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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轻的时候。”这是让出中原大片疆域之后的第一个冬天,第一场雪,行宫中家宴,宴请群臣及家眷。沈寒香久没出过门,沈柳德如今握着大票银子,连皇帝都要讨好他三分,毕竟将来打起仗来,还得靠着商人们。给他封了个从四品的官位,专管商行定价,除此外也不管什么大事。“南下途中,死了不少官员,朝廷用人之际,倒也不提商人是下等这祖宗规矩了。反倒靠上了咱们生意人,这个官儿可不便宜,实打实四车银子。”沈柳德从三两手里取走一件黑狐披风,皱着眉头摇头,“这个不好,今儿赏雪的日子,女儿家穿得这么黑沉沉的,跟个黑脸罗刹似的。”沈柳德从衣帽柜中取出一件银白披风给沈寒香穿戴上,笑道,“你小时候我也常这么给你穿,总是忘东忘西,看什么都一副走神的样儿。怎么现在做娘的人了,还这样。”他观沈寒香瘦得下巴都尖得突了出来,胭脂染就的轻红让她看着气色还好,但他隐隐约约就见到妹子从前脸颊圆润的幼时,心里一阵发酸,调转了目光。“真要去,免不得要见到些人,你可是拿定了主意?”沈柳德问。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沈寒香一手拖着腰,她的肚子大得肩背微微后仰,披上斗篷稍好一些,眉眼里却有些倦怠。“总得问问清楚,这么困在家里哪里成呢?”沈寒香微微笑着,嘴唇略有些发颤。她常辗转反侧,派去孟家的人都没个音讯,沈柳德如今连孟府都进不去了。“孟家好高的门第,大舅子都不见。”沈柳德那日从忠靖侯府回来气得不行,与沈蓉妍抱怨,丝毫不知沈寒香听闻他回来了,正走到门边,听个正着。“你是不是还想着孟大人呢?”沈柳德拈出一支白玉攒花簪子推入沈寒香高高挽起的发髻中,明珠晃着,像一朵迎风初绽的白梅,被凛冽北风刮得摇摇欲坠。“大哥说什么呢。”沈寒香出了会神,涩然道,“这么长日子都熬过来了,还差这一面吗?”“那也不必非得在今日见。”沈柳德说着要拔那簪子。沈寒香头一躲。沈柳德放下手,心酸道,“行宫里人多口杂,提拎着眼睛耳朵,我找徐荣轩去递个话,赏梅作诗之后,安排了一场驯兽舞,等狮子拉上来,你就去西苑,我派个人给你带路。”握了握沈寒香肩头,沈柳德叹了口气,“要记着,如今沈家不是从前的身价了,哥哥官位不高,可咱们有的是银子。只要你住在沈家的四角天地里,拼了哥的老命,也能保得你一片无忧的天地。”沈柳德伸手虚拢住沈寒香,先行一步进宫去,沈寒香随女眷的车马去行宫,与沈蓉妍同车。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是这些了=。=☆、一一二南部行宫当年作皇室冬季南巡之用,西戎入侵之后,工部耗时三月重作修葺,但受限于凤阳郡地势,总是比不上皇宫恢弘浩大。当晚宴请的是从四品以上官员及家眷,皇帝左右首分坐的嫔妃是林贵妃和德妃,真龙天子比四年前巡游时在百姓面前露面憔悴了不少,然而龙威尚在,举手投足饱含说不出的优雅,隐隐透着不可亲近的威压疏离。孟良清与德妃有几分挂相,沈寒香免不得多看两眼,德妃似有察觉,也看了她一眼,一眼留驻似是以目示意,旋即那目光转开去。沈寒香居于沈柳德身边,凤阳行宫席座不比皇宫那样大,女眷与大人们同在德裕堂入座。放眼望去方圆五里是一片明澄的湖水,水面上坐地而起一座巨大戏台。“待会儿演出就在那里了,不过说是赏雪,这雪现在却不下了。”沈柳德伸手替沈寒香理了理鬓,悄悄以眼神示意,“看见没,忠靖侯府的,都在那边。”一身红装十分打眼的郑书梅正在两位嬷嬷搀扶下近前给德妃请安。“你要过去吗?”沈柳德问。“不用。”沈寒香垂着眼睛,似乎不大想被他们看见。“孟大人还没来。”“嗯。”“那边,与徐荣轩坐在一起的,陈川,他在看我们,你不给你陈大哥打个招呼?”沈柳德遥遥举杯。陈川也举起杯子,视线凝在沈柳德旁边坐着的沈寒香身上,他等了片刻,看见沈柳德在与她说话,终于她抬起眼睛看他。陈川嘴角抑制不住上翘,像个冒失的少年,晃动手中杯子,酒液都溅洒了些出来。可惜离得太远,他看不出沈寒香的神情,是欢愉,还是不高兴。一杯饮尽,再看过去,沈寒香已起身,她身形分外臃肿。陈川的眼一直跟着她,忽然扭头对徐荣轩说,“我去去就来。”徐荣轩身边有人在与他攀谈,便就摆了摆手。不远处传来的阵阵梅花幽香,沉淀在人心脾之间,清苦气味让沈寒香稍觉好受了些。陈川走来时,正见沈寒香靠倚着白玉阑干,远远望着氤氲在湿润雾气里的梅林,远处红白二色云雾交织,煞是好看。越是走近,陈川心底里越是跳动不止,脚步靠近时,沈寒香似有所觉转回了头。沈寒香略屈了屈膝行礼,陈川忙虚扶一把:“你我还客气什么,怎么跑这儿来了,不觉得冷吗?”沈寒香自斗篷里露出抱着的手炉:“不冷。”她鼻尖冻得发红,胭脂色衬着气色反显得很好。陈川也走去靠在阑干上,低声说:“好久没见你,听说你被西戎人掳去,我担心极了,当晚就骑马出城,却没追赶上西戎人,马儿都跑死了两匹。还是孟良清了得,把你带了回来。不过既然回来了,也该派个人来报个平安,怎么如今你嫁了人,就不把陈大哥当朋友了?”陈川目中含着戏谑,又透露着苦涩。沈寒香不敢多看他眼睛,说:“回来就病了一阵,我以为大哥会告诉你。”“他确实告诉了我。”陈川顿了顿,“我也知道你染了风寒,我还知道,你夜不能寐,常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才病了好了又病。你大哥会告诉我是一回事,但我想你亲口告诉我。”陈川手指颤抖,定了定神,握住沈寒香的肩膀,令她转过身来。陈川认真注视着沈寒香的眼睛:“我想你亲口告诉我,你过得好不好?你的病都好了吗?究竟你为了什么,无法安心睡眠?”沈寒香脸色苍白地笑了笑,“陈大哥也想问我,外间的风言风语是真是假吗?”“我哪是这个意思!”陈川不由得松了手,慌忙道,“我当然知道都是假的,你若不信……”陈川摸了摸靴子,藏在里头的匕首进宫之时一一解去,这时想要赌咒发誓却没刀子使了。一时无奈,手臂被拽了住。“随口一说罢了,我知你是好意。”沈寒香转过脸去,侧脸上的胭脂像落在雪中化开的一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