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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才是真的喜欢

    取下贝斯的肩带,沈念只觉得半边肩膀又沉又酸,估摸着贝斯应该有十来斤,她活动着肩膀刚走下舞台,就有陌生男人端着酒杯朝自己走来。

    “meimei,弹挺好,请你喝一杯,赏个脸!”男人两只手各端一杯酒,先自己喝了一口,见沈念不理人,将她拦住,“别这么高冷,我是真心想和你交个朋友的。”

    不能在酒吧交朋友。之前和人闲聊的时候,不知是谁说的掏心窝的一句话,说是酒吧里认识的人都是一夜情,伤身伤感情。

    墨镜下的眼睛瞥了眼杯里的橙黄的液体,笑着接过男人再次递来的酒杯,缓缓抬起手靠近嘴边。

    周闻齐穿过舞池,视线紧锁在沈念周边,看见沈念接过陌生人的酒杯,眼神瞬间冷下来。

    好在沈念不是什么乖乖女。

    杯沿离下巴只有几毫米,沈念突然反手,将杯里的液体泼洒在男人的脚边,“请你喝。”

    水流倾泻而下,她眯着眼冲男人笑笑,“不让我叫保安了。”

    男人是酒吧的常客,没有被一个小丫头唬住,他鼓着腮帮子还是不肯让她走得这么轻松。刚要迈出的脚被人踩了一脚,大骂道:“他妈的,你没长眼睛啊!”

    周闻齐侧身看了男人一眼,没有任何歉意,拉着沈念的手腕走到更少人的走廊里。

    没想到他会跟来,沈念仿佛做了亏心事,透过墨镜,去观察他的反应。凑得近了才闻见他身上的酒气味,说不上难闻,有些不适应。

    “第一次来酒吧,你就敢乱喝陌生人递的酒是吧。”

    贝斯实在太沉,手腕开始发酸,沈念对周闻齐的指责感到憋屈。她讨厌被人说教,仰起头对他轻哼一声:“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喝了?”

    见她是真生气,周闻齐拧着眉,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温和,“这是最后一次,好吗?”

    周闻齐的说教她是感到厌恶和不适的,可面对他的请求,她又总是没办法拒绝的。

    注意到她提着贝斯的手腕极为用力,手背上的血管都隐约凸显,想帮她拿贝斯的举动被突然出现的封昭打断。

    “原来你在这儿呀,我就说怎么半天没找到。”封昭的耳返还没取下,应该是中场休息。看见周闻齐也出现在酒吧,他也惊讶,“你怎么进来的?”

    周闻齐一副“关你屁事”的表情,没有回答,离沈念更近了一步。

    沈念没心情和封昭解释那么多,吃力地举起手里的贝斯,难免有些怨气,“这个还你,重死了。”

    “十二斤,当然重。”封昭也跟着忽视周闻齐,咧着嘴对沈念笑,“你知道贝斯什么时候不沉吗?”

    见沈念摇头,不语。

    封昭继续说,“过节的时候,因为每逢佳节‘贝斯’轻。”

    对于封昭讲的冷笑话,只有她和笑话本人才笑得乐呵,周闻齐只觉得无聊。他对乐队的一些糗事也不感兴趣,拉着沈念的手,截住两人的笑声,“念念,回家了。”

    看了眼时间,沈念取下墨镜还给封昭,又被封昭推了回来,“发现你戴着比我好看,送你了。”

    沈念懒得推脱,嘴角翘起,如获珍宝似的又重新带起,“那我就当作是封少爷给我今晚的报酬,谢谢啦。”

    封昭以前不太喜欢被人称作“少爷”,总感觉是瞧不起他。可沈念这么称呼他,封昭倒有点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耳朵也有点红,“一副墨镜而已,什么报酬不报酬的,过两天给你更好的。”

    “衣服我回家洗了上学再还你,拜拜。”

    直到沈念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封昭才放下手,脸上还挂着笑。

    乐队的其他伙伴见只有封昭一个人回来,都探头往他身后去瞧,“人呢?不是让你把人请回来,再弹几首吗?”

    “对啊,今晚效果那么好……”

    “人家一个女生,这么晚,不安全,我让她回家了。”

    大家的抱怨都被封昭当作耳旁风,他重新带起耳返,心里认为今晚的沈念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只因为沈念今天穿的衣服是自己的,戴的墨镜也是自己的,她一点儿都没有嫌弃,反而很宝贝。

    这让封昭后半程的键盘敲得更起劲,一度让大家怀疑,今晚的键盘手是不是磕嗨了。

    坐在出租车里,沈念才想起自己第一次来酒吧,居然没喝过酒,不免有些可惜,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再让封昭带自己去感受一下。

    车窗外的风灌进宽松的领口,沈念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可还是没把窗关上。

    “你穿的是封昭的衣服?”

