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难自禁（我??高启强）

    “听说你想见我，我想我们没什么交情吧，我劝你还是好好交代你的问题，争取宽大处理。”

    “你还是这样子啊安欣，你知道你为什么救不了他吗？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得很大声，我同情对面这个男人，他这辈子一直追随着阿强的脚步，他一直想抓住他，他一直想劝他回头，可是他是怎么做的？他自以为是地劝说，劝说，劝说，还他妈的是劝说，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过安欣这个人，大家私下里都喊他安太子，好个安太子，大家大多都觉得他很可惜，明明可以靠着我们这些人望尘莫及的关系扶摇直上，可是人家就死心眼，秉持着他心中的正义，可是年轻的安太子做事是真愚蠢，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小死了爹妈的原因，大家总觉得这人好像浮在空中，他好像没有太多感情，他不理解大家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他太执拗，以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过这不过是旁人的看法罢了，他不认识我，我可是很了解他的，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嘛，这个人这辈子的执拗不光是在所谓的正义上，怕是大多数，不对应该是全部，哪怕是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全部，都在阿强身上，他大概觉得劝阿强回头就是最大的正义吧，也对，阿强回头，咱们京海人民是会迎来短暂的幸福吧，可是这会剥夺我们这些人的快乐，这其中就包括安太子。

    “他要是早听我的，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倒是你，我劝你好好配合，你的问题应该罪不至死。”

    “哈，你不必关心我，我的问题我自会交代，我就是想亲眼见见你。”

    “见我做什么，我们也没什么工作上的往来吧，以后也应该不会有了。”

    安欣还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这小子这些年以飞一般的速度迅速萎缩，跟个小老头似的，头发也白了，我可不一样，我虽然已经站在一个不低的位置，但我不像龚开疆那些人一样沉迷酒色，我很在意自己的形象，我想要以最好的姿态站在阿强面前，我希望他能多看我一眼，希望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能快乐，极致的快乐，我锻炼身体，修身养性，只有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能够放纵，短暂的放纵，因为我不知道他下一次会出现在谁的床上，我也不在乎，我只需要慢慢往上爬，让阿强需要我手中的权力，这样子我也会拥有阿强短暂的微笑。

    “就是看看他心心念念的安太子到底怎么样？也不过如此嘛，你和他睡过几次啊，我倒是好几次，阿强真的很棒，你看看你这一副小老头的样子，阿强竟然还总念叨你，呵，不过你对他的好也不过如此嘛，你压根救不了他，你只会把他越推越远，推到我们这些豺狼虎豹的怀中，哈哈哈哈哈，安太子啊，你输了。”

    “疯子，你们和他狼狈为jian，助纣为虐，这些都是你们自找的。”

    “别这么说嘛，安欣，年轻时候的你要是有今时今日的一半，也不会是这种局面，你知道阿强最需要的是什么吗？不是施舍的善意，不是你管着他，是平等啊，他那么一个小鱼贩，窝在那个鱼摊那么多年，受了那么多委屈，你给他的帮助是很多，但是终究达不到根，没人能走进他的内心了，也就你走得近点，可惜啊，这个小鱼贩已经被我们这些毒蛇滋养地如此艳丽，你是不能把他身上的毒刺拔走了，安欣，探视时间快到了，我今天见到你了，我满意了，感谢你愿意来看我，我会好好交代我的问题的，你放心好了，最后我祝你平步青云，步步高升，这次是我胜利了。”

    “胜利？如果你好好交代你的问题，你应该关不了太久，那确实算是胜利。”

    “哈哈哈哈，你啊你啊，再见了，见到阿强帮我跟他说一句，别害怕。”

    我看着安欣远去的背影，他尽力挺直腰板，但我知道他在迅速枯萎，阿强的问题太大了，肯定是活不了了，如果阿强走了，那这个男人怕也是活不久了，最起码不会像个活人了，哼，我知道我自己还不配成为安欣的情敌，但是看到他受挫的样子，我就开心，他肯定会去见阿强的，阿强也肯定会见他的，可惜了，我不能再见到阿强了。

