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除夕之夜，鞭炮齐鸣，偶有烟花在窗外绽开。

    高启强坐在沙发上，周围静默地仿佛能听见别家的欢声笑语。

    高启盛拿来药箱，仔细给他清理伤口，过程中一语不发。

    高启强本想自己处理，可小盛的脸色过于冰冷，他只好闭上嘴，安静地任人翻来覆去地折腾。

    尽管弟弟臭着一张脸，手上的动作倒是十分轻柔。

    高启强被他的态度闹的有点底气不足。

    原本打算问他电视的事，此时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纠结许久，直到伤口包扎好，仍没想出个章程。

    高启盛收拾完药箱，从沙发上起身，后退两步，毫无预兆地，就那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高启强：？

    高启强：？？？！

    高启强懵了，语无伦次道：“不是，你做什么小盛？！”

    高启盛按住他的膝盖，阻止他起身，仰头望过去。

    他嘴唇翕动，半晌，仍是一声未吭。

    都说兄弟同心，两人对视许久，高启强突然明白了什么。

    高启盛对新店有十足把握，并且肯定，能在短时间内赚到钱。

    他不想再让哥哥继续守着档口那点脏活累活，更不想看着哥哥受气，于是自作主张退掉了送唐家兄弟的电视机，毕竟对他而言，只要新店尽快开业，就能彻底摆脱现状。

    而高启强不希望弟弟留在京海，对新店也没有把握，所以才会偷偷溜出去找唐家兄弟，想继续保住档口的鱼摊。

    兄弟俩都有自己的打算，谁都没有错。

    但两人往反方向努力，以至命运不偏不倚，缓缓走向既定的结局。

    高启强对此毫不知情，并不知道这是令高启盛最为恐惧的事情。

    “哥哥。”高启盛伏在哥哥的腿上，双手攀上哥哥的腰，紧紧将人圈禁在怀中。

    这个充满占有欲的拥抱，让高启强微微一怔。

    高启盛没有给他适应的时间，身体贴地更紧，如同一个瘾君子，狠狠吐纳着哥哥身上的气息。

    高启强头皮都炸开了，他条件反射就要一脚踹出去，忽然听见一声极其委屈的声音，

    “对不起……哥哥，对不起。”

    高启强浑身一震。

    他向来是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受不了弟妹受一点委屈，小盛和小兰掉一滴眼泪，都能让他心疼好几天。

    高启盛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放松了身体，随即，一只干燥温暖的手轻抚他的发顶。

    高启强叹了口气，“电视的事是个误会，以后这种事，你要早点跟我说，知道吗？”

    “都怪我……”高启盛整张脸埋进大腿，闷声道。

    “好了小盛，我们不提这件事了，起来吧。”

    高启强揉着他的脑袋，那一点稀薄的怒火彻底消散。

    高启盛依旧趴在他身上，像只大型犬似的，一动不动。

    高启强见状，心疼地直把错往自己身上揽，“这事其实怪我，闹得咱家年也没过好，你刚是不是在生哥的气？”

    高启盛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确实生气，但气的不是哥哥偷跑出去，也不是气他跟人打架进局子。

    他气的是自己，哪怕重来一次，依旧没有保护好眼前的人。

    高启盛：“是我没处理好，哥哥揍我吧。”

    高启强闻言，笑道：“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何况你合同都谈下来了，怎么能罚你？”

    高启盛进门后，随手扔在沙发上的合同，他早就看到了。

    高启盛立刻来了精神，毫不犹豫地随棍而上，“那，有没有奖励……”

    大门“哐当”一声被人推开，高启兰拎着十几个饭盒站在门口，气喘吁吁道，

    “劳驾，能先别抱了吗，来个人帮我接一下！”

    高启盛：“啧。”

    他极不情愿地松开怀里的人，起身朝门口走去。

    高启兰把饭盒放在他手里，忽然压低声音道：“高小盛我警告你，该断奶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明白了。”高启盛把饭盒放在桌上，转身朝她张开双臂。

    高启兰下意识后撤一步，警惕道：“你干什么？”

    “你不是看见我抱哥哥吃醋了吗，放心，二哥也爱你，抱一个？”

    高启盛面无表情地逼近她。

    “哥！”高启兰尖叫起来，“你看他呀！”

    高启强捧着肚子在沙发上笑出了声。

    高启盛追着高启兰满屋子跑，一时间屋子里鸡飞狗跳的，总算有了点热闹的年味。

    忽然，窗外绽放起大片大片的烟花，不知道从哪传来了新年钟声，和倒计时后的欢呼。

    打闹的二人在窗前停下，仰头去看烟花。

    高启强走到弟妹中间，张开双臂，揽住两人的肩，轻声说道，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