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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采原创女主(琴)】 彩云易散(二)

    翌日,谢采才洗漱完毕,陈徽慌慌忙忙跑来,在门外喊道:“谢采大人!您昨日接待的那位姑娘把几个兄弟给废了……前面打起来了,可没人拦得住她!您快去管管!”

    ……就知道王夕岚肯定会惹出事端……

    谢采心中一紧,赶紧运起轻功,随陈徽飞至出事地点。

    只见王夕岚一袭红衣支着腿坐于两名堆叠的海寇背上,脚上还踏着一个。四周横七竖八倒了一堆不知是生是死的海寇。四周围了一圈人,可都畏惧中间那女子的实力,皆不敢上前。

    他们见岛主来了,纷纷告状,说她出手狠辣,废了三个头目的双臂不说,还击昏了诸多的兄弟,希望岛主给主持公道。

    谢采见状,只觉头疼。别说他了,就连陈徽当初都抓不着王夕岚的影子,要硬来,只怕整个鬼山岛都拿不下她。况且王夕岚的出现太过诡异,在明确她来东海的真实目的之前,谢采不敢轻举妄动。

    那群海寇是何德行,他再清楚不过,必然是见夕岚貌美,言语动作间冒犯了。但若任由这来路不明的外人伤了自家兄弟,自己这多年积攒的人心也要动摇了。

    “夕岚?”谢采将目光投向场中焦点,先探探她的反应。

    王夕岚从海寇身上跃下,踢了踢一旁意识不清的海寇,“这几个人欲邀我春风一叙,小女一时太过激动,手上失了轻重,还谢岛主见谅。”

    果然……谢采叹道:“为主家,治下不严而冒犯了贵客;为岛主,维护不周而致使部属折损,俱是谢某人之过失。陈徽,你速带人去救治伤员,所有诊金药材均由我来承担。若留下残疾,今后他家生计也全由我负责。”

    陈徽赶忙应了,朝王夕岚笨拙地行过一礼后,招呼几个海寇小心翼翼地将伤员抬了出去。

    夕岚也未继续为难他们,走向谢采说道:“都留着性命呢,就为首的三个断了手,接一接应该还能用。”

    “谢夕岚手下留情”,谢采解释道,“他们是鬼山岛的小队头目,平日仗着自己身手矫健又有些功绩便嚣张了些,是我未能及时约束。”

    “这也能算……身手矫健!?”王夕岚震惊。

    “与你自是不能比,但东海岛洞之间争夺频繁,人手多损耗,有经验的武人自然珍贵些。”谢采苦笑。

    夕岚沉吟一阵,问道:“可需我留下助你?横竖我还要在东海带上一段时日,可以替你这群乌合之众指点下拳脚功夫。”

    谢采倒未直接应答,他俯首凝视着夕岚,问道:“你来东海究竟是为何?”

    “确实是游历江湖”,夕岚依旧坦然,“顺便再寻些东西,但你放心,全是我个人行为,背后无任何门派或势力。”

    “何物?”谢采追问。

    夕岚往前一步靠近谢采,迎向他的目光,正色道:“我知你多疑,但阔别十载,我也不能尽信于你。再说,那东西也未必在东海,我只是来碰碰运气罢了。若此处没有,便要北上了。”

    谢采望着夕岚眸中的星光,沉默了少顷才道:“如今确有一事想请夕岚助我。若今后谢某在东海势大,亦方便你日后寻物。”

    “好说,但凭谢岛主吩咐。”带上笑意,夕岚眼中光芒愈发灿烂。

    三日后,海龙会麾下极擅观星卜算的朱雀长离奇殒命,但海龙会暂且秘而不发。

    夕岚见那海龙会迟迟未有动静,向谢采询问:“可需我再添把火?”

    “不急”,谢采从袖中取了把折扇,不紧不慢地搧着,“他们寻了大半年的龙脉却无所获,东海各方早已怨声载道,自然不敢将丧事放出,但私下定会暗中搜寻通晓易学卜筮之人继位,我们静待即可。”

    夕岚好奇问道:“那龙脉之中到底有何宝藏?”