    我坐在硬邦邦的床上，回想了我这短暂可笑的一生，也不能算可笑，起码和阿强的这些年是美好的，大概吧，起码我认为是的。

    当时我还是个小科员，我爹妈死得早，我就像一颗野草那样，但我比阿强幸运点，我有个奶奶，她捡废品供我上学，我也算得上出息，考上了大学，和阿强的弟弟成为了校友，但那一年，我的奶奶也走了，毕了业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考了个gwy，说来也巧，在龚开疆手下做事，那时候我见过几次阿强，第一次见他那天，是他为了他弟弟的小灵通店来求我的老领导，当年我这么个大学生加上有点子文笔，所以成了单位的笔杆子，龚开疆就是个草包，需要一个人给他写写东西，我自然成了那个最佳人选，有时候还充当他的司机，别看我自小过得苦，勤工俭学那几年，我什么苦活没干过？这身板还是很不错的，能文能武，带我出去倒也有点面子，那日我就成了司机，我开车来到了那个已经不知道叫什么的酒店，龚开疆这老东西不知道那肚子里又吃了什么山珍海味，他急着去厕所，我自要做好我司机的工作，我就坐在车里，迎面走来了两个男人，前面的那个可不就是高启盛，我对他有印象还是因为他和我一样家庭条件一般，他总被他宿舍里那几个欺负，我帮过他一回，但也就那一回，毕竟那几个富家公子我也惹不起，高启盛后面的男人一头卷发，略显局促，想起龚开疆说的那些话，想必今天的东道主便是他们来，唉，这不得扒层皮啊，那个老实的男人不知道能不能满足龚开疆的贪婪，我没时间去多想他的事，毕竟那时候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现在也不过是饿不死罢了，我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能怎么办呢。

    后来龚开疆升了官，而我呢，依旧那样子，我依旧很自卑，我总感觉我与周围人格格不入，我还是帮领导们写写材料，换汤不换药，我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不过我最近听说当初那个男人和他弟弟可谓风生水起，当然我也听了很多风言风语，我觉得都是些谣言罢了，那个男人这么可能会是他们说的那样恐怖呢，直到那天，我跟着我的现任领导一起参加一场酒局。

    我见到了他，还有他的弟弟，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头卷发略显局促的老实男人了，他那天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梳得利落的头发，整个人是那么耀眼，他个子不高，我和他握了握手，他的手很软，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水味，真好闻啊。

    “我听我弟弟提过你，叫……叫郑文是吧。”

    真没想到他知道我的名字。

    “是的，高老板，我和启盛是校友。”

    “阿盛说你很优秀。”

    “哈哈，我和启盛不能比啊，他可是我们学校里出了名的优秀学生啊，我哪能算优秀啊。”

    就因为这几句寒暄，领导便让我跟着他坐在高老板旁边，为他们倒酒。酒过三巡，有些事情便也摆上台面了，领导既然带我入了名利场，那我也是走不出去了，有些话我也听到了，无非就是些地皮和钱的事情，我为领导斟酒，为高老板斟酒，后面还帮领导挡酒，我酒量其实一般，但是我得撑着，我喝的是我的前途。

    酒过三巡，我们便也散了场，高老板也喝得不少，两颊微熏，有了些醉态，他去送领导了，像我这种小角色是没人送的，我站在路边等出租，那晚有些凉，我也醒了点酒。

    “我送你吧！”

    我一愣，高老板笑眯眯地看着我，他的眼睛眯成了缝，眉眼弯弯的，他的唇珠很饱满，今晚许是被酒水浸润了，他的嘴唇很是艳红，让我移不开眼。

    “啊……不用了，我等出租车就行了。”

    “这个点哪还有出租，来吧，咱俩就别客气，你和阿盛是同学，也就相当于我的弟弟了。”

    我本想拒绝，但他已经把我拉上车了，我们一起坐在后座，他很惬意地靠在座椅上，我有些紧张。

    “真羡慕你啊。”

    “我吗？我又很么可羡慕的，高老板你可比我厉害多了。”

    “我有什么厉害的，只不过是个小人物，要靠领导们赏饭吃呢，你就不一样了，你迟早会成为领导的，到时候我可能还需要求你呢。”

    “高老板说笑了，我没权没势的，也就会写写字罢了。”

    “今晚你能来参加酒局，就已经说明一切了，你就不想往上爬爬？龚开疆可都升了。”

    “我……”说不想那是假的，但是就算我说想，那又怎样呢。

    “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能帮上忙的地方，你尽管找我。”

    他塞给我一张精致的名片，我小心地收到内袋里，靠在我心口的地方，后来我和他见面的次数多了，大多是酒局，他经常在那些人面前夸赞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些有意无意的夸赞，我好像真的变得越来越优秀，越来越多的机会出现在我面前，但我知道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他这么做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我要是以后真的爬上去了，那我就是他的人了，但我好像并不反感，我甚至很期待，许是我见过他低谷时候的样子，那个样子和我又有什么不同呢，我和他弟弟也算不上多熟，那么多小人物他偏偏选中我，他温和地和我说话，我很喜欢，他和那些人不一样！

    再后来高启盛出事了，那段日子，提到高家兄弟，所有人都避之不及，除了我，但我恨我自己没有能力帮他，那天我在家破天荒地喝了不少，我竟然打开手机，拨出了那个熟悉的，但我从来不敢搏大的号码，没想到很快接通了。

    “喂！”对面很是激动，这个时候任何一个电话对他来说都十分重要。

    “高老板，是我，对不起，我没能力帮你，我打电话只是希望，希望你多顾顾你自己，阿盛的事情太严重了，这么躲也不是个办法，要不劝他自首吧，我有个老同学，我试着联系联系他，他跟的领导应该是有点办法的。”

