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衣自由

    两人走在路上，不可避免地吸引了很多目光，衣逐闲牵着段清的手：“要不要去吃午饭？”

    已经快四点了，两边都是小吃摊，段清看了看：“随便吃点吧，等下吃晚饭。”她拉着衣逐闲走向章鱼小丸子的摊位：“一份章鱼小丸子，大份。”

    隔壁就是铁板烧，衣逐闲挑了几样对老板道：“烤完切成小块装盒里。”

    “好嘞！帅哥要什么辣？”

    段清还在养身体，但衣逐闲怕她嘴馋：“微辣吧，辣椒少撒一点。”

    对面一小女孩拿着根文创冰淇淋蹦蹦跳跳地走过来，段清拽了拽衣逐闲的手：“我想吃冰淇淋。”她指着女孩吃的小丑灯笼，“那个看起来好可爱。”

    衣逐闲瞥了她一眼：“你不能吃冰的。”

    “嗯～～不嘛，我想吃我想吃。”她晃着衣逐闲的手，“行吗哥哥，求求你啦。”

    明明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点奶茶都点热的，衣逐闲笑意上了眉梢，看着她撒娇心里暖融融的。

    “只能吃一口。”

    “嗯！”

    章鱼小丸子摊位的老板娘哧哧笑起来，两根竹签熟练地翻滚：“小情侣感情真好呦。”

    段清冲她咧嘴笑了笑，衣逐闲拉着她过去买了，男人撕开包装，搞怪的小丑两手打着灯笼，头上还顶着一个，衣逐闲伸到段清嘴边，她咬了一小口。

    “嗯，挺好吃的。”她舔舔嘴唇，看着衣逐闲咬下一大口。

    女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衣逐闲好笑起来：“想赖皮？”

    “再吃一口。”段清毫不犹豫地耍赖了。

    衣逐闲无奈笑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冰糕伸到女人唇边：“少吃一点，听话。”

    段清又咬了一口，雪糕在口腔化开，甜丝丝的，她乖顺地点了点头。

    “帅哥！你的好了！”现在铁板烧摊位人少，老板还忙得过来，他冲两人喊道。

    章鱼小丸子也差不多了，年轻的老板娘问道：“小姑娘要什么酱嘞？”

    段清一滞，事实上她都三十过完除夕就三十一了，这个称呼让女人有点不好意思，她耳尖红了红，小声道：“番茄和沙拉。”

    “喜欢rou松吗？给你多搞点？”老板娘舀起一把rou松问道。

    段清点了点头：“谢谢老板。”

    “客气嘞！”

    段清接过章鱼小丸子，衣逐闲右手冰淇淋，手指勾着一盒，左手还捧着一盒的冲她努努嘴：“插着吃。”

    段清插了一个章鱼小丸子放到衣逐闲嘴边，盒子接到他嘴下：“小心烫。”

    “嗯。”衣逐闲咬下，“挺好吃的。”

    老板娘笑起来搭腔，顺带也是说给旁边顾客听的：“是吧帅哥？我们每个小丸子都有整颗章鱼哦！”

    两人慢慢悠悠晃吃晃吃出去，路上的人逐渐多起来，衣逐闲左看右看没见着垃圾桶，他叼着棒冰棍子：“我去丢个垃圾。”

    “好。”

    身边没了人，段清戳着章鱼小丸子孤零零地站着，有两个女孩子讶异指了指她跑过来：“你好！可以集邮吗？”

    “集邮？”

    “就是拍照！”

    “哦哦，可以。”她放下盒子，站在一个女孩身边半弯下腰比了耶，正前方拍照的女孩红着脸指点道：“那个，魅魔老师，能不能脱个外套，然后表情……”她咽了口唾液，“再色情一点？”

    “啊？”段清笑起来，其实这妆容已经自带情色氛围感了，她很敬业地脱下外套做了个表情配合道：“这样吗？”

    女人看得血脉喷张，她捂住鼻子猛点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咔擦咔擦一顿狂拍，周围不知不觉已经围了不少人。

    “老师！你这样伸个爪子，然后邪笑笑，再吐点舌头看看。”女孩指点道。

    段清照做了，她捧着相机激动地快跳起来。

    两个女孩冲她道谢过后，有个男人立马大步走上前问她能不能集邮，她点点头：“拍照可以，做表情不行。”

    “她们都可以？”

    段清淡道：“女生可以，男生不行。”

    “好吧。”

