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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渍的金枣,倒甜了些。她吃了两颗依旧没说话,三表姐就推了推四姑娘素雪的肩,道:“快让人装一小袋让阿九随身带着吃!”这就是她不想去,她们也得拽着她去的意思了。若生就咧了嘴笑,一双杏眼弯成月牙:“我还要一匣窝丝糖,一盒酥油鲍螺,一袋杏脯。”“……”四表妹迟疑了,三表姐倒是爽快,抬手招呼了大丫鬟过来准备。少顷,东西尽数送到了若生手中,若生打开来看一眼,道:“可惜了这酥油鲍螺,只有白的一样儿。”按理还有一样粉的,但粉的贵上许多,寻常时节并不常备,何况段家也不比连家日子奢侈,四表妹的脸色就有些变得难看起来。若生视若无睹,让绿蕉将东西一收,站起身来道:“去喂鱼吧!”见她终于动身,在场二人总算松了口气,一并往石亭外去。沁园在北面,还得绕一圈过去,锦鲤池在外侧,同男客们所在之处还有些距离,原本碰上了也没什么,这般一来就更不打紧。若生眼瞧着自家两位表姐妹神色矜持起来,就连走路的姿势都似乎变得同先前不同,不由无奈。前世她这般年岁时尚不在意这些,后来开了窍,就只一门心思扎在玉寅身上,大千世界似乎就只有这一人才能入她的眼,除此之外再看不见别人。当真是,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千重园里的人,焉是她该动心思的?她回想着昔年的自己,暗骂了一声蠢,抬起头来面上却丝毫不显,只专心致志从锦缎布袋中掏着杏脯吃。四表妹道:“三姐,你可认得庆国公家的那位大姑娘?”“只见过几面,倒是印象深刻。”三表姐抿着嘴微笑,“她怕是比你我加在一块还要重些,听闻她在家中就是个吃食不离口的。”时人以清瘦纤细为美,瞧着稍圆润些的姑娘就要被人暗中拿来当做笑话说。若生冷笑,等到挨饿的时候,倒是来看看谁比较长命。她咽下口中果脯,笑道:“哎呀,表姐跟四表妹都生得跟竹竿似的,当然是加在一块也不如旁人重了!”身形纤弱自然瞧着带股仙气,可瘦成了竹竿,成什么样子?三表姐的脸当即便黑了,好歹忍着没发作,大步往沁园中走去。谁知方才迈进园子,还未走近锦鲤池,一行人就先听到了隆隆的鼓声,夹杂在春风中,一阵响一阵轻。四表妹愣住,问:“这是什么声响?”三表姐也疑惑:“请了戏班子?”可这鼓声,分明不像是戏班子里的动静。声音隔得有些远,若生敛神听了听,也没听明白是什么,就只照旧往锦鲤池边去,不曾想才走两步就叫三表姐给拽住了袖子。她转头去看,就见三表姐那张宜喜宜嗔的脸庞上写满了好奇,“既来了,就悄悄去瞧瞧吧!”“不去!”若生断然否决,低头要将袖子从她手中抽出来。可瞧着瘦得很的三表姐手劲却大得离谱。她才抽出一角袖子,人先被三表姐跟四表妹拖着往沁园深处去了。脚下步子越快,耳畔的鼓声也就愈发响亮,一声声几乎擂在人心上。若生不由得忘了挣扎。段家的园子,自幼在段家长大的两位姑娘当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没一会就带着她躲到了僻静处。表哥一众人就围在不远处,也不知在做什么。因鼓声隆隆,他们是否有在交谈也不得而知。四表妹走得急,一下撞在了若生背上。她趔趄着扶着一旁的树干站定,皱着眉抬起头来,视线霎时定格。越过人群,一群穿着月白缎子广袖袍服的人,正站在不远处高高的架台上跳舞。除鼓声外,再无其余伴奏。脚步声和着鼓声,充斥着某种诡谲的气氛。鼓响,抬脚,落下。扬手袖落,开扇,漆黑如墨。藏在扇后的却不是舞者的脸,而是长眉细目,长着獠牙的妖怪面具。只除了一个人——为首的少年竟然没有戴面具!那张脸在春日温暖的阳光下,恍若新雪。若生手中绘着淡紫色龙胆花的纨扇“啪嗒”一声脱手掉落,砸在了鞋尖上。视线凝滞,她突然间就再也移不开了。就在这时,架台上的白袍广袖少年蓦地朝她们所在看来,一双眼波澜不惊,面无表情。若生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真的是他!同一张脸,饶是她已看过九十九次,也无法保证第一百次再见就一定能认得出来。然而眼前这张脸,这个人,明明比她记忆中的要更年轻几分,她却敢肯定,这就是他!一定没有错!————这段舞,勉强算是古代傩戏跟能乐的结合,不过还是杜撰为主,无法深究,别考据~I)第026章初见她僵在了原地,任纨扇躺在绣花的鞋面上,一动也不动,然而垂在身侧的那双手却在轻颤。曾几何时,她也正是用这双手埋的他——怔仲间,架台上的少年已合扇收回了视线,若生的目光却依旧凝在他身上,反反复复挣扎着挪不了。不远处的少年,瞧着不过才十七八的模样,她记忆中的那人,却是个年轻的男人。眉眼沉静,瞳色深邃,鼻梁修长笔直,薄唇轻抿。衣衫褴褛。线条匀称干净的下巴上还沾着干涸了血渍。印刻在若生脑海中的,正是这样一张脸。她活了两辈子,记得最清楚最明白详尽的也就仅此一张面孔。那一年,她十七岁,雀奴十六岁。原本那该是她们最好的年岁,像一朵花,从花蕾到含苞再绽放,当是再美好不过。可彼时,她们却只不过是伤痕累累相互扶持着活下去的可怜人罢了。从隆冬到暖春,再从盛夏到暮秋,若没有雀奴,世上也断不会有她。双腿的膝盖骨早已碎成齑粉,她再无法自如行走。口中又只余一截断舌,喉咙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