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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昼又正好站在这迷阵的阵眼上,不啻天赐的大好良机!只是,天下间真有这样恰到好处的幸运吗?这覆盖了整座皇宫的迷阵,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亲手布下的,他会不清楚这阵眼的所在之处?而且临昼笑得这般的温和亲切,那笑意怎么看,都带着几分眼熟的算计……陷阱,这一定是陷阱!白辰安不屑的想着,我才不会那么容易上当呢!像是那画在手上的安心符真的起了效用,他安静的接过了临昼手中的狼毫,放回了身后的笔架上。这一动,便也不着痕迹的将某人拉离了阵眼,随后他低下头,纤长的眼睫微掀,明明该往下看的眼,却偏生往上偷瞥了一眼。每每蚣蝮做这个小动作的时候,总有股含羞带怯的风情,所以白辰安这会儿便也放心大胆的学了过来。只是他忘了,蚣蝮这一眼偷瞥,不过是瞬息的工夫,被偷看的人还来不及回神,看人的就已垂下了眼。而他需要细细观察东皇脸上是否有出现诡计被识破的神情,这短短的一瞥怎么会看得清楚?为了看个清楚,当然只能,抬眼抬眼再抬眼,偷看偷看再偷看。看得多了,就觉得眼皮好酸好酸啊……尤其那个被偷看的人,起初还是高深莫测,全然一副任你左看右看,我自真诚回望的目光,过了一会儿,居然嘴角微微的抽搐起来。怎么看,都像是在努力的忍笑。怎么这样?白辰安气馁的皱起了秀气的眉头,明明已经诡计被识破,这男人怎么还是有本事摆出那副气定神闲的面孔呢?正百思不得其解,冷不防的,整座宫殿却突如其来的摇晃了起来,伴随着地面的剧震,一声凄厉悲惨的龙吟,远远的从殿外传了过来。「你……」揪住了临昼的袖子,正想问他究竟做了什么好事,那被质问的男人却果断的先下手为强,伸出食指,点在了他的唇上。「嘘,美人儿,相信孤王,看在你的面子上,孤王不会对你哥哥怎么样的!」「可是刚刚明明……」白辰安担心的朝外头看了一眼,他是相信螭吻他们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被玩得生不如死,整得半死不活,那,那也是很痛苦的啊!「既然有胆未经通报,就混入宫中,又长成这副德行,自然就该做好被抓到会倒楣的觉悟。」临昼轻抚着手中的秀发,神色自若的说。话刚落,殿里的廊柱簌簌的抖动着,另一声凄厉的几乎连天地都要为之动容的惨嚎,紧接着便传了过来。从小和螭吻玩在一起,对这个童年玩伴刚愎的性子多少有些了解,若不是真的无法忍耐,他是绝不会发出这样近乎崩溃的惨烈嚎叫的。白辰安心中着急异常,恨不得立时三刻就出去看一下螭吻和蒲牢目前的状况,可那不识相的男人这会儿却突然吃错药的把他搂得死紧。「美人儿,不要再辜负良辰美景了,早些把该做的事做了吧!」在整座宫殿都在晃动,墙头石灰簌簌落下的这会儿,临昼兴致勃勃的建议着。「还、还是不要了吧!」白辰安努力的挣扎着,他真担心再拉扯下去,横梁整个的坍塌下来,到时候,就是以天为被地为席了。某人脸皮厚暂且不去管他,可他,他顶着的是蚣蝮的脸啊,万一到时候蚣蝮知道了,一定会煽动族里所有的未婚男人集体追杀他到天涯海角的。挣扎了半天,临昼不知不觉间再度站回了阵眼,这回顾不得是不是陷阱了,衣裳都被脱了一半,只剩下右边的袖子堪堪挂在手腕上。耳际传来了又一声震破天际的龙吟,白辰安狠了狠心,半截衣袖眨眼间幻成了利刃,正待划破眼前的手腕,临昼却在这时候俯下了身。这一俯身,在身侧的利刃便也跟着错了开去,直直的,几乎就对准了他的心口。白辰安惊呼了一声,正待收手,突然之间,握着利刃的手腕,却整个的被擒在了有力的指掌中。握着他手腕的男人早已收起了先前的温和,神色阴冷的望着他,不再柔情脉脉的眼神,森冷的,像是把他当作了入侵的刺客,陌生,而充满敌意。「我、我不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受不住临昼这样的眼神,在理智回笼之前,他做下了一件之后万分后悔的事——不假思索的撕下了脸上的易容。「我、我不是蚣蝮。」本想说,「我不是什么刺客,我没有要与你为敌。」只是在手中握着刀刃,几乎差一点就要刺入人家心口的当下,又觉得这话实在很没有说服力。白辰安低下头,无措的盯着脚下青石地板上的花纹,裹着丝履的脚尖不安的轻点着。尽管这样的沮丧和懊恼,他却依然没有丢下烂摊子转身逃走的意思,反而一副「我该说的都说了,其余的都听候你发落」的严肃神情。临昼看着便有些好笑,原本盘算着一声令下,唤人将这假「蚣蝮」压下去打入天牢,只怕为了螭吻和蒲牢的安危,他也多半乖乖的不会反抗。到了天牢,就拿链子一锁,连定身符都省了,想要怎样,便能将他怎样,吓唬他,欺负他,把他弄哭都没关系,谁叫他要拿着刀,扮成别人的模样。可偏偏辰安很有危机意识的亮出了身分,把易容撕了下来,辩白的话虽然说了一半,言下之意却相当的明显,「我不是蚣蝮,所以你不能当我是刺客。」啧啧啧,这么一来,就不好做得太过分了,不然待到辰安羞恼之下翻脸,化作一阵清风逃逸,平白浪费先前那一番精心的布局。临昼着实的扼腕无比,却也不好在脸上表现出来,俊逸的眉头微皱着,思索着怎样才能好好的利用眼下的状况。他这边满心的算计,反复的衡量着如何才能顺利的将人拆吃入腹,那一头,白辰安却因着他一径的沉默不语,心里越发的忐忑不安。十八部族志在修仙,几百年来一直极少与凡俗之人往来,故而大半的族人都有种不染世事的天真。邻里间相望互助,有仇必报,有恩必还,无欲无求的人专注修仙,倾心相爱的人专心相守,他们的生活,就是这样的简单。可外头的世界,却不是这个样子的。帮临昼打理政事这么多年,见过的朝臣间争权夺利,互相倾轧的事不知凡几。族人们理所当然的把他们世代居住的赫连山脉当作自己的家,却很少有人想到,赫连山脉矗立在东岛之上,而整个东岛,都在临昼的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