    他手虚虚掩在女人肩上照了张自拍，眼看着要拍照的人越来越多，寒冬腊月，段清吸了吸鼻子正准备都拒绝了，突然身体被拉得一转，衣逐闲拽过她手里的衣服就往她身上披，段清眼睛微微睁大，声音从头上传来：“不好意思大家，我们只是普通游客，不是coser。”

    人群惊呼起来，身侧同样戴魅魔角的男人搓了搓她的手，皱眉道：“谁让你脱衣服的？”他一颗一颗系上女人的扣子，围观的人群不仅没散，反而更兴奋了，闪光灯沙沙乱晃，衣逐闲拽着她的手把她拉离人群。

    到一避风处，男人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段清抱住他哄道：“别生气了哥哥。”衣逐闲紧闭了闭眼呼了几口气，扯开大衣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段清环着他的腰，侧脸贴在他胸膛上，聆听他心跳慢慢恢复平静，男人体温高，没过一会她身子就回了暖。

    胸口传来震颤的声音：“我们要不要拍？”

    衣逐闲已经想抱着女人回家了：“想拍？”

    “想和你拍。”

    段清从他怀里抬起小脸，撅了撅嘴，衣逐闲低头在她唇上啄了啄。

    女人从他怀里退出来，看见一个胸前挂相机的妹子走上去问能不能帮忙拍两张照，得到肯定后她挽着衣逐闲摆了几个姿势。

    妹子先是用她手机拍了几张，后直接拿起相机咔擦咔擦，照片拍好了，她兴奋地走上来：“你看看。”

    相机拍得更好看更有氛围感点，妹子主动要了段清的微信把照片传给她。

    段清非常满意，她双手高举手机把照片上衣逐闲的脸放大又缩小，然后发了个朋友圈。

    “走吧。”段清冲衣逐闲笑得露出一排洁白牙齿。

    “学长！”远处的张超挥着手冲二人跑来，身后还跟着陈寓。

    “终于看到你们了，这游乐场也忒大了点！”张超捧着碗脑花小指还勾着梅花小蛋糕的袋子，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坐上车的时候才发现忘要你们微信了。”

    陈寓看得眼珠都要掉出来了：“你……”

    段清眨了眨眼，笑道：“画了个妆。”

    陈寓转了脸不敢再看，他捂着脸慢慢红起来：“挺、挺好看的。”

    “你们买了那家头箍啊？”张超激动起来，“我也买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两条冲天羊角辫的头箍，在脑袋上戴好后撅嘴告状：“寓哥说我戴这个就离他远点，他嫌我丢脸！”

    段清咯咯笑起来：“挺可爱的，戴吧戴吧。”

    一听有人认可了自己的审美，张超激动地手舞足蹈道：“嗯！”

    几人互加了微信，段请环顾一圈问：“他们两个呢？”

    “他们刚发消息说在碰碰车那里。”陈寓撑开塑料袋到段清面前，“你吃不吃小蛋糕？我让老板烤时间短点，还会爆浆。”

    段清拈起一个放进嘴里：“奶油的。”她点点头表示认可，又拿了一个放到衣逐闲嘴边：“吃吗？”

    衣逐闲瞥了一眼陈寓，慢慢咬下段清喂的小蛋糕。

    “不好吃吗？”段清看他一直含着蛋糕，在他耳边小声问道。

    衣逐闲轻飘飘道：“嫂子？”

    段清猛瞪大了眼，冲他做了个夸张的口型：不！是！

    张超瞄了一眼陈寓，简直不忍再看下去：“那什么……小余和蒋文路已经在碰碰车那里排队了，我们也快过去吧！”他指了指一个方向，“就在那边。”

    四人往那边走去，人声逐渐嘈杂起来，队伍像被切开了似的劈成两半，蒋文路站在小余身前，正和前面一位中年男子发生争执。

    小余身后的两三人也在和中年男子对喷，几人吵得脸红脖子粗，陈寓忙上前问道：“怎么了这是？”

    余用告状道：“寓哥他们插队！这黄牛一直堵在前面帮别人排队，我们等了几轮都没玩到！”

    男人：“我这是帮忙站队，怎么能叫插队呢？你不要血口喷人！”

    蒋文路：“那你等他们来了你就应该排到后面去，你一直站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我就站在这里怎么着？游乐场是你家修的？我想站哪里就站哪里！”

    “你！”