    ““尚且不知,搜寻进展委实缓慢,非是旦夕可得。你所求之物可是在其中?”谢采答道。

    “我亦不知。算了,太久我可等不了。” 夕岚摆手,很是洒脱。

    谢采大惑不解,但见她未有继续述说的意思,也未再问。

    王夕岚在东海的日子很是逍遥。最初帮着训练海寇之时,还有人不服。但贼寇向来慕强,凡事以能者为尊。在夕岚摆下擂台,完胜所有挑战者后,那些质疑与不满全然变为了吹捧与谄媚。

    她也未一直待在鬼山岛,在向海寇们习得简单的海航驶船之术后,便时常自己驾船出海前往周边各岛,短则数日,长则一旬。

    陈徽曾有所顾虑,可谢采则让他宽心。夕岚以往多行刺杀之事,行踪鬼祟,在各岛游走之间也替谢采收集了大量有价值的情报,令鬼山岛往日劫掠都轻巧了许多,更是侵占了不少其他贼寇岛洞的地盘。

    如此过了数月,日渐强盛的鬼山岛由于风头太盛,终是引起了东海黑白两道的忌惮。夕岚在几次出航后带回消息,黑道雷虎洞一派与白道的侠客岛都有对鬼山岛动手的迹象。

    谢采倒不讶异,东海资源有限,一家做大必然会招惹多家嫉恨,此番争斗早在他意料之中,亦有应对之计。

    论实力,鬼山岛目前尚无可能从任何一方的攻击下全身而退,若想求全,只能让这两方直接对上。

    谢采的谋划并不复杂,先行换家,随后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在雷虎洞一行人出发前,谢采先携鬼山岛全部精英潜伏于雷虎洞周围。待雷虎洞人前往鬼山岛后,谢采便可趁人不备率部众将对方守备不足的岛屿占领。而此时在鬼山岛迎接雷虎洞诸位的,则将是来势汹汹的侠客岛。

    此计策最为重要之处便是时机,需让雷虎洞与侠客岛同日进攻。

    倒也不难,毕竟若要偷袭制胜,必会选敌人最为虚弱之际。可有时,此等疲弱之象只是引君入瓮的诱饵罢了。

    开元十四年十一月底,众岛陆续发现有求医问药之人,言语间隐约透露鬼山岛突发疫疾,岛内众人病重,急需各类草药。

    十二月初一,王夕岚探得雷虎洞与侠客岛皆在集训。谢采夜观天象,测出两日后为大雾天气,易杀伐。夕岚往各岛散播消息,称疫症乃是因为触怒海神所致,鬼山岛全岛将在初三举行祭奠。

    十二月初三,谢采按计划带领精锐出海前往雷虎洞设伏。夕岚率领极少的部众在鬼山岛留守以防生变。

    一切正如他二人所谋划的那般,雷虎洞一派与侠客岛一行人在鬼山岛相遇,雷虎洞,日月岛,蚩尤洞三岛岛主被俘,其余海寇溃散。唯一的变故则是侠客岛人比预计晚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但夕岚凭一己之力拖住了对方的攻势,而后掩护鬼山岛驻守的海寇于两方交战中撤离。

    谢采再见到夕岚时,她正带着人从鬼山岛撤离的小渔船上下来。夕岚浑身浴血,一向张扬飘逸的发丝混着血水粘在面上,本就一身红衣,也分辨不出哪些是血迹,只是看上去那衣料挂在身上质感极其厚重。

    谢采迎上去正欲问些情况,对方却抢先道:“离开时侠客岛占优,那三岛应当撑不了多久。鬼山岛剩余部众都已接出。过两日我再去探探,等侠客岛那方撤了即可返回……我先去岛后山泉处把血渍洗了,黏糊糊怪难受的,你随意派个女子给我送身干净衣物。”

    也不待谢采回复,夕岚直接飞身跃走了。

    她掩饰地很好,但谢采心细如发,还是从她下船时略显虚浮的步履中看出些不对。他询问与王夕岚一同返航的海寇,可当时情势混乱,这些海寇又是惊魂未定,实在难以提供有用的信息,都只说不知。

    向雷虎洞上残留的女眷讨了衣物后,谢采思忖片刻,还是决定亲自前往山泉探个究竟。

    山泉在岛中密林深处,一路上青草掩映,寂静无人,想来皆被王夕岚清走了。待到谢采穿过几株参天古木后,便有淙淙泉水击石之声渐渐传来。

    他欲再走近一些,刚要绕过一棵虬枝盘曲、遮天蔽日的老榕树时,只听见树后不远处有人高声说道:“将衣服放在树下你便可回去了。”声音清冷,但谢采仍能听出其中气力有些不足。

    他本也不是甚听话之人,脚下步伐加快,直接越过榕树。甫探出身,一道铿锵琴音乍起,挟着内劲朝谢采袭来。他急速侧身掠过,当即甩出折扇,拦下琴音余波,再度架好防御姿态之时,那琴音却停了。