    车里没灯,只有对面车经过时才能看清周闻齐的表情,沈念听出他口吻的异样,老实答道:“对啊,我总不能穿校服吧,多难看呀。”

    “不难看,以后不准去了。”

    “凭什么,下次还去!”

    也许是大脑还沉浸在酒吧那种澎湃的音乐中,沈念的情绪还是高涨的,反驳他的声音高调,引得专注开车的司机好奇地看了眼镜子里后排隔得远的两人。

    一直到家门口,两人始终保持缄默的状态。

    从来不带钥匙的沈念只能站在门旁,等周闻齐开门。可先等来的不是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是他略微干哑又沉闷的声音,“沈念,你真的喜欢我吗?”

    沈念看着他额前的碎发被晚风吹散开,可他的眼眸依然阴郁。

    哪种喜欢?亲人?情人?

    她和周闻齐的关系是不能光明正大讲喜欢,爱之类的字眼,被人听见是要遭唾弃的。

    沈念低头看见长了些青苔的地砖,又抬头瞧见被屋檐遮住一半的月,最后才看清周闻齐的眼角隐隐泛红。

    “开门,我要睡觉了。”

    谁会把最宝贵的琴随意忘记在他人手里?出于什么原因要引导他看自己与他人四手联弹的画面?

    亲吻他的唇,抚摸他眼角的泪,一定要亲口讲出来才算么……她说不出口,又惶恐自己成为开屏的孔雀……

    一整夜,沈念盯着天花板一整夜,对面房间的人也是如此。

    天亮后,两人又恢复以往冰冷陌生的状态。

    在饭桌上,被问起关于考试的事情,沈念心虚,随便搪塞过去。周闻齐眼皮都没抬,自顾自地吃饭,行云流水地回答各种问题,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回了学校,就是考试。

    没有意外,沈念又是和一群老熟人坐在一起考试。已经坐在这样的位置,谁也没想过一鸣惊人,更懒得偷jian耍滑,大家不是睡觉就是发呆。

    密密麻麻的文字,光是念通顺都费劲的题目考得沈念头昏脑胀。

    这样难得试卷,大概只有周闻齐才会得心应手。沈念想着,时间静静走着。

    铃声响的一瞬间,沈念才松了一口气。

    刘佳艺比沈念还靠后一个考场,跳出教室就搂住沈念的手臂,沈念叹了口气,“不出意外的话,我俩又倒数了。”

    “放心吧,不会的!”刘佳艺拍着胸脯给她保证,“封昭的试卷比我的还空白。封禾,她根本没睡醒过。”

    对于这两人的表现,沈念倒也不意外,继续同她说笑。

    刘佳艺望着楼梯拐角处挺拔的身影,捅咕着沈念的手肘,生怕她找不着,抬手去指人流中停下相望的两人。

    “你哥最近那女生走得挺近的,我看见好几次,他不会背着你找嫂子吧。”

    这话不是空xue来风,周闻齐已经连着好几天都没和沈念有过眼神,言语交流。大家又开始猜测两人关系的转折,说他喜欢上别班的班长,是一起参加辩论赛的女生,和楼梯拐角处站在他面前的是同一人。

    和他两眼相望的女生,沈念之前没多大印象,现在才发现女生长一双柳叶眉,浅浅的双眼皮折痕,手捂着嘴,眉眼弯弯,是文静好看的。

    沈念悄无声息地皱了下眉,心里想回避,可目光还是灼灼地钉在不远处的两人。明明周闻齐和其他女生只是对话,在嘈杂的人流中异常专注,旁若无人的对话,是不至于让她感到喉咙,手心一阵发烫的。

    可她又忽然想起他看喜欢的书,好的天气,遇见快意的事情也是这样嘴角带着笑意的神情。

    炮友,本就是两具赤裸的身躯为了暂时的快感,互相抚摸亲吻缠绵。

    理解他的欲望,承认自己的欲望,所以她用上不了台面的词概括两人的关系。

    炮友之间从不谈喜欢,爱,非要谈也是因为欲望之下的调情。

    其实眼前发生的一切才是正常合理的,和他只能是兄妹。可自己居然把黄粱一梦当真了。以为他说得喜欢,除了兄妹,还有其他。

    想起之前周闻齐总要反问自己,猜测他也许是和自己一边干着龌龊的事,事完之后才理智在线,又担心自己真会赖上他。

    沈念又暗嘲自己是笨拙的厨师在一锅本就浑浊不清的粥里,加了更多令人难咽的调料,害得食客的喉咙又硬又涩,眼泪都差点呛出来。

    沈念扭开脸,轻拽着胳膊上刘佳怡的手,嘴角硬扯出弧度,“走吧,没什么好看的,晚了食堂没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