    费尽口舌说半天简直是对牛弹琴，无赖就是无赖，蒋文路撸起袖子就想把他撵一边去。

    “哎哎！你想干什么？想动手是不是！”男子大叫起来，“打人啦打人啦！几个小年轻欺负我一个老头子！”这时他电话铃声响起，“哎哎对就是碰碰车这里，快排到了你们快点来吧！”

    段清站在栏杆外张望道：“工作人员呢？没人管吗？”

    余用咬牙道：“他说这不在他职务范围内……我已经举报了，看他能嚣张几时！”

    男人闻言笑笑：“举报举报呗，我怕你不成？”他肥胖的身子堵在过道里，冲走来的五六个人挥手：“哎在这里！”

    率先跑过来的是一个舔着棒棒糖的小男孩，他身后跟着一对男女，大概是他的父母。

    小男孩看到段清眼前一亮，他像小牛一样冲过去一把抱住段清的大腿叫道：“魅魔魅魔！”段清被撞得往前一个趔趄，转身想把他扯开，手刚刚碰到他衣领的帽子，男孩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她的大腿。

    “啊啊啊！”她浑身一激灵，衣逐闲正在叫安保，他猛转身揪起男孩的帽子把他甩到地上：“段清？！”

    段清浑身恶寒，她牙齿都哆嗦了：“好、好恶心，纸、纸……”余用也震惊了，她三两下从包里唰唰抽出纸：“给给！！快擦擦！！”

    “没事了没事了……”她面色惨败地接过纸擦拭着，衣逐闲心疼坏了，抱着她不停安慰道。

    男孩倒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他身后的女人猛冲过来扶起他：“宝贝没事吧？！”她穿着直筒牛仔裤，扎着低马尾，“你们怎么无缘无故打人！”她蹲着给他拍灰尘，愤怒地冲他们大吼，“我家孩子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你们几条贱命全赔了都不够搭的！”

    余用火气蹭蹭暴涨：“大妈，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吧，是你家小孩冲上来就舔我朋友的大腿，我们没把他打死就算不错了。”

    女人骂指道：“你说谁大妈！小孩不懂事你们这么大了也不懂事吗？！”段清擦了好久好久，那舌头的粘腻感仿佛还残留在她的丝袜上：

    “你要不要看看你家小孩都多大了？无论他懂不懂事都不能随便抱别人大腿，你孩子都管不好配做什么父母？”

    “我家小孩管没管好由你说了算的？”她站直起身骂道，“你看你这身打扮这样子，走在大街上是想勾引谁看呢？！长得就不像A市人！我们这里出不来你这种烂逼的sao货！”

    陈寓目眦尽裂：“你他妈骂谁呢？！舌头这么长是为了专门卷屎吃的吗嘴巴这么臭？！她想怎么穿就怎么穿，你以为你穿得跟个大妈样心就干净了？脏的跟臭水沟一样怪不得教出来的熊孩子跟你一样没素质！塞点猪脑进去都比你原生教出来的孩子强！”

    陈寓打LOL的时候输出都没那么猛，张超目瞪口呆，在他和女人对喷的时候竟插不上一句话。

    女人词汇不足，渐渐弱了下风，见丈夫直愣愣地站在身侧一言不发，她哭叫起来捶打他的身体：“他都这么骂我了你还这样傻站着！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有没有孩子有没有这个家！”

    男人收回目光，拧眉低声道：“行了行了！这么多人看着你丢不丢人？本来就是小杰错了，你跟人家吵什么呢？”

    “儿子都摔成这样了你看不见吗！”女人拽着小杰的胳膊叫道，“手都流血了！”他摔倒的时候手掌撑地擦出了血，“我不管！你今天必须给我讨个说法！”她拽着男人气冲冲地走到两人面前，衣逐闲眼一凛，把段清护在身后。

    近距离看，好像更美了，男人的目光不时地落在段清脸上腿上，段清瞪了眼他他反而更兴奋了。

    呵呵。段清道：“这位叔，你看什么呢？”

    男人猛一慌，他妻子暴怒起来：“好啊！我说你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呢！感情你一直在看这个狐狸精！”她尖锐的指甲发疯般抓上他的脸，男人嗷嗷叫起来抱头鼠窜：“你这个疯婆子！”她抓了男人还不够，面容凶狠地朝段清扑来：“都是因为你！你这个下三滥的狐狸精！”

    衣逐闲一挡，指甲划在他脸上，他擒住女人的手两下翻过来：“你他妈闹够没有？！”余用围在栏杆内看得胆战心惊：“学长！！坚持住！我已经看到安保了！”女人嚎叫着，像个丧尸一样试图转身对他又踢又咬，段清一把拽拉下她的头发，照着她脸就是两巴掌。

