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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他是过来人，一看就懂。

这个世界上，任你再武功高强、富可敌国、权倾天下，在爱情面前，也只是个凡人，会高兴快乐，痛苦伤心，甚至疯狂暴躁，走火入魔。

“徒儿谨遵教诲。”师父如父亲一样的关心爱护，让铁生心中一暖。

静默半会……

“师父，徒儿大意，娘亲已知道了我学武之事。”犹豫片刻终于说出，铁生不想欺瞒师父，他们每次见面都要避开母亲，他隐隐觉得师父跟母亲定是相识，师父千里迢迢寻到他传授武艺，绝不可能因为自己“天赋异禀”，他还没那么自恋。

“什么……好了，今天就到这，你速速离开，有事为师再找你。”没想到师父跟母亲的反应一样大，一听闻，满脸震惊和不可置信，背手原地来回不停打转。

“那师父您保重，徒儿时刻等待您的召唤。”男子脸色发白，像深受打击，一年未见，虽然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是铁生知道不能强求，连忙离开以安抚，看来自己猜想不错，师父跟母亲真的有渊源，而且关系不浅。

“该来的终还是要来吗？”待铁生离开，男子反而镇定下来，抬头望着天边躲闪入云的朦胧的月亮，长叹一声，自言自语到。

“师妹，别来无恙！”静默片刻，男子转过身，平静看着一步步从悬崖后山，如地

狱使者般慢慢走过来的老妪，老妪满脸皱纹，清凉的眼神中迅速凝聚怒气，那怒火升腾，熊熊燃烧，大而猛烈，似乎要夺眶而出，烧毁一切。

“住口，谁是你师妹？”花白的云鬓散落，发丝随风飘扬，眼睛恨恨看向男子，一口大力呸向空中。

“踏雪……”老妪悲愤伤痛的眼神刺得男子内心发疼，两手伸出，往前两步，想抱住前方不远的女人给予安慰。

“踏雪……哈哈……踏雪，世上哪还有此人？此人早已不在人世，早就被你杀死，被你杀死了……”踏雪两字如尖刀，一下刺入老妪胸膛，老妪踉跄退后两步后站立，低头捂胸，突又用力扬起头颅，发丝全散落，凄厉大喊到，那喊声痛苦而嘶哑，嘶声裂肺，让人为之动容。

“师妹……”见老妪如此，男子也不由的大喊一声，脚步往前，喊声中饱含着nongnong的疼惜、后悔和愧疚。

是他，都是他，若不是他，那个云雾缭绕的石阶中甜美唤他师哥；那个双目含情与自己比划武艺；那个槐花树下半分羞涩半分愉悦送他玉笛的师妹怎会变得如此？

他们是孤儿，被师父收容上山学艺，师妹小他两岁，山中岁月静好，两人两小无猜长大，少年少女情愫暗生，若不是后来遇到了她……他们将会郎情妾意，快乐逍遥，相伴纵情江湖吧！

可是万事没有“如果”，事情已然发生，宫栾殿宇中那回眸一笑，早已开启命运的齿轮，齿轮卡卡向前滑动，将人性、良心和道德全部卷入其中，灰飞烟灭。

当年的师妹花容月貌、青春靓丽，可是现在，十几年来如一日，展示在世人面前的，永远都是一张褶皱丛生、头发花白的老脸，他的师妹如此爱美，如此爱惜自己的相貌，可是现在，现在……她才三十出头啊！天啊！他到底做了什么，男子伸出双手，面容悲怆，紧紧盯着。

踏雪天份极高，早早学得师父的易容术，他还记得问师妹为什么喜欢易容术，师妹俏皮的说，但凡女子皆爱美，学了易容术，就可以给自己化妆，变得更漂亮。

事与愿违，为了隐藏身份，师妹最终却用这原本让自己变得更美的易容术，死死封住了自己动人的容颜，埋葬了自己的青春。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居然还有脸来，还有脸出现在他面前，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有没有良心？”痛苦气愤涌上心头，女子嘶声大喊变成了痛哭流涕，怒不可遏，面容狰狞，几乎不能自持。

这个清矍风雅的男人，自己曾经那么的倾慕于他，那么的信任他，可是他又是如何回馈自己一片痴心，隐瞒、欺骗和背叛，漫天的血雾、震天的哭喊清晰浮现，夜夜轮回，如鬼魅般紧紧将她缠绕，挣脱不得。

十多年来，她隐藏身份，带着铁生东躲西藏，就是想避开这噩梦般的前尘，寻个平静之所，让铁生无忧无虑过完此生，可是没想到他就是不肯放过自己，千里之外纠缠过来，她恨，真的好恨。

好人颠沛流离、魂飞魄散，而恶人却潇洒恣意、快乐逍遥，她倒要问问老天，世道为什么如此不公，天理何在？

这个男人依然丰神俊朗、仪态不凡，看这通身的气派，定是生活富足，官运通达，而这些都是用别人的命换来的，他凭什么安心理得享受，最应该死的就是他，她要杀了他，用他的血祭奠亡魂。

“铁生知道多少？”铁生对他诸多维护，为了保护他，不惜忤逆自己，可以看出，铁生极为看重他，不知他告诉了铁生多少实情，他是该死，可是铁生的心她不能不顾。

“你放心，他什么都不知。”教授铁生武功，已违师妹心愿，他岂还会做些什么？不，他明白师妹的良苦用心，痛苦不能再继续，所有的罪孽就终结于他们吧。

“那好，那你就受死吧！”这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怪不得自己，左手一伸，衣袖中射出一把长剑握在手中，女子手持长剑，左右飞舞，然后纵身跃起，席卷剑花直冲男子面门而来。

第46章剑下留人

清冷的月光冲出云层，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般撒向悬崖，悬崖顿时变成银色的海洋，海洋中，一个长发飘飞、身形矫健的女子在奔腾起舞，那舞姿婀娜轻飘，那剑花乱迷人眼。

男子痴迷的看着银海中旋转舞动的精灵，精灵为层层雪雾包围，雪雾中有雄伟巍峨的青石大门；有欢快嬉戏的门内弟子；有女子娇羞美丽的容颜；还要自己少男初恋的情怀，一幕幕真实生动仿佛就在眼前，可一会又人影飘忽，云烟化静。

“不……”男子大喊一声，脚慢慢往前移动，迎向剑花，两手伸出，努力抓住空中仅存的一缕青丝，近了近了，就在眼前，剑雾中这个翩若游龙的女子，他的师妹，那个喜欢舞刀弄枪，摩拳擦掌假意与他比试的踏雪。

“噌……”一声，利剑横穿入rou的声音，男子停住了脚步，低头看向胸口，鲜红的血喷涌而出，快速浸湿了银白色的衣襟，男子身子慢慢放软，单膝跪在地上。

结束了吗，十多年了，为着那个人，为着偿还血孽，他一直没有勇气提刀结束这悲剧的人生，师妹，你知道我活得有多辛苦吗？你尝过后悔的巨虫日夜啃噬心头，满地打滚依然无法摆脱的痛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