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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有点委屈,把头一歪,抵在程锡的脖子处。敏感如程安,他知道程锡生气了,所以不敢顶嘴,只能偷偷地巴巴望了一眼徐至。“我有一些事想要告诉你。”徐至低声道。他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可程锡实在打不起精神来,他猜不透徐至的心思,索性也就不去猜。但他如果有什么想法,他愿意听,只是能不能听进心里,他不敢确定。“等我回来再告诉吧,我去医院看朋友,”程锡敷衍道,转而问怀里的程安,“你跟我走还是留在家里?”“我想在家里玩。”程安听见“医院”,嘴瘪了一下,眨眨眼睛,“爸爸早点回来。”程锡咬牙切齿:“小白眼狼,改名儿叫徐安算了。”又抬头对徐至淡淡道:“麻烦照看他一下,我可能留到晚上。”语气与一个护工、保姆、陌生人交谈别无二致。程锡在医院守着,导演仍在昏迷当中,徐更和孟泽也在。他杯子里的水凉了,徐更便给他添上热的,一间病房里无比压抑。命运就是这样,不见残酷的面相,却无法知道灾难会何时降临,一块巨石被再冷静不过地投掷到人的背上。就像2005年的那场洪水,冲垮了一栋老宅,冲走了他的父亲。他有时仍会做梦,梦见小时候母亲还在的时候,他听见铁锥和板子击打的声音,趿拉着鞋买下一小兜麦芽糖,赶在夏珍的炝炒青菜出锅前回来,乖乖吃饭后再去细品买来的零食,如此能少挨一顿训。他父亲从来都是满脸笑容的那个角色,犯错的时候总会替他拦着夏珍,脸凑到夏珍因为家务和工作不再软嫩的手掌心上:“哎呀,小橙子不是成心的。”然后第二天兜里揣着圆圆小小的一盒护手霜回来,送给心爱的妻子。夏珍嘴上嫌弃味道太香太艳,可洗完手之后总是哼哼着小调,仔仔细细地抹在手上的每一处。那时程锡只觉得平常,可遇见徐至以后,才发现他内心最向往的不过就是这样平淡而珍重的爱情。就像他的父亲母亲。徐至和他也许曾经有过,可它太短暂,仿佛岁月的一声咳嗽。夏珍离去之后程学礼的笑少了很多,但他仍然会因为和儿子相处感到快乐。因为程锡是妻子离去前的牵挂,也支撑着他走过了最艰难的日子。而程锡还来不及让他过上几天好的生活,就从此失去了他的消息。紧跟而来的就是舆论的落井下石、就是徐至的放手。他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有些东西已经被他慢慢找回,可曾经炽热、胡乱冲撞的心像是被埋掩,因为被封藏得太深,他已经忘记了在何处。他呆到了五点,买了些生鲜回家,徐至替他看一天的孩子,出于礼节也不该让他空着肚子回去。就当作散伙饭。虽然他们从来都不是伙伴。像是被算好了回来的时间,门虚掩着,里面的灯光透出来,程锡在换鞋的时候就已经听到“咚咚”的声音,不用猜想也知道那是程安赤着脚在地板上来回跑。“安安,穿鞋。”徐至声音低沉磁性,对着小孩子说话就生出几分温柔,程锡听在耳里,动作不禁放轻。他可能真的一个人太久了,所以三言两语也像根羽毛,落在心上。徐至发现程锡回来,过去拿了买回来的东西,一边走一边小声低语,像是在盘算能够做些什么。动作流畅而自然,一如在纽约的多年前。————这个周太忙了,只贴了新站没有贴论坛,现在一起发出来之前四十四章程锡提出除夕见面那里修改了一下以免造成错误理解第48章程安跟着过来,给了程锡一个大大的拥抱,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就去缠着徐至,两只手搂住他的大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徐至拿撒娇的孩子无法,一只手拎着程锡拿回来的购物袋,另一只手将程安小朋友捞起来。程锡哑然,在考虑这小屁孩是徐至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的概率有多大。他总算换好了鞋,细细闻才感觉空气里夹杂着香气,进了厨房便看见炉灶生着火。“我炖的山药排骨,”徐至把东西放下,拍了拍程安的屁股,“先下去,叔叔要忙了。”程安嗯了一声,自觉地从徐至的怀抱里下来,跑到客厅玩徐至给他买的新玩具。“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带着安安去了商场,他病没完全好,我也不知道什么才对孩子好。我不常吃煨、炖的菜,这是唯一会的。”徐至把盖子掀开给他看,“我知道再过十分钟山药就会到软而不烂的程度,味道应该不会差。”锅里沸腾着,气泡挨个上浮又咕嘟破灭,汤并非完全清澈透亮,略带一些乳白色,几颗朱红枸杞跟着汤水翻滚,实在很夺人眼球。程锡见他挽起一小截袖子,露出瘦而不骨感的手腕,目光不自在地移走,嘴上道了声谢:“剩下的我来就好。”“我帮你,”徐至转而将袋子里的活虾拿出来,“虾仁清炒可以吗,我看家里有腰果,放一点也许安安喜欢吃。”他利索地将新鲜的活虾掐头去尾、剥壳去虾线,动作不比程锡这个养儿子的人生疏迟钝。也许这个人也是独自生活。他还和从前一样,不喜欢别人打扰,除了清洁一类的需要帮佣,事事都习惯自己动手。“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程锡又想起当年的事,眼神微微黯淡,他点点头,“你之前说有事情要告诉我……你想说什么?”徐至处理食材的动作停了,他关了细细水流,厨房里只有火上汤羹的咕嘟声。“我也许,找到了你父亲。”火有点大,汤沸腾不止,细小声响在程锡耳里被无限放大,然后“啪”地一声爆开,隔绝了一切响动。程锡的心脏像被按了暂停,然后骤然剧烈跳动,连带着他的嘴唇都是颤抖的,似乎有人锯着他的喉咙,迫使声音破碎:“你、你说什么?”“祝师兄今早联系了我,说是发现了和描述中的你父亲很像的人,”徐至虚扶了一下程锡,“如果你明天没有别的事的话,可以去确认,祝师兄和厉从也会一起。”程锡还在恍惚之中,他握住徐至扶住他手臂的那只手,曾经觉得微凉的温度也变得炙热,也许是因为他的手掌过于冰冷。如此静默着过了几秒,他的喉头动了两下:“他还好吗?”徐至注视着他:“我不知道。祝师兄也是被他人告知的,等明天去了之后再作具体了解吧。”他放缓了语气,安慰:“不必想太多,他一定很好。”这个消息给程锡的冲击过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