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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查受阻

    上话说道:陈博术审人得知了一些事,他将尹行之暂时留在了审讯部,王成山事先将钱存在账房禾祥易的家里,借禾祥易的心事转移了英国人目标。

    一个人站在桌前背着手抬着头望着蒋中正的相框,他嘴角上扬着,一个人的脚步在走廊中走着,他将帽子摘下一捋头发打开门迈过门槛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的人,站在相框前的人微微侧头一看,他将手上的白手套摘下坐到桌前的椅子上。

    陈博术你和校长说了什么?

    站在门口的人板着脸望着桌前的陈博术,他微微张嘴,犹豫了一阵,才发出声音。

    于先词如实所说。

    陈博术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他的双手搭在膝盖上,手指不时来回划着手背,他低下头沉默一阵,他哼哼笑了出来,抬起头看向于先词。

    陈博术可以,你如实说就好,毕竟真心话只有校长能听,也没人可以对校长说谎。

    陈博术侧过头看向身后的相框,只见蒋介石穿着一身白衣站在车站上,他的双手搭在围栏上,侧着头看向另一边。陈博术眼珠左右动着,他嘴角上扬,待他回过头来,于先词站在他桌前仰头望着那相框。

    陈博术这相框只是一半的,另一个人是孙文,足以可见,校长与孙文的关系多么亲密,他们是整个中国最友好的革命同志。

    说着陈博术拉开抽屉,将一个略小的相框拿出,他将相框后面的支架一拉,相框稳稳地立在桌上,于先词拉开桌前的椅子,他双手搭在桌上,下巴枕在手背上盯着桌上的相框看着。

    只见相框里的孙文撑着木制围栏,亦穿着一身白衣,侧着头看向一边,于先词露出一丝微笑,他歪过头来眼中闪着光望着他,陈博术看着于先词的神情,他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陈博术校长已经决定针对廖案成立三人特别委员会,分别是他自己,汪精卫,还有你的老师。

    于先词抬起头来,他看着对面的陈博术点了点头,陈博术拿起桌上的瓷碗喝了一口水,他将瓷碗轻轻放在桌上一翘腿看向天花板。

    陈博术此次廖案,给我的感触颇多,先词,你感受到了没有?我们的革命所欠缺的东西。

    于先词愣愣地看着陈博术,他直起身来,陈博术看着他那双眼透着懵懂,陈博术哈哈一笑,窗外的风掀起二人的发丝,随着于先词手中的军帽旋转着落在桌上,一束白光照在墙上蒋介石的相框。

    陈博术手里拿着一白面馒头,桌上的小碟子里放着几根腌萝卜,橘黄的萝卜上沾着几粒青豆,于先词张开嘴咬着馒头,另一只手握着筷子夹起一颗青豆送入嘴中。

    陈博术和于先词面前有一个白碗,里面的清水冒着白气,于先词不时抬眼看着陈博术握着馒头,不时说着些什么,手中的馒头一口未动,于先词笑着附和着。

    陈博术如果廖案没发生的时候,我们的国民政府有一个雷厉风行的领袖,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于先词望着陈博术,他愣愣地嘴来回动着,陈博术眼睛望着他,可目光里满是蒋介石的身影,他提到校长时脸上的笑容总是格外明艳。

    蒋中正背着手站在大厅里,他缓缓侧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陈博术,他缓缓伸出手,陈博术双手接过蒋介石手中的纸。

    蒋中正我让陈华伟进来,如果这些事真的和他没关系,我是不会追究的,算是让他的学生于先词别那么纠结,于先词是我党国难得的人才,今后必是一员虎将,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我们不能寒了他的心。

    于先词的身影变成黑白色,他的身影绕过手中握着纸的陈博术,蒋中正坐在桌前抬着头望着于先词那副神情,他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蒋中正所以,听你讲得,你的老师是一位孙中山忠实的革命者,他断不会做这种事?是有人故意往他身上引?

