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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答在天犀楼下看到停着一辆飞摩托,正是路上超过他的车,一肚子不解绕着车打量,也是来找他哥的? 沈答嘀嘀咕咕要上楼:帅是真的帅,就是跟天犀气质不太符。 还没进门就被守在楼下的黑衣护卫拦着。 沈答:“?” “什么意思?” 楼上助理部还处于大气不敢喘一下的状态,贺祛在布通道,明恻阴沉沉坐在后面监工,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的寒气冻地地面呲呲冒冰碴,和室内妥帖的暖气交锋,融成一层飘渺白雾。 苏项时不时偷瞄自家老板两眼,专心研究地板材质,传导不错,霜花都蔓延到他脚下了,据说建造的时候加入了大量银,整个助理部天花板到地板砖都是服务器的一部分。 技术专利足足要了八十年,联邦总局都没有备份。 通讯申请打断苏项跑马的思绪。 一看是沈答,才想起这位小少爷也要来,现在应该是被拦在楼下了。 助理部肯定是不能沈答进,天真直率的小少爷对这个掌控海市的隐秘存在无知无觉。 正犹豫要不要打扰明恻,或者干脆送沈答回去,明恻已经收起一身冷气,恢复了那个凌驾众生、从容不迫的统治者。 明恻起身离开,似乎对贺祛手下闪跳的一行行代码失去了兴趣:“看着她,做好就让她离开这里。” 贺祛头也不抬手上动作飞速:“不等我啊,还想蹭你车呢。” 明恻想到她那辆张牙舞爪的飞摩托,对贺祛的不满迁怒到车,冷哼一声补充一句:“把她那辆破车扔海里。” 贺祛:“......” 幼稚。 下了楼沈答还在气呼呼和护卫们掰扯,见到明恻走出来两眼放光,招手喊了声哥,护卫终于让开一条路。 兴致冲冲的沈答靠的近了脚步开始放慢,眼中蔓上狐疑,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在明恻身上来回打转,隔着几步远不肯靠近。 末了确认什么似的轻嗅几下,一下子瞪大眼跳出几米远:“!!!” 像只没头苍蝇乱窜:“哥!你怎么,哎呀,你身上,不对,你在楼上......” “你在楼上藏人了?!” 不然怎么一身信息素味,难怪大半夜来公司!还不让他上楼! 短短一瞬,脑子里乱成一锅浆糊,沈答被自己的猜测吓到,觉得现在堪比他撞破二人恋情的那晚,一样的不敢置信,甚至这回更多了心碎的声音。 明恻皱着眉看他团团转:“发什么疯?你的司机呢。” 沈答:“啊,在外面呢,你的人不让进。” 明恻抬腕看了看时间,让苏项联系沈答的司机:“把他送回沈家。” “嗷~” ,低着头应声的青年蔫哒哒,还没走出几步,又一部电梯‘叮’停在一楼。 沈答一激灵猛地转身,提着嗓子眼盯着缓缓打开的铁门,心里一团团纠结地拧成麻花。 一个黑衣高挑的人影,alpha?也对…… 脑子里的字幕还没读完,那人迈着长腿窄腰走出来了,一张脸熟悉又久远,带着让沈答做噩梦的漫不经心的笑。 不是想象中明恻,出轨,的小情人,这分明是大魔王!讨厌鬼!高居沈答“最不想遇到的人排行榜”榜首!八年不见,沈答一点也不觉得长,完全觉得贺祛离开海市才是对海市最好的贡献,造福广大有志青年。 “贺假人!你怎么回来了!” 贺祛插兜挑眉:“呦,沈少爷来迎接我?谢谢小答,不知道你这么想我。” 沈答呲牙咧嘴:“谁想你了!你要是现在就走,我亲自送你还差不多!” 贺祛:“沈少爷多虑了,为了不让沈少辛苦送我,还是多留一段时间更好。” 笑眯眯威胁沈答:“不用谢。” 两人你来我玩互掐,一旁护送的人向明恻解释:“明总,接好了,夏生岩带着人在做破解。” 夏生岩是那名beta代表,年轻时是一名高材生,少数从beta家庭艰难爬到顶尖学府的人,后来得罪了alpha,以一种荒诞的罪名进了大牢,被明恻捞出来后一直待在助理部。 破不破解不在贺祛考虑范围内,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了要蹭车。” 明恻的九钟是为明犀做的,贺祛不见外不避嫌,她好奇极了,又从来不亏待自己的好奇心,说蹭车就蹭车,还试图赶明恻的司机开她此刻该‘扔在海里’的飞摩托,自己驾驶九钟。 