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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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环见自家小姐出来后神色呆呆,急忙上前,“小姐,怎么样?她们有没有为难你?” 崔穗愣愣地,仿佛置身于梦中,“玉环,太子选了我。” “啊?”玉环差点叫出来,崔穗连忙低声“嘘”了下。 “天哪,那我是不是该改口叫太子妃了!” “玉环你别瞎说,还没有成亲呢……”崔穗捂上她的嘴,脸红红的,自己的眼睛也是亮闪闪的。 “哪儿来的野鸡进了宫,叽叽喳喳地吵,我还以为是进了鸡舍呢。”朱幼灵摇着小扇冷眼看向两人,身后跟着一众贵女。 崔穗见她目光指向自己,听出暗讽,她认出这是位重臣之女,即便她说话难听也只能乖乖行礼,“见过朱姑娘。” 她拉着玉环急匆匆地离开,所幸朱幼灵也没有纠缠不放。 远处高亭里,身披墨色裘衣的男人垂眸扫了眼那离去的小小身影,指尖轻轻点着茶杯壁。 “大人,属下已经查探过,她确实是会州长史崔雄之女,叫崔穗。” “继续看,先将她的名字报给皇帝,发现有假就处理了。” “是。还有一事,朱太傅之女给您留下了一张便条。” 李旬律对这所谓的朱小姐没什么印象,他碾过那张纸,瞥了眼内容,“让她来。” 崔穗牵着那只崴了脚的马,努力忽视周围人探寻的目光。 “小姐,你坐上去吧,让我来牵。” “算了。这马已经瘸了,能背我们到这已经不容易了。”崔穗摸了摸马身,惆怅道。 一粒雪花轻轻落在她的袖上,她心中一喜,仰头见漫天细雪正飘落,“下雪了!” 身后忽然传来马蹄声,崔穗刚要扭头看,她的身侧已然掠过几道骑影,领头那人很高,披着鸦黑色斗篷,帽檐下只露出半截白皙的侧脸。 明明只看清半截脸,但她几乎一眼认出那人是谁,崔穗望着他们的背影,只觉得十分眼熟,到家之后她才想通,撞倒她们车的就是这位定安王。 “阿娘,我回来了!”顺道逛完集市,崔穗心情不错,“我要换了这身衣服,这款式不好看,我今天出去都被笑话了呢。” 玉环帮着她拍拍身上的雪,崔穗抬头却见元越秋手里拿着个东西呆呆坐着。 “阿娘,你怎么了?” 元越秋回过神来,拎过一边的外衣,给她披上,“穿上,别着凉了。”她看着眼前稚气仍未脱尽的女儿不禁红了眼眶。 “阿娘你怎么哭了?”崔穗有点着急,“是不是他又打你了?” “没有没有,阿娘就是想到穗穗要嫁人一时舍不得。”元越秋急忙转头将桌上艳红色的卡递到她手里。 崔穗愣愣地打开,那是个长长的沉甸甸的婚卡,金色的龙凤相互依偎着腾飞,最顶上写着“鸳鸯比翼,桃李同心”八个金字。 上面扬扬洒洒写了不少字,崔穗只见最后几行写着: “崔氏温婉可人,贤淑秀美…与太子堪称天造地设,太后与朕皆悦之,……令其于月底完婚,一切由……” 崔穗惊讶于这流程的迅速,她合上卡,低头红着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阿娘,我结婚了也时常来看你,会攒着月钱给你再买个宅子的。” “你还以为是嫁给寻常人家呢?就是寻常人家女子回房也不常见,阿娘只要你幸福。宫内不比宫外,除了吃喝玩乐,应付的事情有很多,穗穗,万事以己为先,能躲的事我们就躲,躲不掉的就做好,当然,也要学会为夫君分忧……” 听着听着,崔穗的耳尖越发红,她抱了下元越秋转头跑开,“知道了阿娘!我去换身衣服!” 萦绕着淡淡香气的房间,少女只穿了件粉色里衣,她趴在床上,两只纤长白嫩的小腿上下轻轻晃动着,帐子里时不时传出清脆的笑声。 “小姐,夫人给你熬的姜汤怎么还没喝?” “等一下。” 崔穗手里拎着墨笔来回划动着,那纸上画得凌乱,只能模糊辨认出是一个执伞的男子。 “玉环,你还记得有一年我去凛州学书吗?” “嗯,记着。” “有一天雨下大了,你又恰好晚来了,我被一群人捉弄没法脱身。” 母亲的旧识在凛州开了个极有名的学堂,那里聚集着许多世家贵族子女学书,她托母亲的福也能进去听书。 她比他们都小个两三岁,也可能她的气质实在格格不入吧,那群子弟慢慢看出来她与他们的不同,闲下来就戏弄她,本与她还算交好的人因此也不敢太接近她了。 那天雨很大,她在学堂门前等着玉环来接,忽然有个少女上来对她善意地笑。 “我这里有多出来的伞。” 崔穗接过伞,受宠若惊,“谢谢。” 那少女笑得更灿烂了,“不用谢。” 她鼓起勇气,“那我先走啦,再见。” 谁知刚走出几步,少女的婢女追上来夺走了她的伞,“诶。”崔穗愣在原地,淅淅沥沥的雨落到身上。 “对不起,我忘了我的婢女也要用。”那女孩“饱含歉意”地笑。 崔穗狼狈地跑到屋檐下,一旁的年轻男子却走来踢了踢她的腿,“这是老子待的地,走开!” 她咬牙跑到另一边又被另一个扯开,“走开!别弄脏了本公子的衣服!” 下一个也是。 她不知所措地站着,周围是许多人一起发出的轻笑声,听着却震耳欲聋。 崔穗低着头刚要走,“我这有多出的伞。” 那笑声忽然全停了。一个穿着明显更华贵的年轻男子望着她,崔穗犹豫地走过去,接过油纸伞。 “你叫什么名字?” “崔穗。” “我名李宣睿,不如往后你与我一桌听书?” 崔穗愣愣点头,“谢谢。” 崔穗分外感激他,后来她得知了他原来是当今太子,他走后,学堂里的人也不再敢那样欺负她。 “原来那个人竟然是太子啊,月底就要与他成亲了,算算也就只剩二十天,小姐你不紧张吗?” “紧张什么?” “小姐你不喜欢他吗?女子嫁给喜欢的人都会紧张的。” “当真?我不紧张…但是高兴。我就是想,要是嫁给太子,爹就不敢再随意打娘,我也不用躲在娘的身后。”她的语气不再那么轻快。 崔穗很小的时候就盼望着能带阿娘逃走,但对于她而言,唯一的办法就是攀上比崔雄要厉害的枝。 如今枝在眼前,她便一定要伸手去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