    一束白光照在于先词的头顶,他仰起头望着蒋中正身后的孙文相框,他眼中带着光芒,他轻叹一声。

    于先词没有他,就没有我于先词的今天,那个时候…孙先生还在,我们几个人还是冲动的年轻人,陈老师自己说我们要享受在讲武堂的生活,而他自己却冲动着带着千人起义…护佑孙先生平安回到广州…

    于先词校长,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干出这般令人深恶痛绝的事情呢?他教会我太多东西了,就算他现在误解了我,我还是要说实话。

    蒋中正听后哈哈笑着,他哎呀一声,便手一撑桌子站起身,他走到于先词面前,抬起手一拍他的胳膊。

    蒋中正放心,正所谓天下为公,历史自有公论,先总理所说的话在我这里从来不是空话。

    陈博术越说越起劲,他一挥手将馒头放在桌上站起身背过身去望着蒋中正的相框。

    陈博术如果我们有一位像校长一样的领袖坐镇大局,何愁中国革命不成呀!那些人靠着附我们身上才有今日之局面,我们现在兵强马壮,如果有一天我们独立出去,脱离某些人的错误道路,或者叫他们加入我们,我们可以亲密无间,可以同仇敌忾,可以将思想融合,那又该是怎样的局面?

    于先词愣住了,他眼珠左右动着,陈博术哈哈大笑着,他双手叉着腰,眼中闪着光芒,他一下转过头看向于先词。

    于先词的嘴继续动着,他将嘴里的东西咽下,他看着桌上的照片,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于先词汪精卫不行,我能看得出来,这次廖案,他怕自己被当做目标干脆躲了起来,孙先生之后,无人可替,我看不出何人有此胆略,经历了那么多事,说实话,彦引,我真的糊涂了,我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

    于先词彦引,吃饭吧,如果校长想做领袖,我是支持的,我会跟着他的,因为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从一而终。我的理想是孙先生给的,我的精神是你给的,我的思想是蒋先生给的,经过这一次事件,我很确定校长的确如你口中所说,他有资格胜任,只不过该如何坐在那里呢?

    于先词难道要靠我们吗?我们手里攥着的军队,能够与谁对抗?你能够找到我们应该针对的目标吗?或许吧,如果有一天,我们校长坐在了那,我会很高兴,你总是充满希望,可你迷茫过吗?中国的革命为什么那么多年了还在分裂之中?

    于先词究其原因,是因为什么,是我们没有努力吗?不,我们所有人都尽力了,天下为公,天下为公…

    于先词嘴里一直重复着那四个字,天下为公,陈博术愣愣地望着他,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抓头发,他坐回椅子上,拿起桌上的馒头张嘴咬下一口。

    陈博术校长让我重用你是对的…你想的东西…太多了…

    于先词拿起面前的白碗,他仰头喝下那碗热乎的清水,陈博术嘴里来回动着,他突然间嗤得一声哼哼笑了起来,他的肩膀发着抖。于先词将碗放在桌上,他看着笑得浑身发抖的陈博术,嘴角上扬,他双手抓起军帽扣在头上。

    于先词别把嘴里东西喷出来,浪费粮食,我去处理军务,事太多了,胡汉民逃走了,这事八成是他干的。

    陈博术抬眼看着于先词的身影消失了,只剩下脚步声在走廊中久久回荡,陈博术突然停止了笑,他的腮帮来回动着,随着喉结上下一动,轻叹一声。

    陈博术真是个书呆子将军…

    随着于先词的脚步声渐远,陈博术将面前的清水一饮而尽,随着碗落在桌上,于先词的脚步声消失了,桌上孙文的相框啪得一声倒在桌上,陈博术低下头看着相框合上的支架,他眼神透着怪异。

    一个人站在镜子前,他背着手看着天花板,他微微叹了口气,走到大门口,身后的沙发上一个姑娘的脸上忧心忡忡,那个人停下脚步,他的手落在门把手上缓缓张开嘴。

    陈华伟(中年)蒋中正给我来了一通电话,让我去他那看文件共商廖案事宜,汪精卫也在。经历那么多事,我算是看透了,孙先生亡故,国民党已经变了,今日之国民党并非国民之党。

    陈华伟笑了出来,他侧过头看向身后,沙发上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窗帘随着风起着涟漪,陈华伟眼珠左右动着,他的手缓缓打开门低下头走了出去。

    楚书甄的脚步从窗帘后走出,她缓步走到大厅中央,脸上的神情格外复杂。

    陈华伟手里握着一迭文件,他一只手托着脑门翻着纸,对面坐着一个人,他双手交叉放在桌上,陈华伟眼珠上下动着,他的眼珠突然定在一行字上,陈华伟一皱眉,他将头发一捋直起身。

    陈华伟(中年)这是谁的审讯记录?什么叫接到我下属打来的电话,是以我名义找他谈话,便离开门口,随后枪就响了?