被明恻一脚踹飞在孤零零的飞摩托上,连同还没搞清楚状态的沈答关在门外,闻风萧瑟,几片飘零的干枯大叶啪嗒挠脸。 眼看明恻要走,贺祛挣扎着趴上车窗拍玻璃,留下一句模糊不清的话:“别浪了,早点回去睡觉,有惊喜呢。” 就像一场戏剧散场,明恻不留情面的扬长而去,沈答一瘸一拐话中有话,不知是未完待续还是悬念留白。 于是沈答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今晚过得简直莫名其妙,这就没了?发生了什么问都不知从何问起。 贺祛也要离开了,拍了拍身上散落的节cao,风度翩翩芝兰玉树,沈答见多了她的装模作样,鄙视先放一放,拽着衣摆不让她走。 “贺假人你打什么哑谜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你说的惊喜,是不是我姐也回来了!” “打住打住,沈答,沈答!”贺祛用教训正在胡闹的孩子的语气打断他喋喋不休的追问。 贺祛语气一重沈答就害怕,偏偏贺祛板着脸凶完他还不说话,沈答开始委屈巴巴,贺祛拉起他胳膊指着手表脸色凝重:“沈答,现在是什么时间?” 沈答瞄了一眼小小声:“两点。” “具体点。” 沈答:“两点二十七。” 贺祛:“知道我现在要做什么吗?” 即使讨人厌如贺祛,也很少将这种严肃冷漠的一面表现给沈答,沈答既茫然又无措,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抿着嘴问一句答一句,不敢再张牙舞爪地缠着贺祛。 他小幅度摇头皱着眉发懵:“我怎么知道?” 贺祛不屑的噗笑:“你当然不知道。” 一个闪身跨上车,轰鸣震地沈答后退两步,贺祛已经飞出去老远,只飘过来带着得逞笑意的声音:“当然是回去睡觉。” 沈答:? 她耍赖! 沈答原地气成刺猬,恨不得追上去咬死吓唬人的贺祛:“贺假人!你有病啊!别让我再见到你!” 脾气一上来反倒清醒了一团乱麻的脑子,沈答忽然想起今晚最初的问题:所以明恻为什么一身信息素味? 最好是跟贺祛打架,用冻死人的信息素把贺祛冻成冰块! ...... 明恻听到了贺祛说的什么。 所以他此时坐在黑暗空荡的车里,有仪器节奏缓慢的机械声响,往常明恻会觉得安心,令人思绪也如同冰冷可塑的线路一条条理顺,但今天静不下来,甚至越发不安。 尾指那枚戒指是他和外界唯一感知的道具,冰凉但很快捂热,他闭着眼也能想象到每道沟壑的纹理。 明恻想让司机开快点、或是开慢点。 远离现在焦躁等待的环境,或是永远走不到终点都好。他知道尽头等着他的不会是明犀,所以不期待。 这是明恻长久以来的准则:明犀以外的,没什么是重要的。 所以从前任由他们走到这种不伦不类的关系,又在明犀走后变成这副模样。海市惧他敬他,联邦防他像防狼,无时无刻不在找准机会给他致命一击,但这些都无所谓。 他唯一需要的只是明犀这个人。 十岁的明犀代替十二岁惶恐软弱的明恻,直视杀了他们各自母亲的人,勇敢的恨他、反抗他;从那时起,明恻就不单单是明恻,他想和明犀融为一体,卑劣的爱她、肖想她。 再如何不愿面对,还是很快到了住处,就是当初明犀消失前,他躺在床上等她一天的那栋房子,因为明恻喜欢这里,固执的把它当作家,所以明犀也就顺着他,将这里作为二人的家。 家里只有家居机器人,他不让任何活人进入,最初是希望尽可能留住这里明犀的气息,后来气味没了,他在这里分化成为alpha,意识混沌中破坏了大多数物件,清醒之后更加不允许外人进入,自己凭着记忆慢慢复原。 门厅、走廊、玄关、客厅......一切如常,沉默无言的建筑不近人情,没有一丝热情的注视着走进来的主人。 然后在卧室,有一个包装简洁的盒子。 样貌太过单调无趣,看起来不像礼物,像货架上冷冰冰的产品,明恻甚至脑部了一下明犀在运行中的工厂拿走这个盒子的样子。 但肯定不是,要说最像什么,更该像是当初诺克斯给他送那张,玫瑰丛林,——这是他从陈牧之嘴里听到的词。 同样的大张旗鼓,那时是全城唯一一张邀请卡,华贵庄重的佩斯绅士送到天犀,这次是嚣张现身的贺祛打破冰面结界,做出触不可及的预警。 都在大声宣誓着风雨欲来,他们在前方摇旗呐喊,极尽铺垫,为一个心知肚明又迟迟不上台的人。 