    谢采抬眼望去,顿时被眼前景象定在了原地。

    佳人散发抱琴立于池边,未着片缕。窈窕玉体,瑶琴半掩。

    夕岚见来人是谢采,便停了攻击,将琴放至一旁,再从水中随意捞起一件里衣披上,那衣间血水还未被漂净,套在身上往下淅淅沥沥地淌着殷红色的水滴,沿着白嫩的小腿肚滑落,弥散于池中。

    这番动作,夕岚做得极为大方,丝毫未有闺阁女子的羞怯,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为谢采窥去了多少。而后,她见谢采还是一副呆愣样子,抬手撩开湿发,调侃道:“怎么,难道谢岛主还未见过女人不成?”

    在鬼山岛多为寇多载,谢采当然见过女人。

    海寇yin虐残暴、心急气燥,每每劫掠到貌美女子,总有几个耐不住的,也不讲究,直接将人按倒,在众目睽睽之下欺辱。谢采在此等环境下待了十年,各种皮囊早就看尽了。

    可夕岚是不同的……谢采视力极佳又过目不忘,方才动作之间,那具婀娜娇躯一览无余,俱已印在了他的脑中。

    绮美如此,又残破如此……

    谢采不禁忆起了年幼时家里曾收藏过的一只邢窑白瓷长颈瓶,器型纤长,曲线圆润,釉色莹润,似雪类银。可惜好物不坚牢,仅仅一次无意磕撞,那瓶身就留下了许多细细密密的裂痕。

    夕岚的身躯亦是这般,玲珑娇美的丰肌秀骨之上残疤遍布。谢采却不觉丑陋,反倒以为这累累伤痕恰如釉瓷开片,冰纹纵横交错,别有韵致。

    他移步走至夕岚身侧,将手中衣物放至一旁。随后扯落夕岚身上还在淌水的里衣,解了自己的外衫将她裹在其中,替她将水渍细细擦干。

    “腊月天寒水冷,有伤在身更要注意……”话还未说完,谢采发现她先前背对着自己的那一侧腰腹之上,赫然横了一道半臂长的剑痕,深约半寸,尚在溢血。

    那外衫上还残留着谢采的体温,习惯了阴寒的身体猝然间被温暖笼罩,夕岚有些恍惚。她茫然地望向谢采,又顺着对方的目光朝自己腰腹看去,安慰道:“皮rou伤而已,未伤筋骨,我正要缝合呢,你就闯来了。”言罢,指了指岸边血衣旁的一个荷包。

    谢采面色不愉,皱眉将荷包拾起。里面有瓶金疮药,几根银针和一捆蚕丝。

    “我来吧”,谢采取丝穿线,动作行云流水。

    “你会女红!?”王夕岚的重点又跑偏了。

    “我又不再是谢家少爷了,日常技艺总归要会”,谢采瞥了眼她身上的旧伤,带着讽意说道:“应当不必你的手艺差”。

    “疼时手抖很正常啊……”夕岚小声嘟囔。

    谢采正给丝线打结的双手微微一滞,“我会温柔的……”

    “嗯?”为何这话听起来有些怪?未待夕岚细想,腰间便传来针刺之感。确实……疼痛不似以往……

    寒冬腊月刚泡过冷水,夕岚的肌肤尚凉,谢采手指落在上面竟令她有些许灼热之感。腰腹本就是常人敏感之处,被外人这般触碰,甚是麻痒。夕岚腰腹紧绷,对方指尖针线每走一个来回,她便不自觉要往后退上几分。

    “你莫要乱动!”谢采也察觉到手下的肌体的逃离,大为不满。索性起身绕到夕岚身后,让她背靠着自己,将她环于怀中固定住。

    炽热的体温熨在背上,身后男子吐出的热息烫在颈侧,原本只在腰腹燃起的火焰瞬间弥漫至全身,烫得夕岚愈加不安了……

    好在谢采手脚伶俐,半炷香不到便将伤口缝合。他俯首瞟了眼怀中懵懵怔怔的夕岚,不禁失笑。这丫头平日皆是威风凛凛,万事泰然的样子,难得也有如此乖顺可爱的时候。若要放开,一时竟还有些不舍。

    他自嘲般摇摇头,将脑中蓦然冒出的杂念压下,伸手至夕岚的腕间欲探其脉象。刹那间,怀中小兔又蜕变为虎,夕岚迅速将手抽离还反身一掌将谢采拍开。

    可那一瞬间,谢采已诊出了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