    对面的人手指轻轻一敲手背,他看着陈华伟一耸肩膀,开口说道。

    岳太文这文件是陈秘书送来的,您看那的署名是尹行之,他是这次刺杀事件的直接目击者,自然是要收为证据的。

    陈华伟眼珠左右动着,他神情变得格外怪异,他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他厉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要见尹行之!我要知道详细情况!没有任何人和我汇报过我要和他议事,我压根没想过!你们把我的人都监视了,我哪来的心情与他议事!

    陈华伟的脚步在走廊中形成重影,他的身影变得模糊,在黑暗中晃动着,他的双手攥成拳头,岳太文在他前面走着。陈华伟直勾勾瞪着前方,此时此刻他心里已经变得异常窒息,因为自从平叛结束,一系列的事件仿佛都是冲着他去的。

    这更刺激他想把幕后的人抓出来,他背不起这种骂名,但似乎命运在这方面并不偏袒他,他愤怒无处可以发泄,身边的人几乎都是满不在乎的态度,这让他更加郁闷,此时此刻命运已经将他拖入了所有人提前为他准备好的陷阱。

    一个人的脚步走在荒原之中,他手里抱着一个坛子,身后跟着几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个坛子,他走到一间茅草屋前,抬手轻轻一推几根木棍拼凑的院门。

    一个人躺在床上脸上突然闪着几个人的阴影,他一下睁开眼睛侧过头看向窗外,只见薄薄的窗户纸透着几个晃动的人影。

    他瞳孔放大,双脚落地穿上那鞋跟凹陷,鞋头布着尘土的布鞋,他拖了两步大步走到门口喊道。

    禾祥易谁!干什么来!

    他的手在墙根摸索着,手指勾住一个木棍,他抬起另一只手紧紧攥住木棍,他听着门外熙熙攘攘的脚步声,突然间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姒矣奇祥易老弟,我啊,我是族长,我带着村长,师爷,还有各户人家的长辈带着好酒好菜看你来了!恭喜你发达!望你不要忘了,你永远是这个村的人!

    禾祥易眼神愣愣地盯着门口,姒矣奇侧过头看向院子里的木桩,那骡子身上的箱子已经被卸下,禾祥易的手缓缓垂下,他将棍子靠回门口。

    他一下将门打开,只见姒矣奇身后跟着乌泱泱的人,有的人手里拿着一坛酒,有的人手里端着笼屉,他们笑盈盈地盯着禾祥易看。

    所有人的笑脸变成了黑白色,在禾祥易眼中变得颠倒扭曲,青石柱子立在院门两侧,院门挂着烫金牌匾“祠堂”二字,只见姒矣奇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两个人,空地两排坐落着木椅,他们的手搭在桌上眼神透着怪异。

    姒矣奇今天把大家召集在一起,主要是来商量商量,禾祥易的钱财究竟是不是他自己的,师爷,你说说吧。

    只见身边的一个人不屑地笑了笑,他的手一抬一落打在椅子扶手上,他侧过头看向姒矣奇。

    姬厉提结果显而易见,他禾祥易不过是王家一条狗里面的狗,一个账房而已,他又没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这钱怎么可能是他的。

    姒矣奇将背靠在椅子背上,所有人都看向姒矣奇,他们的声音参差不齐地传入姒矣奇耳边。

    “族长,祠堂好多年没有返翻修了…”

    “我家宅子漏水了,也没的钱修缮。”

    “我家添男丁了,这喜酒都办不成,村里下放的款项都不知道去哪了…”

    只见坐在姒矣奇另一旁的人挥了挥手,他义正言辞地说道。

    嬴途安你们不要总是考虑自己的问题,族长高瞻远瞩,你们说的,他自然是想到的,眼下的问题还听不明白吗?那几箱钞票近在眼前,有了他们还短你们的事吗?