为什么呢?诺克斯、陈牧之、贺祛,他们知道明犀就站在哪里,唯独被围着的明恻在茧中挣扎。明犀什么时候这么残忍了? 盒子表面严丝合缝,明恻把掌心贴上,从掌下的位置流出几道光纹亮起游走,随后掌心一空,上半部凭空消失,露出底座稳稳躺着一支药剂。 药剂还有一重密码,空白的表面没有任何提示,明恻却隐隐有答案,他动作很慢的在手腕上戴着的终端点着什么,是为了控制正在不自觉颤抖的手,回忆明犀曾教他的,世间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密钥。 呼吸一样细弱的“——嗡——”声快速结束。 对接成功。 编译完成。 解锁。 药剂暴露在空气中。 明恻手抚上药剂上空,迟迟不敢下落,先是闭上眼细细感受了一下,浓密纤长的眼睫抖了抖,落在鼻根的阴影像蝴蝶的两扇翅膀。嗅了嗅,没有收到任何来自感官和精神上的反馈,那么看来药剂不适用于外界,应该注射使用。 —— 佩斯和联邦时差二十小时,明恻与海市在午夜彷徨,明犀还在戈伯恩会议室不得安宁,她看了看时间,想到明恻应该已经用了药剂,不由有些期待。 越想越看不下去七嘴八舌的一群政客,说走就走,明犀起身离席,皮靴踩在地上的哒哒声一下一下,压得人恨不得往桌底下缩,高大锐利的alpha身着常服、仪态放松,却令在场血统高贵的大臣们胆战心惊。 “明天之前做好准备,三天内,我准备好为国王陛下哀悼了。” 只留下一句话就草草退场,刚刚还吵得上头的一屋子人面面相觑,但谁也不敢追出去多问一句,干脆趁着焦灼的气氛继续正在进行的部署。 神圣的王位更迭变成他们嘴里一个个具体的御权之术。 所有人在心里反复默念,重复的越多越坚信,短短一个下午,已经从效忠的宣誓衍变成了神谕至理——“天佑王女”。 这句话有了至高无上的魅力。 同时他们为各自的家族祈祷: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尊你的名为圣; “天佑冯·俾斯麦” 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 “天佑卡佩” ......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 “天佑拉封丹” ...... 他们深确王国的长久不衰;国王将获得广袤的领土和健康的子民;贵族世家追随威严的陛下,共享肥沃的庄园和纯洁的珠宝;而他们推崇的王女克里斯缇,会是下一任英明神武的国王,现在,他们要做的是扫平通往王座之路。 赌上今夜的激昂、赌上半生的勋绩、赌上家族的荣耀。 心底的念词好像有了顽强的生命力量,就在不远处,同一座城市另一个更加巍峨厚重的城堡。 夜中的宫殿少了几分白日里太阳下煌煌的傲气,克里斯缇端坐在最华美精致的寝宫,她隔窗遥望,看稀疏寥寥的星。 身后躺在床上的是国王陛下,对外界波诡无知无觉,只有微弱的呼吸看出他还努力如蝼蚁般顽强的活着。 那些本该英勇保卫国王的骑士,死了的散落倒在国王床边,还活着的庄重跪在克里斯缇身后。 坚决效忠国王陛下的年轻骑士们,死前失神的呢喃:我会进入英灵殿。 克里斯缇在心里淡淡反驳,你可进不了英灵殿。 因为我会是新王。 死于下一任女王的手中,若是进入英灵殿,该是对她克里斯缇、对佩斯最大的讽刺。 殿外嘈杂不断,大皇子昼夜守在外面,用尽手段想要攻进来,杀了顽固的老国王和不识趣的克里斯缇。 她还在等待明犀的信号。 克里斯缇有些稚嫩的脸上平静从容,她已经做了太多准备,凡是阻挡她往上爬的存在,都被一一抹除,毫不犹豫没有感情的,像只是挥开缠绕她的蒲草。 要怪,就怪四百年前那场大雪。 雪后诞生了太多世间原罪,克里斯缇告诉自己:我来终止不公的傲慢、终止浅薄的嫉妒、终止无能的暴怒、终止懒惰、贪婪、终止暴食和色欲。 于是她又一遍告诉自己——我会成为女王。 她知道明犀就站在身后轻轻拂衣,看着一步一步走向王位的女王,她冷眼旁观,连同锋利的獠牙隐在暗夜,王座之上的举手投足在地面落下阴影。 以下是明犀的领土。 这是她们在无言中,心照不宣的默契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