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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宾客们寒暄过后,元翼与檀道一席地而坐,闷闷不乐地吃了几盏酒。众人吟诗作对,溜须拍马,将太子与柔然公主这一桩婚事大肆吹嘘,元翼听得频频皱眉,用袖子遮了脸,对檀道一咬耳朵,“我想吐。”檀道一立马警惕地坐开一些。太子饮了一口酒,余光笑吟吟掠过元翼与檀道一,他转而对柔然使者举了举杯,“辛苦尊驾回柔然一趟,与可汗议定婚期,我在建康静候佳音了。”柔然使者忙道不敢,与太子互相酬谢过后,为难地说道:“明日就要回柔然了,有一件事没有办妥,心里有些忐忑。”“说来听听。”“事有凑巧,二皇子离开柔然后,可汗的义子也莫名失踪了,到处找也找不到。”柔然使者瞟元翼一眼,“这位义子在柔然生活,从来没有离开过北漠,可汗怕他被有心人拐带走了,着急得很,因此想问殿下,自柔然到京城这一路,可有见过他?”元翼面色丝毫不露端倪,“没有见过。”柔然使者愁眉苦脸地啊一声。太子假意宽慰他几句,而后笑道:“柔然人豪猛,野兽都不怕,你们可汗的义子是个男孩,谁会拐带他?兴许是一时贪玩走远了。”“殿下不知道,这位义子生得很漂亮,”柔然使者指向檀道一,“就像这位郎君一样,因此难免引人觊觎。”众人轰然而笑,谢羡难堪极了,老脸通红,指责柔然使者道:“这位檀郎君,是檀相公之孙,檀侍郎之子,品行高洁,你不懂齐话,不要乱讲。”柔然使者的确在为阿那瑰的事焦急,不由辩解道:“这事情本来就稀奇,只须去殿下的殿里一问……”“胡言乱语。”太子蓦地冷下脸来,“薛纨。”一名黑衣人应声而起,如鹞子猛然扑落,“铿”一声轻响,寒气凛洌的剑尖正要刺入柔然使者的胸膛,被檀道一飞起一只酒盏,剑尖略微一偏,只刺透了柔然使者的衣襟。柔然使者惊得倒退两步,戒备地盯着黑衣人。檀道一起身,正色道:“二皇子没有拐带可汗的义子,柔然使者只消去宫里问一句便知真假,太子殿下为了二皇子贸然伤人,既落人口实,又坏了柔然与我朝的婚约,不是得不偿失?”太子眼睛微眯,盯了檀道一片刻,随即洒然一笑,“檀郎说的是,薛纨,你替我向贵客赔罪。““是。”黑衣人反手将剑收起,斟了满杯,对柔然使者敬去。酒盏抵唇时,他忽而想了起来,对着檀道一又举了举,咧嘴一笑,仰头饮尽,又回到太子身后跪坐。众人又高谈阔论起来。元翼心里堵得慌,目光追着那名黑衣人,见他亲自护送受到惊吓的柔然使者,到了湖心木桥上,还在作揖赔礼,十分恭谨,与刚才暴起杀人的悍然截然不同。他折返回来时,元翼细细审视,见他也是一名英俊的年轻人,双十上下年纪,在太子身后时不显山露水,此刻,一身黑色紧袖袍经过宽袖大衫的众人时,便显得异常突兀。“薛纨……“元翼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却一无所获,他低声问檀道一,”你听说过这个人吗?“檀道一摇头。“可能是太子府新招徕的门客。”薛纨正悄然拾起檀道一掷飞的酒盅观察,忽觉有人打量自己,他机警的眸光立即扫了过来,和檀道一视线撞个正着。他懒懒对檀道一拱了拱手,笑着将酒盅残片收进了袖子里。第5章、羞颜未尝开(五)阿那瑰张着小嘴,呆呆地看以檀济为首的半老头子们在庭院里侃侃而谈。谈的是天下大势,衣冠南渡的旧事,北齐的苛政。谈到高兴时,忽而一停,“啪”一声捏住脖子里的虱子,怡然自得地甩起麈尾,笑道:“快哉快哉!”他们好像猴啊。阿那瑰摇头。看了一阵,觉得无趣,怅怅地走回来,见一群年轻的婢女围坐在廊下,头上歪歪斜斜别着盛放的芍药,手里缓缓摇着纨扇,一会咯咯笑,一会瞪眼骂。阿那瑰咬着嘴唇,欣羡地瞅着她们随风拂动的碧罗裙。她们都没有我好看。阿那瑰默默地想,如果是我穿上那样的罗裙,簪上那样的步摇,拿上那样的扇子……当皇后也够格了。怏怏不乐地回来,阿那瑰往檀道一的房间张望,见廊下赫然多了数名侍卫执戟而立,阿那瑰眼睛陡然一亮。元翼来了!元翼心情糟透了。皇帝已经采纳了皇后的提议,替他择定太常卿何氏之女为妃,婚期就在来年。“纳采之后,我就要受命去镇守宁州,那里遍地蛮夷,不知我还回不回得来。”檀道一问他,“殿下要逆来顺受吗?”元翼没精打采,“不逆来顺受又有什么办法?”“一旦离京,天长日久,父子情也都淡了,殿下何不趁陛下还未下诏,请他改封你为豫州刺史?”元翼摇头,“豫州常年被北齐所侵扰,民生凋零,盗贼横行,又比宁州好多少?”“殿下现在所忧愁的,不过是手里没有兵而已。陛下准许了太子和柔然公主的婚事,一定会联合柔然出击北齐,到时候豫州的地位举足轻重。殿下正好名正言顺地募兵买马,招徕天下英雄,还用得着忌惮远在建康的元脩吗?”元翼紧张地抓住檀道一,“到时候你会助我一臂之力吗?”檀道一点头。元翼兴奋不已,甩着宽大的袖子在室内来回踱了几步,最后往手心锤了一拳,叹道:“只恨我在朝中没有倚仗。何家无权无势……皇后这个毒妇!”他对檀道一抱怨,“听说何家的女儿长得很丑,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我?”檀道一漫不经心,“娶妻娶贤就可以了,我倒觉得不需要那么美貌,省得那么多麻烦。”元翼骂他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家的姊妹,不知道有没有适龄的可以嫁给我?”檀道一立即说:“没有。”元翼笑道:“倒也不见得非要是你嫡亲的姊妹,别支也可以,姓檀就好。”“别支也没有。我家的姊妹不会做妾。”元翼气得瞪他。檀道一若无其事,口风却半点不松。元翼满腔热忱碰了一鼻子灰,也觉无趣,往院子里逡巡,“阿那瑰最近还好吗?”“哐”的一声门被推开,阿那瑰激动难抑地奔进来,“殿下!”她眼里闪着泪花,嘴巴先撅起来,“我过得不好!”檀道一背对着阿那瑰,霎时无言。阿那瑰对元翼牵肠挂肚,乍然从他口中听到询问自己的话,喜不自禁,抓住元翼的手喋喋不休倾诉相思之情,一着急,连柔然话都蹦出来了。元翼听得似懂非懂,吓唬她道:“你再把柔然话挂在嘴上,柔然可汗要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