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夢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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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住碎片時間,寫了很多關於他的故事。 流浪者不知道打哪將我的作品翻出來,全看了一遍,還留下了批註和感想。什麼他才不會邊做邊哭,也不會被困在不做就出不去的祕境束手就擒…… 我身為作者,被取材對象指責自己OOC,免不了痛心疾首。 「這是創作、是幻想,你懂嗎?」 「那這些呢?」 流浪者拿起另一疊草稿,是我之前用ChatGPT模擬刻薄少年語氣的對話紀錄,本來只是想當成創作參考材料,沒想到也被他看了去。 「妳寧可跟機器聊天,也不來見我?」 我心虛,「AI文字沒有靈魂,怎麼比得上你。」 我忙碌到沒空登入遊戲,卻有空在出差的路上用手機跟AI對話。這何嘗不是一種精神出軌。嘖,待會下了遊戲,我定要把ChatGPT紀錄刪除,千萬不能讓小圓帽懷疑我對他的感情。 流浪者還是冷著一張臉,一記手刀劈在我額頭上。 「省省妳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為了補償他,我花了一天的時間搗鼓塵歌壺,給他復刻了B站上有名的空居。 這個別院有很多椅子,360度無死角環景,不管在哪處坐下,都有一片好風景能欣賞……介紹稿寫到一半,我突然哽住了。 人生也像這樣,只要給我一把椅子,不管走到哪,哪裡就是風景。 晚上睡不著,我又爬起來往壺裡內裝添了新家具,按我寫給他的故事去蓋。受限於負荷上限,效果不盡理想,好歹也是個溫馨的臥室。 我爬上雙人床躺下,還點了須彌的安神薰香,正昏昏欲睡,聽到清脆鈴響。 是流浪者。 「起來。」 「卡浮空卡得我眼睛痛,另一間房我明天再蓋,先借我躺一會吧。哦,要是你想躺一起也可以,床很大,放心,我沒力氣偷襲你了。」 流浪者似乎被我氣笑,他握住了我的肩膀,冷笑道,「有本事寫小黃書,沒本事偷襲我?」 他沒用上多少力,就像小貓示威一樣,力道軟軟的,我本來就怕癢,他這樣碰我更是扭得像蟲子一樣在床上陰暗爬行。 流浪者雙膝跪在我的腰側,「想單純睡覺,不會滾回妳原本的世界嗎?」 我真恨自己少了根幻肢。 呲牙咧嘴的小貓咪,就該被我按在身下做到哭才對……我又在大腦中擬了一個熒散GB大綱,好好地將他翻來覆去、炒得湯湯水水橫流一地。 他一巴掌輕搧在我臉頰上。 哦對,我又忘了,他能讀我的心。 這能力老實說太外掛,一點也不有趣,我的想法全被他看透了,那還有什麼矜持驚喜可言? 「妳想對我做的書裡寫得巨細靡遺,妳還有什麼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可多了。」我推開他的手,坐起身,「但我現在想睡覺,你要是不讓我睡,我就去外面搭帳篷吧。」 少年扯住我的飄帶,我起身得太猛,被後座力拽回去,直接撞上他的下巴,發出響亮一叩,我痛得眼冒金星,他倒是毫無反應。頭一次這麼痛恨旅行者的裝束,太容易被制裁了吧。 怕痛的一方真的很吃虧 無論是怕自己痛,還是怕別人痛。 「在你身邊我才不會做惡夢……這理由可以嗎?」 他瞇起眼,「這句話妳在書裡寫過。」 小說家都是愛情的騙子,信手拈來全是經典撩人語句,我也沒想到,他會把我的作品讀得透透徹徹,甚至連其他CP都不放過。 「我現在是真沒力氣陪你玩了,四天連假一晃眼就過去,這個月預定的創作進度全窗了,明天還要跟同事交接工作,腦袋已經超載了……」 「超載?」 「不是雷火反應,是……功率超過機器負荷,這比喻你懂吧?」 他仍然是寒著臉不說話。 我乾脆躺平,像條鹹魚。 不行了,再不睡明天工作真的會開天窗。 「晚安了阿散,求你給我個祝福吧,希望我接下來一切順心,我還想活到給你撈個滿命滿精、親手幫你繫上五個鈴鐺的那天……」 「妳……」 我沒聽清楚他後來說了什麼,但他的臂窩很舒服。人偶身軀與普通人一般柔軟,低於常溫。我似乎聽見有人在我耳畔說話,聲音冷淡清澈,像極了某人。睡前故事?還是搖籃曲?還是別的什麼…… ……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 我以為自己會因為新環境的壓力而惡夢連連,卻不然。 我夢到被魈公主抱了。 另一個快樂風男。 夢裡的我跟睡前一樣佈置著塵歌壺,眼睛痛得要命,攤開柔軟毯子鋪在壁爐前就倒下去。一雙手托起我的背脊、穿過我的膝窩,將我打橫抱起。 現世裡上一次被人公主抱,是將近十年前的事了。我不覺得有人會吃飽撐著沒事來抱我,但這個人不一樣。 他是魈,什麼話都沒說。 起床時,我一個人跟棉被卷成麻花,想起睡前跟流浪者厚著臉皮討要過一個願望的事,這個夢照理說要歸屬於另一個旅行者,由她去跟魈互動會最合適,但我也不介意借來治一治精神內耗。 「這何嘗不是一種NTR?」 流浪者站在廚房盯著鍋裡的味噌湯咕嘟咕嘟翻湧,沒打算回答我荒腔走板的問題。NTR首先得建立在雙向情感互動上,但這個條件並不成立。 只是我自己熱愛嘴巴上佔他便宜罷了。 面對我變態的行徑,流浪者除了翻白眼冷笑,或是在我恍神嘿嘿笑時搧我巴掌外,倒也沒有給我什麼難堪過。讓我想起朋友家中任人吸,偶爾咬你一口的慵懶貓咪。這隻貓平常看都不看我一眼,卻會在我失眠時鑽進我的懷裡。 流浪者也是。 睡前的耳畔低語、醒來之後的晨光早餐-- 讓我又有勇氣面對提瓦特之外的現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