    姬厉提笑了笑,他抬起手一抹嘴,他搓着嘴边的胡须一拧点着头。

    姬厉提村长说得在理,眼下问题是怎么才能套到他的钱。

    姒矣奇眼睛微睁,他眼珠左右动着,他从椅子上缓缓直起身,他看着众人说道。

    姒矣奇禾祥易想要尊重,我们给他便是,今晚上准备上好酒好菜,去请他吃一顿,说不定能从他口里套出个来龙去脉,这人啊,越缺什么,对什么的突然到来就越飘飘然。

    随着祠堂的大门关闭,一张大圆桌被几个穿着布衣的人抬进院中,只见姒矣奇揽着禾祥易的肩膀走到院中,几支红烛被倒挂在树枝上,发出点点亮光,星辰在夜空闪烁着,随着笼屉被打开,几个盘子落在桌上,盘子里装着各色菜肴,随着坛子被人放在桌上,酒花在碗中消散,众人围着桌子前坐着。

    姒矣奇双手捧着碗坐在禾祥易身边,他面色愧疚地低着头,将碗举过头顶,禾祥易愣愣地看着他,姒矣奇语气毕恭毕敬地说道。

    姒矣奇数月前,是我多有怠慢,我先给禾老弟赔个不是,自罚一碗。

    说着,姒矣奇便将手一落,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所有人一拍桌子高喝一声:“好!”

    姒矣奇将碗重重放在桌上,禾祥易听见碰撞声浑身一抖,姒矣奇看着禾祥易那木楞的神情,他一皱眉,侧过头一看嬴途安。

    嬴途安眉毛一动,他从胸口外衣摸出一本书,姒矣奇将书接过,他递到禾祥易的面前,他将那纸翻着,几个大字出现在禾祥易的面前,禾祥易低着头看着,他眼珠左右动着。

    他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一看姒矣奇,姒矣奇笑着看着他,禾祥易一吸气,他一下将书夺过捧在手里看着,他翻了几页又翻了回去看着那几个大字。

    只见那张泛黄的纸上写着“禾祥易,禾子明”。

    禾祥易的手指紧紧攥着书本,他愣了许久,才颤颤巍巍地问道。

    禾祥易我进族谱了?

    他又抬起头看着姒矣奇,又低下头看着那几个字,他的眸子起了一层泪膜,眼泪逐渐摇摇欲坠,声音从疑问变得喜悦,他不断重复着。

    禾祥易我进族谱了…我进族谱了…

    姒矣奇看向众人,他的手指在桌上来回划着,众人看向禾祥易,无数双手将禾祥易面前装着酒的碗一推,姬厉提一拍胸脯,他大声喊道。

    姬厉提这你不敬族长一个?喝了这碗酒,今后!不分家!

    禾祥易抬起头望着所有人,有一瞬间所有人的头都凑到他眼前,他们贴着禾祥易的脸哈哈大笑着,他们每个人的五官都失去色彩,七嘴八舌地说着,声音被拉长了许多倍,极其刺耳,像是在嗓子里通了电。

    “有钱!我们才敬着你!懂吗!”

    “谁跟你一家人…和你的钱是一家人!”

    禾祥易眼含着热泪,他看着所有人对他微笑着,他站起身拿起自己面前的碗,他双手捧着碗,随着碗划过每个人的眼前他大声喊道。

    禾祥易好…喝了这碗!一家人!不分家!

    说罢,禾祥易端起碗将酒一饮而尽,所有人哈哈大笑起来,随着禾祥易将碗放在桌上,一个人拿起酒坛,他坐回椅子上,碗里又满了酒水,他愣愣地看着,只见所有人拿起桌边的筷子,夹起面前的菜放在禾祥易面前的空碗里。

    姒矣奇抬起胳膊一把揽住禾祥易的肩膀,那碗逐渐被无数双筷子用菜填满,禾祥易愣愣地看着姒矣奇,姒矣奇笑着对他说道。

    姒矣奇禾老弟,这个叫百家饭,吃了,那就相对于每家人都接纳了你,吃好喝好,今后!咱可以上祠堂坐着去!我们计划再给你盖个新宅子!

    那一刻…禾祥易已经忘了,那钱是王家的,至少此时此刻,那钱就是他的,他盼望着王家取钱的日子再漫长一些,欣然接受了这份爱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