    “真的吗？我去找你。”

    他好像只能听懂后半段话，电话被挂了，我继续喝着酒，我想着我的同学，他应该是有办法的，王良，他是个懂名利场的，比我厉害，我跟他通了个电话，他好像早有打算，好像我这一通电话有些多余，我继续喝着我的酒，不一会儿门铃响了，是高老板，我开了门，他很急躁，我让他坐在沙发上，跟他讲了王良的事，他本来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了点。

    “我该怎么感谢你，你是唯一一个主动帮我的。”

    “你不也明里暗里帮过我嘛，我没什么本事，只能做到这些了，唔。”

    他吻了我，他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心思的，我表现出来了吗，但我知道这是我的机会，我回应着这个吻，加深了这个吻，他的嘴唇很软，这段时间他瘦了，我抱着他，他哭了，眼泪咸咸的，竟然有些苦涩，但我知道他心里更苦，沙发承受不了我们俩，我便抱着他进了房间，看来我酒量变好了，这些酒精不足以扰乱我，他在我怀里小声抽泣，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弄疼他了，还是他在发泄他心里的苦涩，我不希望他觉得他在乘人之危，我不断说着温柔的情话，我说我其实很喜欢他，我知道我配不上他，我只是想帮他，我是真诚的，我相信他也知道我是真诚的。

    那天之后，他好像找到了方向，但我知道爱他的不止我一个，有两个已经死了，当我得知高启盛和李响死了，我震撼了，没错，震撼，高启盛这个疯子，竟然做到这种地步，我见过他看他哥的眼神，那眼神不对，就跟那一晚我的眼神一样，他用自己的生命为他哥铺了一条走向权力顶峰的红地毯，血做的地毯，我竟然很羡慕，他让高启强永远记住了他，割舍不了他，我呢，我怎样才能被他记住，我要往上爬，爬得很高很高，我要他来求我，当然，我很乐意伸出援手，他想要什么都可以，反正我孑然一身，高启盛给他血做的红地毯，我就要用我的鲜血为他撒花，我要他染上我的色彩，他是我一切努力的目的。

    后来啊，我拼命往上爬，我也主动联系他，他对我和对待那些人是不一样的，许是当初那一晚，只有我伸出了手，一个小人物的援手，他是重情重义的，他也拉着我往上爬，我们就像两个登山者，身后是万丈深渊，我们一步一步爬到了半山腰，我们知道彼此狼狈的样子，但我们现在在见证彼此辉煌的样子，我们不能回头，我们要一直爬，我们关注着彼此的安全绳，我私心觉得只有我最懂他。

    我和他躺在床上，他抽着烟，他跟我讲着他小时候的事情，我听着，我也说着我年少的事情，我们俩像两只受伤的野狗，互相舔舐着伤口，我和他的交流方式没那么多矫揉造作，想要什么就说，只要我有我就给，他也是乐于赏赐我的，我只需要他就可以了，我只有他，但我知道他不只有我，以前不是，今后也不是，他心里一直有个人，还能是谁，肯定不是我，是那个姓安的，哼，那个姓安的有什么好，只会劝他收手，劝他回头，他能回头吗？他回不了头，我也回不了头了，但我感觉无比快乐，我愿意和他一起沉沦，我不会劝他，我只会帮他。

    “阿文，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一个人？”

    “没遇到合适的呗，你最近是不是胖了点。”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局里那些人不说你啊，这么大个领导了，一直孤零零的。”

    “我才不孤零零的呢，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最近京海不太平啊，咱们要谨慎点了。”

    他点点头，有些话还是烂在肚子里吧，我心里清楚，他心里也清楚，但我们给不了彼此承诺，一个心里被占满的人还能接受谁的爱呢，我一直以为我输了，我恨安欣，他夺走了阿强的心，我嫉妒高启盛，他能为阿强献出生命，我甚至嫉妒陈书婷，他抽走了阿强的魂魄，我能夺走他的什么？占有他的什么？也许就是短暂的云雨之欢吧，而且还不是我独占的，我太清楚了，但我希望他能独占我。

    “以上我们所了解的全部属实吗？”

    “全部属实，我收受贿赂，利用职务之便，为阿……高启强开后门，另外……”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我杀过人，不止一个。”

    “什么！”

    他们一定震惊于我这么个人竟然会去杀人，是的，我会！这就是我获得胜利的筹码，我为了让阿强坐得安稳，我杀了他的敌人，谁能想到我这么个人会去干这种事，白天我坐在办公室签字，但谁能知道我知法犯法，利用我的身份，接近那些人，神不知鬼不觉，我竟然不知道我有那么大的潜力，原来我对阿强的爱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

    “被告人郑文，因…….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哈哈哈哈，死刑，果然是死刑，我的全部财产？我本就不贪财，我的全部财产即将随我一同长眠不醒，我胜利了！阿强！你等等我，我会陪你的，就跟那一晚一样，我这个小人物陪你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