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的關心

    隨著日子過去，芝杏覺得自己被葛瞳的世界捲進去。

    她不知不覺開始觀察葛瞳——她出門的笑容、回房的哼歌，甚至換衣服的影子。每晚，她經過葛瞳房門時，都會放慢腳步。

    週六早晨，公寓瀰漫著咖啡香，窗外鳥鳴清脆。芝杏坐在餐桌旁，穿著鬆垮的灰色休閒服和牛仔短褲，黑色長髮披散在肩。她嚼著香脆的煎培根，想到作晚，她又聽見聲音。

    葛瞳的語氣輕柔帶暗示：「你今晚想聽什麼？我可以特別為你說哦。」沒多久又聽見葛瞳低笑著說，「好啊，你先說想要什麼，我慢慢說，保證你喜歡。」

    雖然一開始就說好兩人互不干涉，葛瞳直播的動靜也不算擾人，只是自家表妹這樣脫序的行徑，還是讓芝杏有些擔心。

    是不是該以長輩的身份好好教育她？

    此時，房門輕響，葛瞳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走出房門。她穿著薄透的白色睡衣，長捲髮亂糟糟地散著，拖著步子走進來，拉開椅子坐下。

    「今天早餐好香啊。可以分我吃一口吗？」

    「自己拿。」芝杏用筷子指了下盤子，冷聲道。

    葛瞳上半身湊近，睡衣領口敞開，露出更多肌膚。她捏著培根放進嘴裡，邊嚼邊露出喜孜孜的笑容。芝杏忍不住也笑了；只有在這種時候，葛瞳才像個單純可愛的學生。

    「我昨晚聽到妳房裡有聲音，是不是熬夜打遊戲？」

    芝杏手一僵，她想起昨晚關燈前，手機螢幕上還停著葛瞳的直播片段，那聲音在她腦中迴盪，讓她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放下手上的咖啡杯，試圖保持鎮定，冷聲道：

    「不用妳管，管好妳自己！」

    「為什麼妳講話的方式這麼像叛逆期的青少年啊？」葛瞳沒退縮，湊近她，睡衣領口微微敞開，露出更多肌膚。她壓低聲音，帶著挑逗，「還是妳喜歡角色扮演？我今天有空喔，要不要陪妳玩？我當姊姊，妳當叛逆期的小meimei？」

    她的眼尾上揚，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芝杏心跳猛地加快，她瞪著葛瞳，氣得想罵人，可那雙大眼睛讓她喉嚨發緊。她咬牙說：

    「別鬧了，吃妳的飯！」

    可葛瞳笑得更燦爛，伸手輕碰她的手臂，指尖溫熱地劃過皮膚，低聲說：

    「表姊害羞的樣子真可愛。」

    芝杏板起臉甩開她的手，猛地站起來，椅子吱吱作響。她端著盤子走向廚房，把盤子丟進水槽，自顧自地洗起了餐盤。

    芝杏安撫自己不要生氣。只是一個小屁孩的胡言亂語，她都這麼大的人了，不應該隨之起舞。等到冷靜下來才返回客廳，打開筆電打算整理工作郵件，葛瞳又來纏著她。她移動到對面單人沙發上，對芝杏商量的說：

    「表姊，我兼職的薪水快下來了，很快就能付你房租和生活費了。」

    講到兼職，芝杏下意識皺起眉，抬頭看她，忍不住開口警告說。

    「慎選工作，不要亂找。現在網路上很多奇怪的打工，比如說有些網拍模特兒??」她放下筆電，停頓一下，意有所指地補充，「??很多女孩一開始只是想留住青春的樣子，結果被別有用心的攝影師騙去拍一些??下流的照片，結果人生被搞得一團糟。」

    芝杏想點醒這個表妹，又不敢直接說破。她等著她的回應，葛瞳卻偏頭，露出玩味的笑容，語氣輕佻：

    「表姊，妳該不會是因為喜歡Coser，所以才這麼關心網拍模特兒吧？」

    「不要胡說八道！」原本嚴肅的話題瞬間崩塌，她瞪著葛瞳，一臉惱怒。

    「表姊，妳的表情好好笑，是不是被我說中啦？」

    芝杏氣得猛地站起來，椅子又吱吱響了一聲。她轉身走回房間，留下葛瞳一個人留在客廳，抱著抱枕攤在沙發裡哈哈大笑。

    週一中午，芝杏坐在公司餐廳的角落，手裡拿著三明治，面前放著一杯冰咖啡。

    她穿著西裝外套，長髮盤起，還是那副菁英模樣，可她眉頭微皺，心事重重的樣子。小美端著沙拉走過來，腳步輕盈，連身裙勾勒出她的身材，自動的坐在芝杏身邊。

    「今天又一臉不高興，是不是又跟業務部吵架啦？」她攪拌著沙拉，語氣溫暖，像在逗朋友開心。

    「不是，是家裡的事。」她放下手裡的三明治，猶豫了一下，「我表妹最近搬來跟我住，可能是叛逆期吧？我不知道怎麼跟她溝通。」

    「叛逆期啊??我小時候也超叛逆，天天在撞球場待到深夜，家人氣到快報警。」她笑著搖頭，繼續說，「但他們沒強行禁止，反而陪我去撞球場，還幫我報訓練班，甚至買了撞球桌讓我在家練。我爸還跟我比賽，輸我輸得一塌糊塗。」

    芝杏抬頭看她，小美放下叉子，回憶起往事越說越開心，臉上露出笑意。

    「結果我打著打著就膩了，後來乖乖回學校念書。我挺慶幸他們願意理解我，而不是直接把我鎖在家裡。」

    芝杏愣住，手裡的咖啡杯停在半空。小美看著她，笑說：

    「叛逆不是為了氣家人，而是他們找到了某種樂趣或出口。與其禁止，不如試著了解對方為什麼會喜歡。」她頓了頓，補充說，「我家那個撞球桌後來變成雜物架，我爸還是偶爾會去擦一擦，說是紀念我的叛逆期。」

    芝杏聽著，腦中閃過葛瞳的直播畫面。她真的是單純叛逆嗎？還是她在鏡頭前找到了什麼？她一直覺得葛瞳很麻煩，可從沒問過她為什麼要做這個。是為了錢？還是為了虛榮心嗎？

    「去了解她為什麼喜歡嗎？」她放下杯子，喃喃的說。

    「對啊，妳試試看，說不定她沒妳想的那麼壞。」她拍拍芝杏的肩，笑著說，「要是真的管不動，就叫我幫忙，我是叛逆過來人喔。」

    芝杏沒吭聲，低頭咬了一口三明治，陷入沉思。她的腦中浮現葛瞳吃早餐時純真的笑容，還有直播裡的媚眼。她一直用批評壓制葛瞳，可小美的話像一顆石子，砸進她心裡，激起漣漪。

    我真的懂她嗎？還是只是習慣性地否定？

    她的手指攥緊杯子，心裡的抗拒開始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