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豪宅餐厅，足以容纳十多人的雕花原木餐桌，主位上林天曼孤身影隻的显的有些冷清，管家正忙进忙出端上早膳。

    「妈早！」彻夜未归的姚心瑀没料想到mama这时还在家，她凝敛表情隐藏起雀跃。

    「你过来坐。」看着眼前捏太紧怕死、捏太松又怕飞，让人无所适从不知该从何管教的女儿，林天曼沉沉拧眉。

    对于自己离婚造成女儿天伦缺陷，她心底一直抱有难以啟齿的愧疚，怀着补偿心理，总想把最好都给她，一直以来她也庆幸女儿乖巧平顺的长大了。

    但最近姚心瑀的发狂脱序就像中邪似的没完没了，眼看继续放任就快酿成灾难，她怎能再视而不见。

    「一早你赵伯父就打了电话，说学祐想取消订婚。」林天曼竭力隐忍。

    「对，这是我和哥深思过后的共识。」心虚至极的她不敢抬眼和疑问相对，只能胡乱的拨弄着瓷盘里的培根。

    「别拿学祐当挡箭牌，妈不相信这些是他的本意。学祐从小疼你，什么都依着你，所以他说的那些理由我都不相信，我要亲耳听你说！」

    「真的没什么啊，就像哥说的那样，我俩是相交多年的家人没有爱情啊，况且我大学都还没毕业、不想这么快被绑住。」她还想多争取时间找机会让mama认识汪敏赫啊，只要混过这关就好。

    「姚心瑀！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趁我出国为非作歹，看在学祐求情份上我可以不追究，因为我相信把你交到他手上，没什么好不放心，结果你现在得寸进尺说不订婚，这种程度的胡闹我绝对不允许！」

    「我早就跟妈谈过这件事了，可你却一直忽略我的想法、一意孤行，」面对专横、好说歹说也不接受的mama，姚心瑀心知退无可退决心豁出去了，「我爱汪敏赫，这件事情哥早就知道了，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订婚。」

    「你好大的胆子，除了偷跑出门打工竟然还有事瞒我？」林天曼气急败坏，火气突然升高。

    眼看女主人发飆，识相的管家放下早膳后躲的老远。

    「妈，汪敏赫人很好，如果你愿意跟他见面……」mama以前不是说过如果有喜欢对象千万要带回家给她相过吗，怎么一下又翻脸不认人。

    「赵伯父伯母、学祐对你这么好，你和学祐要订婚这事也已经在亲友间传开，因为你的过错却想让这群好人丢脸？」

    这席话让姚心瑀像是被赏了个大耳光，脸上顿感热辣，「我知道这些都是我的错，我会想别的方法向赵伯父伯母道歉……」

    会引起这些纷乱全是她的错。

    她知道在事情还没得到mama、赵伯父伯母谅解前，将永远盘根错节纠缠她心头，就算自惭到死也是罪有应得。

    可是即使眼前佈满荆棘、看不清方向，就算再进一步就是悬崖峭壁，她还是不能放弃汪敏赫。

    「你不怕丢脸，我可丢不起这个脸！从今天开始到订婚宴会为止，我要没收你的手机、笔电，除了学校你哪里也不准去，不准再和那个人见面！」林天曼严肃下命令，忘了一提，她还要辞退那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帮兇阿堂！！

    「妈！」强忍夺眶而出的眼泪，姚心瑀那深受禁錮想反抗的心莫名被激起，生平任何事她都可以按照林天曼的期望去努力，可为什么连她唯一的爱情也要剥夺呢，「为什么不让我照着自己的想法，非要把我复製成另一个你呢？每天背负着mama的期望生活，我觉得好累……」

    「大人世界不像你以为的这么简单，你还太年轻，根本无法想像一个小小决定会造成日后多大影响，总有一天你会知道mama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我不想知道大人世界有多险恶，也不想过魁儡娃娃的生活！」好不容易又握回手中的爱情她绝对不放开，如果这次就这样屈服，怕两人将永世不见了。

    怎么办，汪敏赫出国在即，被没收手机她甚至没办法通风报信啊。

    对，只到等到汪敏赫回国再说了，现在离开家里躲去宿舍吧，心念一转姚心瑀猛地从椅上起身。

    「姚心瑀我警告你，要是敢踏出家门一步我就跟你断绝母女关係！」林天曼拉住她手臂。

    mama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打从心底深处发出哀鸣，她的心都快裂成碎片了，再也无暇顾及口不择言，「是吧？就是因为你总用这种高压态度对待爸爸，他才会离开我们吧！」

    姚心瑀使劲挣脱手上桎梏，关上心门不愿再谈。

    「你住嘴！」林天曼感觉既愤怒又委屈，她并非像女儿说的那么铁石心肠，只是强撑面子假装坚强而已，为什么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人却不懂她的心呢？「我的人生为了谁才这么努力奋斗，为什么你长大却越来越像你爸呢？他因为女人离开我们，现在你也要为了男人离开我吗？」

    林天曼发狂吼叫着，一股脑将累积了十几年的愤恨全发洩出来，她失控挥着桌上伸手可及的瓷盘餐具，手掌不慎被飞溅瓷器碎片划伤，染上殷红血跡。

    眼见林天曼气到失去理智，一幕幕像默剧电影般古老的黑白画面徒然跳跃姚心瑀眼前，和眼前的mama重叠了……

    画面里那酒醉女人对着话筒激烈大吵着，掛上电筒后也是像这样摔烂了眼前所有东西，无视瑟缩角落的小女孩哭泣又抗拒，女人神智不清的嚷着：走，我带你去找你爸，你们都走好了……

    汽车在路上狂飆，踩着加油踏板的高跟鞋还嫌不够似的猛使力，这种自杀式的恐怖驾驶理当招来厄运，很快的，汽车擦撞前面车辆保险桿，失控曓衝撞向路树……

    「……，」深埋在心底十五年的禁忌恐惧无预警突破封锁，痛苦记忆的反噬如海啸袭来，姚心瑀感到一股大难临头即将灭顶的恐慌。

    她慌张的想逃离现场，手脚却不听使唤的发颤发软，越是努力想吸气、肺叶里的空气却更加速燃尽，经过一阵强烈的噁心目眩后，她跌跌撞撞地扑倒在地板上。

    林天曼察觉到女儿浑身颤抖、脸色异常，终于从疯狂边缘回神，「姚心瑀你干嘛，别吓mama啊……」

    「……，」头颅内百万伏特电极的发肿震痛，让她受不住疼的紧紧压住头，眼眶蓄满恐惧泪水。

    救我，救我……

    她想开口求救，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感觉头痛欲裂就快炸开，下一秒眼前景象逐渐模糊失真，全身被一股沉滞的虚脱黑暗垄罩住，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姚心瑀！」林天曼尖叫着，衝上前抱住了瘫软的身躯，「来人！快来人啊，快打电话叫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