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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手按在膝上,身体微朝前倾,眼带狡黠。“袁歆沛这小子不错,一把好剑,四叔借来用用。”苻秋心头暗觉好笑,说借不借的,也已用上了。便道,“听四叔的,我带来的人,四叔看得顺眼,是他们命数好。”“那就好,这事不提,叔想问你要点人。”苻秋自茶盅后抬眼看他,卫琨眯着眼,略思忖后,才说,“左禹全手底下那一万个兵,派给了你。但你身份特殊,四叔的意思,让你手底下的人去打。”苻秋略一沉吟。卫琨吊儿郎当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膝上,多年军旅生涯,一派兵痞作风。“一万人也干不了什么事,四叔琢磨着,把他们派给袁歆沛。”苻秋眼睑一跳。卫琨把他一架空,这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了么?北方打完了,必然要南下,他手里一个子儿都没有,真到要撕破脸时,千军万马一人踩一脚他就挂了。看苻秋沉默不语,卫琨食指在桌上敲了敲,引得苻秋看来,他说,“都派给你带来的人,秋儿有什么不放心的?”派也是派给东子,苻秋给这话一点,才发觉自己是有点不放心。心里算盘拨得噼啪响,脸上还是不能露了半分,遂翘起嘴角,苻秋说,“四叔自是为我打算的,有什么好不放心。只是,昨晚上听袁将军说,北边几支残部,他带了五万人出去,还不够?”卫琨眉头微微拧起,“这倒是……不过前几日刚回来时,袁歆沛便朝四叔提了,想接你手底下那些兵。”苻秋脸色有点不好看。“你也别责他,受伤之后,你这身体禁不起折腾。早上四叔详细问过军医,确实静养的好。想必你底下人先去问过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老屯着都成了老弱病残,还打什么仗,你说是么?”苻秋只得点头。“听四叔的。”卫琨满意了,出门去,朝姜松吩咐让人带着苻秋在扈阳城里好生玩几天。苻秋手指贴着茶盅,里头茶凉了,他也没叫人。兵没了,心里就没了底气。东子打这仗不说一声,要兵朝自己说,能不给吗?何必要绕过去朝卫琨提。苻秋端起茶,一嗓子嚎,“人呢?想给少爷吃冰弹子吗?茶凉成什么样了都!”外间同人谈笑的紫云进来,木着脸拿茶去温,回来才边看苻秋边笑,“大帅说什么了,公子摆这么个表情,吓谁呢?”苻秋揉了揉脸,喝口热茶,才觉好些,问她,“一早上出去听闲话,说你东子哥这仗要打多久了没?”“多则半年,少则一月,不清楚。外间听来的,公子也晓得,就是几句闲话而已。”紫云低了声,朝门口瞥一眼,姜松还在门边站着,没跟卫琨走。她努了努嘴,“那儿不有个现成的么?”姜松一进来,也不客气,拎着茶壶自倒了一杯喝上了。“等着少帅叫呢。”他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两条线,狐狸似的。“将军要进来谁能拦着。”“少帅说的是。”姜松在旁坐下了,又倒一杯茶,啧啧作声,“一年二两的贡茶,大帅待少帅自己人,是真疼少帅。”苻秋以目示意,紫云把门关上了。屋内霎时昏暗,二人的面目变得模糊,苻秋指腹擦着茶杯,尽量平静地说,“那天晚上,你和袁将军,在马厩后面,谈论京城的事,我听见了。”半晌,姜松那边传来一声“哦”。“你同袁将军很熟?”苻秋问。“不很熟,幼时袁大学士的大院巧了在末将家隔壁,一起爬过几回树,发蒙的老师是同一个,都没少挨揍。”还是青梅竹马。苻秋鼻子里哼哼了声,“要兵的主意真是他的打算?”“少帅,末将只是进来讨杯茶吃。”“茶已吃了,说几句话,不打紧。”姜松摇头苦笑,“这事不好说,实话说罢……”他摇头叹口气,颇有点遗憾,“当年袁家被抄,真以为这辈子都见不上面了,谁知道老幺进宫当太监了。”苻秋纹丝不动。“当年我、二哥、老幺是拜了把子的,只是他们俩本就亲兄弟,唯独我算高攀袁家。”姜松摇头晃脑,感慨世事无常,“在军营里见到他着实吓我一跳,老幺被送进宫,我还央着父亲带我进宫看看。我父一顿杀威棒揍得我屁滚尿流,那疼……”姜松牙缝里龇出冷气,似还疼得紧。“通街混在一处玩儿的丫头也一个二个不来了。”苻秋心头一动,当年窥得秦三给东子净身那幕又起心头,那时也不见得多俊,不过东子是流放到路上被宋皇后一道旨接回来的。该吃了不少苦。一时有点说不出的滋味。“有天晚上偷听我爹妈说话,说袁家的小儿子这是断了后了。那时候小不明白,这回见了,才知道他进宫是当公公的。”姜松说着莫名笑了笑,笑声里带嘲讽。苻秋定定神,手里捏着茶杯,“北边就剩几个残部,这仗还不好打?需要这么多人?”姜松久久盯着苻秋看,苻秋觉得自己那点斤斤计较的心思被看穿了,遂窝在椅子里不说话。半天才听姜松答,“不好打,北狄同大楚不同,扈阳只是个都城,他们可以退到河边去,退到草原上,他们祖先就在草原上。老幺这回去孤军深入,对上的是再无退路的北狄骑兵。这仗本可以不打了的,从前大帅说的也是,赶出扈阳即可。五万人已经出发,你手底下这一万现也不会派出去。一出了扈阳关外,老幺的部队行踪便是个谜,除了军报,再难追踪。”模糊的光线令姜松的脸显得神秘,他把最后那点茶喝干,再不说话,拍拍屁股走人。兵是东子要的。苻秋心想,给便给了,手底下没兵熊沐还守着,袁锦誉也还在,刺杀来了两波,熊沐当暗卫不是假的,个个打得脸蛋儿开花。不过都是些死士,被抓就自尽。现也不用审。反正不是八叔就是十叔,要不就是他们手底下的狗腿子。眨眼春来,冰封冻解,扈阳城郊,日日人来人往,净是踏春的北狄人。紫云两姐妹也让熊沐带着出去逛过几次。苻秋精神恹恹,药照吃,等着东子回来。但时光这玩意儿,便是你越盼它快走,它就偏不走。春末,前线总算来了消息。苻秋午饭吃过,坐在院子里吃茶翻书,讲的是大楚旧年间一员大将功高震主被灭族的事。檐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