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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满意地坐下,又用匕首切了一块rou,放到安叙面前,轻松地说:“多吃点啊,吃rou长个子。”“将军大人!”修道院长不满道。“怎么?”简瞥了他一眼,“我的父亲与苏利文家上一代家主有旧,要不是安娜不明不白去了神学院,她早就是我妹夫了。让苏利文家的继承人守斋日?嘿,我可不记得她的父亲把她舍给了修道院。”如圣经所说,义人乌尔班的门徒与义人托兰的后人在黑暗时代结束后分道扬镳,一方远离俗世,不得嫁娶,一生侍奉天主;一方建立王朝,繁衍出如今的各大贵族,对天主和天主的牧羊人保有尊敬——换而言之,握着神权和王权的两方在这么多年的联合与博弈之后,勉强保持平衡,互不干涉,留下了不少公认的规则。比如,贵族的继承人应当受洗信教,却绝对不能成为教廷的一员。只有继承人以外的贵族子弟,从小被父母舍进神学院或长大后自愿皈依之后,才能像其他牧羊人一样行事。当世界上还有两个苏利文,教廷还能以历练为借口,趁着苏利文家不被重视的当口,让兰斯与安娜全部留在神学院里。但如今安娜成了货真价实的“最后的苏利文”,即使她同时还是神眷者,也没有再让她留在教会中的理由。除非安娜。苏利文自己想要。丹尼斯看着神眷者狼吞虎咽,心中充满了无力感。这哪里是“在圣安德鲁神学院长大”、“蒙受神眷”、“与苦修士亲近”的样子?和说好得不一样啊!自己这边的苦修士眼观鼻鼻观心,指望她不如指望天主显圣。东道主将军挥舞着一把雪亮的匕首,将rou切得薄如蝉翼。她注意到修道院长的目光,对他露齿一笑,把匕首随手扎到桌上。没柄而入。“这样看来,让神眷者阁下住在修道院的确不太妥当。”丹尼斯明智地承认道,继而语调一转,“但堂堂苏利文家的继承人与神眷加身的神眷者,恐怕也不该住在军营里吧?”“这个不必担心,”简挥了挥手,“东南角的居民之前搬迁走了,神眷者阁下可以住那里,一切设施都会布置好。”“布置得像这个大厅一样完备?”丹尼斯问。将军眉头一跳就要反驳,丹尼斯立刻低头行了个教士礼,轻轻揭过道:“斯图尔特家自然值得信任,只是恕我直言,神眷者阁下在圣安德鲁神学院居住多年,恐怕不能很快习惯边陲生活。”“院长大人有什么打算?”简不善地看着他,“苏利文继承人的历练一定要在边境进行。”“我当然对此没有疑问!”丹尼斯说,“只是作为苏利文家世交的将军大人一定知道,安娜。苏利文小姐自小体弱多病。神眷者阁下在修道院中受到兄弟姐妹们的周密照顾,而提比斯防线的战士们肩负着守护防线的重任,没法时时刻刻关注着神眷者阁下。我们对神眷者阁下的身体状况十分担忧,请让治愈者莉迪亚与她同住吧!”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特文城的丹尼斯被调升到这里,也不止看在他给上司进贡的金币份上。特文大修道院的副院长先生不像在阿铃古的同行一样带着教廷本部的威严光环,也没有任职于乌尔堡的同胞那么有政治直觉,但他骨子里刻着商人和气生财的原则,擅长讨价还价,十分能屈能伸。最后将军与新上任的修道院长达成了共识。神眷者安娜。苏利文将住在修道院和军营中间的民居中,将军的人给她布置住所,包管伙食;莉迪亚与安娜同住,既然有虔诚的苦修士同住,让修道院在她们的住所里放进神像就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修道院和边境军的完成了一轮得分要看将来的交锋,而他们争取的核心人物打了个嗝,觉得这真是一场愉快的晚宴。第39章被改建过的民居远远不如神学院的神眷者房间,好在干净又还算舒适,多了一分生活气息。安叙和莉迪亚一起安置下来,钟楼上的大钟响了九下。安叙早早爬上了床,开始冥想。没有了晚祷,在这个夜间出门只靠提灯和月亮、夜间娱乐只有啪啪啪的世界上,晚上九点已经无事可干。可见远离电脑和手机是成为学霸的巨大助力。这一次沉入冥想比此前任何一次都快,安叙觉得自己像只被倒出小盒子的章鱼,无数条须子舒畅地伸了出来。她的精神上依然隐隐作痛——这感觉十分奇怪,精神痛是哪里痛呢?安叙的身体依然感觉不到疼痛,脑袋不疼,脑子也不痛,只感到“内部”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拉伸了一把,充满近似疼痛的尖锐感。“灵魂受创”,她想象力丰富的脑袋不由得冒出了这个词汇,觉得十分贴切,真是了不起的体验。她的灵魂像一只受了暗伤的鸟,无法长久地飞行。然而禁锢鸟儿的牢笼毕竟已经毁灭,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即使带着伤口,如今的感受也比曾经好上岂止千万倍。自由。内天地焕然一新,已经无法用具体的夜空和海洋比喻。安叙看到一轮金色的明月,缠绕着耀眼的电光。海水融入天空,金线凝实成圆月,她再也感受不到边界,只有无尽的宇宙。外界与自身的间隔前所未有的稀薄,又前所未有的明确,安叙忽然有了某种预感——这片世界可以感知,这个宇宙可以探索,这个空间可以掌握。她可以主宰这一切,不,她可以成为这一切。那是年幼的神灵俯视大地时的明悟。这玄而又玄的时刻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间,安叙跌回自己的身体里,大口喘气,身上说不出的难受。她觉得自己像灌了几十杯咖啡,硬挺着熬了几夜,整个人都被抽空。她软绵绵地跌倒在床上,浑身发冷,恶心得好似晕车。怎么了?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门被打开了。莉迪亚匆匆走了过来,把脸朝下倒着的安叙从被子里扶起,一只手贴住了她的后心。安叙感到一股暖流从后背渗透进来,强烈的虚脱感总算消退了一点。“谢谢。”她嘀咕道,“多亏你进来啦,刚才还以为要吐在床上了。”“听见您的声音。”莉迪亚简短地说。“你还没睡啊?”安叙软绵绵地靠在少女身上,觉得那只搭着她的手非常温暖,不由得没话找话,想让手多留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像走火入魔被高人传功的少侠,而不苟言笑的莉迪亚一定是天山童姥似的老前辈。不管她的脑洞怎么开,莉迪亚已经收回了手。“晚祷。”她简短地说,行礼就要走人。安叙连忙一把抓住了她,厚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