    “你他妈清醒没？”

    “你、你敢打我？！”

    段清又是重重的两巴掌，女人面颊都有些红了，小杰看到mama被打，哭叫着拿石头丢她，段清皱眉刚一转头，小杰被陈寓拽着帽子拎了起来，他眼睛外凸，红涨着脸捂住脖子挣扎起来。

    “快点！！这边！”余用蒋文路冲保安挥手大喊，三名保安拿着警棍赶到，张超忙迎上去一五一十说了，一位男保安对着陈寓喊：“哎把他放下！”

    陈寓撒了手，小孩像摊烂泥一样摔在地上直喘着气，衣逐闲松开了对女人的禁锢，她猛扑过去抱住小孩嚎啕大哭起来：“没王法啊！没天理啊！……”

    “行了行了别哭了，这几个小年轻不说了吗都是你家……”他瞥了眼段清，很快又转过眼，“你家孩子做了这样的事，是你有错在先啊。”

    “那他们把我们打成这样！”她对保安使劲努了努脸，摇着小杰道：“我可怜的孩子啊！都是mama没用保护不了你，害你变成这样……”

    本来因为黄牛挡着，碰碰车排队的人都走了不少，现在这样一闹，人又渐渐多起来，不明事理的群众站哪队的都有，地上的女人哭得死惨，有个老大哥站出来指责道：“你们一群人就这样欺负他们母子俩？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陈寓皱起了眉，对围观的众人扬声道：“什么是王法？这小孩一上来就舔我朋友大腿，当妈的不管好自己孩子不说还无故辱骂她，你们是非不分，这难道就是王法？”

    老大哥一瞧就知道所谓朋友是谁了，他叫起来：“谁叫她穿成这样？要不想遭遇这种事就应该穿得保守点啊！还有你看她的妆！明摆着勾引人呢不啊？”

    衣逐闲冷扫了他一眼：“无论她打扮成什么样都不是她遭到侵犯的理由，你口中的王法赋予了她打扮的权利，美丽和性感是她的自由，如果这自由需要场合约束，我不认为在游乐场打扮成这样有什么问题。”

    男人一噎，众人面面相觑。

    衣逐闲的声音平和而坚毅：“她不需要因为世俗的眼光掩盖她的美丽，因为我会在她身边为她捍卫这种权利。”

    眼看着站自己这队的人纷纷站到对面去了，女人连忙叫起来：“等等！你、你们还打我呢！”

    张超叫起来：“是你先动手的！我朋友这是正当防卫！”

    “我脸都打肿了还正当防卫？！”她抖了抖小杰，“我儿子都这样了！”

    再吵下去没完没了，保安直截了当道：“你是不是要赔偿？要多少说个数吧我在这给你们调解调解。”

    “一万！”女人狮子大开口叫起来。

    “一万？！”张超不可思议道，“我就是学医的！就你脸上这点红连轻伤都算不上！我学长被你抓的毁容了你还得倒贴钱！”他对着衣逐闲的脸左看右看嚎起来，“我学长的俊脸啊！你伤得好惨啊！——”

    保安也无语了：“一万不可能，你实际点，你脸上的伤和你儿子的，你还要考虑人家的损失。”

    “三千！再低不可能了！”女人恨恨道。

    “等等。”段清上前，“你儿子把我丝袜舔破了，我这条黑丝。”

    “一万二。”

    “你先赔吧。”

    “……”女人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你穷疯啦！？什么黑丝要一万二你不要讹人！”

    有围观群众叫起来：“是真的！巴黎世家正品，她这身大衣要二十来万！”

    “哦，说到大衣，你儿子冲过来把糖沾我身上了。”段清撩起衣角，上面沾上些糖渍，“这件衣服没法干洗，你直接赔吧。”她蹲下来，“哎呀竟然还踩着我鞋了……”

    女人立马抱着孩子站起来，两人像野牛一样挤破人群撒开蹄子跑了，保安都没反应过来：“哎哎你们！”

    事态急转而下，人群咂舌的，讶异的，探究的，段清无视了他们的目光，对保安告状道：“他是黄牛，堵在这里不让我们玩。”

    黄牛一惊，本来吃瓜吃得好好的结果吃到自己身上来了，保安从前面绕来逮他，余用蒋文路二人堵在他后头，毫不费力地就把他捉住了，他狠瞪几人一眼，跟着保安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