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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头看看他,“喵”了声。苏彧却恍若未闻,只慢条斯理地看着若生说:“连姑娘成亲了不曾?”十七岁的姑娘,若人家定的早,理应出阁嫁人了。可那时,若生是何情况,只有她自个儿晓得,嫁人生子,是断没有可能的事。初次遇见苏彧的时候,她同雀奴住在一道,连自己还能活多久都尚且不知,从未想起过成亲不成亲的事。只是若连家安好,她爹跟姑姑都还在的话,总会有人替她想的。若生轻轻抚摸着那把团扇,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了去,落在不远处桌上的茶器上,摇了摇头:“不曾。”“连家没有选定人家?”以连家今时在京中的地位,总不会短了若生的婚事,苏彧心中想得透彻,慢慢地就从若生的话里发觉了些许不对劲的事。他故意揪着这些事问,能听出来的话外音。反而更多了些。那短短两个字——“不曾”,落进他耳里,却远不止“不曾”而已。若生更是明白自己刚刚才说了他会死在启泰元年的事。他此刻问的话,绝不是没有意义的。便也老实答:“那时,就已没有连家了。”四叔虽然还活着,可离了平康坊的连家大宅,就凭他,怎配算连家人?所以启泰元年的天下,于若生看来,早就没有连家了。她活下来后,不过苟延残喘。想着有生之年能再见继母跟幼弟一面这才咬着牙活了下去,可天大地大,也不知他们母子去了哪里。但若生跟雀奴一直在暗中寻找,不曾放弃过。可直到她寿元将尽,她们也只找到了一点已十分久远的消息。在她应允四叔,上了轿子又遭人半道掳劫后,曾有人在京里打听她的事。京里的乞儿各占地头,自成帮派,收了旁人的银子,四处打探她的消息。因着她当时跟雀奴居于市井陋巷。雀奴早些时候又曾在乞丐群中混过饭吃,想到要找人,就得找这些个家伙。便去了。然而这一去,却叫她们无意间发现了些事。她至今记得那小乞儿抠着脚,慢吞吞说,这两年找人的倒多。说完,他又去抓头发,一边抓一边道:“前两年还有个出手阔绰的,非让找个姑娘,可这哪里找的着,找来找去。只听说是死了。”她一怔,随后听着那小乞儿的话明白过来。他说的死了的人,就是自己。京里人人都以为她死了。街面上没有一点她还活着的动静。雀奴是知道她的事的,便问小乞儿,要找人的是谁?小乞儿就咧开了嘴笑,“是个年轻女人,说话轻声细语的,带着一股子江南腔调,不像京里的人。”若生一听便知,那就是朱氏。朱氏在京里呆了许多年,但自幼带着的口音,却一直没能彻底改过来,始终不像是久居京城的人。可朱氏那会身上何来的银子?不过就是她偷偷给留的那一点罢了。她那时才知,继母的性子呀,也是个执拗的。找她做什么?担心她做什么?她享了那么多年嘘寒问暖的疼惜,也是时候反哺一回了,何况即便为了死去的父亲,为了年幼的弟弟,她也应当尽一尽长姐的责任。她忧心忡忡听着那小乞儿说完拍拍屁股走了,提着的那颗心就再也没能放下来过。好在她们找了朱氏母子许久,也没有任何动静,不像朱氏当年得了她不在了的消息,他们母子是真的像是从人间消失了一般。有时,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了。朱氏是个看着绵软,内里却很坚强的人,她年少的时候能养大弟弟,而今做了母亲,也一定能好好的养大若陵。哪怕京城平康坊里已没有连家,若陵却仍是连家的血脉。忆及往事,若生的面色晦暗了些。站在她面前的苏彧得了那句“那时,就已没有连家了”,亦不由得面露讶色。可仔细想一想,事情会变成那样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连家在京城里的风光,皆源自嘉隆帝的另眼相待。嘉隆帝仙逝,宣明改作启泰,平康坊里的连家,自然也就不是过去的连家了。太子长孙少沔的为人,苏彧心知肚明。窗外一阵风起,苏彧的眉眼重归了冷峻。他低低地问:“不知连姑娘同在下,可是相熟?”还是他的死,是人尽皆知的大事。短短一句话间,他心头已经掠过了千百种可能。但若生听到他问了这么一句,只长松口气,摇头似拨浪鼓:“当然不熟!”在他夜闯小院之前,她充其量也只知道他的名字,以及苏家一些众人都知道的事而已,就连他死了,她也根本不知道他就是定国公府的五公子苏彧。她认出他来,那还是在段家见到他的事,俩人前世是怎么也不能同个“熟”字扯上干系的。可她说了不熟,抬起眼来望向前头,却从苏彧眼里看到了极为明显的不信意味。她想起他适才那阴鸷的神情,心有余悸。连忙强调:“当真不熟!前世你我本无交集,我拢共也只见过你一面而已!”她早前倒是个爱出门四处赴宴,四处玩的人。可苏彧鲜少赴宴,即便赴宴。他们也没有撞见过,是以她眼下说的这话,真的不能再真。苏彧却道:“这般说来,我的死,人人都知道?”若生微哂,怎么这问的,愈发不对了。她前世根本不知死在自家床上的人,姓苏名彧。是个朝廷命官,父兄祖辈皆是为大胤立下过汗马功劳,为国捐躯的英雄人物,自然也就不知道,他的死,旁人知不知……而且说来,她如果知道那一切,也就不会胡乱埋了他,还当了他的玉扳指换钱吃饭……这么一想,若生不觉心虚了些:“这倒不晓得。我那时,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苏彧奇道:“那你怎知是我?你不是向来记不住人?”她这不记人的毛病,看来京里上下都传遍了。竟连他都知道。若生无奈,心中愈虚,小声说:“偏偏就将你的脸给记住了,我也没法子呀……”戴了米珠坠子的耳垂,莫名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绯色。苏彧的目光,正巧扫过她耳上的那抹绯红,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