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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最珍视的东西被挖去,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懂。当日眼睁睁瞧着她坐上花轿,离开水南乡,他悄悄跟在后面,直把她送到了月牙胡同外。不能靠近,甚至不能给人发觉。他彻夜在她住所徘徊,他睡不着,因为一闭上眼,眼前就全是她穿着红衣坐上轿子的模样。那个原本属于他,要跟他共度一生的女人,跟他从此再无干系。他强忍住不敢亲吻的嘴唇,被别的男人压按在下粗暴的亲吻……他不敢奢望的一切,都成了别人的,那是怎样一种心痛,那是怎样的无力。他就这么苦苦熬着,苟延残喘地活到今天。帐边她的手,纤细小巧。他心潮澎湃,颤巍巍伸出手掌,隔着帐帘覆住了她的指尖。她原就是他的,是要嫁给他和他共度一生的女人。陈兴说,如今能救她、让她忘却前尘的人,就只有他了。可她会怎么想。和赵晋比起来,他一无是处,她和那样的人在一起过,还能瞧得上他吗?她几番暗示,要划清界限,他不敢越过一步,守在安全的距离范围内,他实在没信心,能夺得她的芳心。掌心下的手,轻轻的动了动。林顺被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挪开,站起身退后一步,隔着帐子问道:“阿柔,你、你醒了?”柔儿睁开眼睛,望着帐顶有一瞬失神。她撑身坐起来,周身无力,才离开枕头两寸,就又跌了回去。林顺着急上前,想扶她一把,手触到帐帘,到底没敢去掀开。支支吾吾道:“适才我送你回来,所以、所以……”他不知怎么解释,自己送人回来就顺势没走,守在她床边还摸了她的手。柔儿揉揉眉心,开口道:“什么时辰了?”嗓音哑得厉害,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林顺连忙去桌边倒水,慌张地说:“巳时二刻,你喝点水?”柔儿点点头,“谢谢顺子哥,您怎么会在欹县?铺子里不忙吗?”林顺上前,硬着头皮拨开帐帘,将水递进去,不敢多瞧,又连忙把手缩回来。“今儿跟meimei一道回来的,送点东西……”他扯着并不高明的谎。他们是担心她,所以这几日时常回来看看。柔儿拿着杯,起不来身,没法喝水,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顺子哥,您先替我放在一边儿吧。嫂子也在?能不能请她进来,扶我一把?”顺子点头,“哎!”他上前来,取回了茶盏。一垂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她好像恢复些了,这会儿脸颊有了血色,一头青丝铺下来,像滑顺的黑缎子。小时候,她经常梳着两根麻花辫,在头顶卷成两个小团子,用竹笄别着。有一回他偶然上街,瞧见街边摆摊的卖珠花,那会儿总想着要存钱,迟早给她买回去戴。可到底没等到那时候,灾荒一起,连饭都没得吃,别说珠花,连把像样的梳子也没能买来送给她。柔儿察觉到他目光,抬眼问道:“顺子哥,我怎么了吗?”林顺一窘,忙收回视线,把杯子拿回手中,“没、我是在想,中午给你做点好吃的,嗯……补补。”他连忙朝外走,“我去喊你嫂子。你别着急,再躺会,猛然起来该头疼了。”他走了出去,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陈婆子手里抱着一大堆孩子用的东西正朝外去,瞧见林顺,奇道:“顺子,你干什么呢?阿柔呢?醒了没有,适才好像听见你们说话儿。”林顺咳了声,把陈婆子手里的东西接过来,“阿柔起不来,干娘你扶她一把吧。东西给我,这是拿到哪儿?放仓库里么?”陈婆子叹道:“还放什么仓库,拿去一把火烧了,用不着了,别给阿柔看见,心里头该难受了。”林顺不赞成,“干娘,这都是阿柔一针一线做的,烧了多可惜,等她缓过来了,少不得想念安安,留个东西在也有个念想,不能一下把她心挖空了什么都不给她留哇。”陈婆子闻言点点头,“你说的是,顺子,还是你知道疼她。那暂放在仓库,顺子,今儿你别走了,我怕阿柔有个好歹,家里就我们两个没用的老东西在,照应不来。”林顺点头,“干娘放心,我省得的。”陈婆子进了屋,林顺去了厨房。林氏笑着递红糖水给他,“哥,你再跑一趟,帮我把这个给阿柔送去。”林顺瞧她面上带笑,一脸揶揄的表情,虎着脸斥她:“把你脸上的表情收收,别给阿柔瞧见。人家正难过伤心,你高兴什么?”林氏笑道:“阿柔是我小姑子,有人疼她待她好,我还不能高兴了?等她过了门儿,那咱们家,可真是热闹了,到时候也不知该怎么称论,是我喊她嫂子呢,还是她依旧喊我嫂子?”“越说越不像话了。”林顺沉声道,“这回她要遭的可不是个小难,骨rou生离,换在谁身上也没那么容易好,这几天你多过来照应照应,先别把壮壮带过来,免得她瞧见了伤心。”林氏道:“这我都知道,我当然要天天过来,哥你呢?你不来?现在她没孩子,没男人,身边空空落落的,你不多陪着她?哥,我替你着急,你到底还想等到什么时候?你都二十四了,人家到你这个岁数,孩子都生一窝了。”林顺不言语,把那碗红糖水赛回林氏手中,“你送过去,别废话了。”他一头扎在厨房,半晌没再出来。柔儿没再哭,好像当真已把眼泪流干了。她知道大家都担心自己,不愿当个废人牵扯着所有人的精力,她逼着自己喝了糖水,又吃了饭。歇息两日,精神比原来好些,就提出要去铺子里帮忙。一开始陈婆子不答应,她怕柔儿想不开。还是林顺帮忙劝了几句,家里才同意把柔儿放出门。绣坊这几日就萧氏一个在忙,早已焦头烂额,帐也没记,拿出来的布料也没来得及放回去。柔儿忙起来,把铺子彻头彻尾打扫一遍,把账目也理了一回,该送货的,就上门去送货。还没完工的绣活,按难易程度跟萧氏分了,柔儿做鞋面纳鞋底,绣床帘手绢,萧氏做衣裳裁裙子,俩人各有分工,萧氏终于能松口气了。萧氏隐隐觉得,陈柔好像跟原来有点不一样。话更少了,干活更勤快了,腰更细人更瘦了。她想问问陈柔,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但陈柔明显不想说。每天中午,林氏都会准时来送药,黑糊糊的药汁,陈柔捧着碗,眉头都不皱一下一口喝干。约莫过了十来日,家里终于能放下心来。柔儿每天照常开铺子赚钱,偶尔还扯块布给家里人做做衣裳。大伙儿都觉得她是终于想开、放下了。可夜里柔儿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她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