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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才终于按捺住焦躁,勉强站定,道:“宋大人怎会在此?”“段世子这话问得好!本官为何在这,你心中焉能当真没有数?”宋保像是拿捏住了什么把柄,语气里有着难以掩盖的洋洋得意。段承宗心里“咯噔”一下,大步往前迈去,走至宋保跟前,一下挡住了他的视线,只沉声说:“宋大人有何要事同在下说?”他说着,一面想要将人悉数赶出门去。偏生宋保一动不动,反而冷笑了下,伸手抚了把自己的下颌上蓄着的胡须,往侧边移了下脚。他说:“世子爷藏了什么好东西,不能叫本官看的?”永定伯虽然是老臣子了,可永定伯府在京城里,说根基深却也浅,不过是靠着一门又一门的姻亲,勉勉强强树立起的门庭。一个爵位,传了几代,也差不多到时候了。宋保极看不惯段承宗,是以只要一想到自己苦苦地熬,才熬到如今这个位置,而段承宗却仗着祖宗荫庇,有着世袭爵位,他就满心不痛快。“罢了罢了,世子爷既不欢迎本官,本官也就不留了,有些事看来还是得先回了皇上才是。”“宋大人里头请。”段承宗闻言,终是咬牙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宋保立刻大笑,挑眉不语,摆摆手让底下的人候着,自己跟着段承宗朝里头走去。一面走,他一面悄悄打量起了段承宗。段承宗心里头,则在说出那句话的瞬间,便闪过了千百个念头。这宅子是他的,不是宋保的。所以方才宋保明明已经进了门,却也只能站在门口同他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而不能径直就走进里头,四处翻看。故而只要他不出差池,宋保也就奈何不了他。这般想着,段承宗佯作大方地将人迎进了间屋子里。那屋子里,还算干净。可陈设一概没有。空空荡荡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宋保前脚走进去,后脚就道:“世子爷这宅子未免也太空了。”段承宗继续装模作样:“置下许久也没什么用处,正打算转手。”他兀自选了一把椅子落座。才请宋保也坐,而后道:“宋大人不请自来,不知为的是什么事?”然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内心无比虚无忐忑。这座宅子的存在。除了他跟他安置的那些人外,再不该有另外的人知道了。他分明处处小心谨慎。从未有过纰漏。甚至于,这宅子都并不曾在他名下。宋保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他定定看着宋保,眼睛也不眨一下。宋保却哈哈大笑:“在下不过是听说世子爷金屋藏娇,好奇而来罢了!”段承宗一震。霍然起身,愤怒地重重一击椅背,恼火道:“宋大人休要胡言乱语!”“胡言乱语?世子爷当真是会说笑。如果本官是胡诌的,那本官又是怎么寻摸到这荒僻地方来的?”他也跟着站起身来。昂着下巴说道,上头的几缕胡子颤巍巍的,像是在嘲笑段承宗死鸭子嘴硬。他手头可有证据在!然则段承宗到了这个时候,却意外地冷静了下来,面色稍微和煦了些,说:“便是宋大人此言不差,那也是我的私事,宋大人说是也不是?”他有几座“金屋”,藏了几个“娇”,同旁人有何干系?至多,不过是他表里不一罢了!可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谁又能免俗?他不过也就是个寻常男人而已。但他没有料到,宋保却像是就在等着他说出这句话来一般。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宋保便飞快地扬眉冷笑:“这原本当然该是世子爷的私事!可千不该万不该,你藏的人,有问题!”段承宗微惊,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来,当下面色煞白。宋保亦索性将话给挑明了:“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宋大人!”段承宗还未挨打,身上便先是激灵灵一阵痛,惹得他立即拔高了音量喝了宋保一声,“血口喷人,且三思后果!”宋保闭了嘴,转身就要越过他往外头去。段承宗扬手就要去拦。场面一时失了控,可好在到底都是斯文人,打不到一块儿。“段世子既说本官是血口喷人,那你拦我作甚?”宋保却愈发肯定起来段承宗有问题,“若当真是本官弄错了,本官与你赔礼道歉,你说如何办便如何办,你看怎样?”段承宗心头震怒,嘴里却哑了声。他当然没有狎妓!依他的身份,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非得沾染勾栏院里的?更何况,今上十分厌恶此等行径,本朝律例更是明文规定,为官者,不得宿娼。便是其中的媒合人,若被抓,也得挨上四十杖!凡官员子孙宿娼者,罪亦如是。而且即便因为他是永定伯府的世子爷,侥幸躲过了杖责,那这名声也就全完蛋了。不仅如此,他还会被罢官免职,永世不得续用。他焉会去招惹这身腥臊?可他此刻想起方才在绣楼上那一瞥,心里便如同擂鼓一样,“怦怦”响个没完。那女人是谁?为什么会在那间屋子里?那间屋子里原先呆着的人又去了哪里?还有,为何过了这么久,宅子的人却丝毫没有动静?他安置着的人,都去了何处?一连串的问题在段承宗心中浮现又隐没,却没有一个能有答案。以防万一,他放软了姿态,道:“是我方才急糊涂了,宋大人万莫见怪。”宋保眯起了眼睛,伸手捋胡:“哦?”“在下的为人,宋大人难道还不清楚?不知宋大人是从哪里听来的那些话?在下委实冤枉得厉害呀……”段承宗长吁短叹。可一声叹息,还未到底,那紧闭着的门板就被敲得震天响。屋子里的二人皆是一惊,宋保动作更快,一把将门开了去。叩门的是宋保的人,见门一开就说,“大人,那花魁找到了!”宋保一喜:“如何找到的?”他方才见段承宗那样气愤,还真当先前被递到衙门的那封信,是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