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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啸地冲上来,老毛和童子拽着盛望打招呼,说明天开始集训,让他俩加油,给附中长点脸面。他知道,盛望听不见。他可以一个人站在路上,希望盛望止步在路边,歇一歇脚就离开,最好不要跟他打招呼。他没有想象中那么稳重,他怕自己摁不住。*集训在另一个市,跟附中隔着江。据菁姐讲,他们特地挑了一座极其偏僻的学校,距离市中心十万八千里,倒车转车很麻烦。附中为了减少他们旅途辗转奔波,特地安排了专车。杨菁作为附中带队老师,负责把他们送过去。上车点依然是等校车的地方。“我好不容易捞到一天不用出卷子改卷子,还得这么早起来吹冷风,天都没亮呢!”杨菁在线衣漆皮裙外面裹了一条足够遮到脚脖子的薄呢大衣,在风中跺着脚骂徐大嘴,中老年人自己起得早,安排车都不考虑年轻人要睡觉。她骂完徐大嘴又开始骂盛望,因为盛望穿得比她还少。盛大少爷也很后悔,他今早本来拿的是一件厚实的外套。出了附中不用成天穿校服,他那些简单又帅气的衣服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但是临出门前,他脑子一抽,鬼使神差地换了一件薄的。杨菁翻着手机,说今天大幅度降温。盛望一边冻得耳朵泛红,一边敞着拉链在他哥面前晃,江添皱着眉瞥了他好几次,问他“知道今天几度吗”,他就是塞着耳机假装听不见。晃到第四圈的时候,江添终于没忍住,像上回一样给他把拉链拽上了,又摘了他一只耳机说:“冻得爽么?”盛望心说我踏马当然不爽,我眼泪都要被吹出来了。我这不是想确认你心情恢复没恢复吗?!万幸,季寰宇那个人渣留下的不愉快似乎只停留在了昨晚。他哥还会皱眉训人,没有排斥也没有避嫌,还会给他扯拉链,说明影响没有他想象的大。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这种担忧超过了其他情绪,以至于他甚至忘了昨天赵曦说过的话,忘了江添什么都懂这一点,只顾着确认对方有没有因为季寰宇留下什么阴影了。当然,也有可能他潜意识里就想忽略那些。有时候学生的思维很奇怪,好像学校里发生的每一件事就仅止于学校,出了校门就不一样了。他们要去集训了,要去另一个城市,短暂地离开附中。那些在教室角落、宿舍阳台、cao场边或是树荫下暗生的情绪也可以悄悄放个风,不那么小心翼翼了。就当是一场限定时间的假期。结果假期的开场就不尽如人意——盛望罕见地晕车了,不是上次装的那种。车刚过收费站,他就感觉胃里一阵阵翻腾,车内空气带着一点淡淡的皮革味,平时没太注意,这时候存在感变得极强,拼命往他鼻前钻。他本来还在跟菁姐聊天,四处找梗逗江添。这会儿终于老实下来,说了一句“我靠着睡会儿”,便仰在了椅背上,还把里面里面套头卫衣的帽子拉下来掩住了光。他觉得自己脾气真怪,上次装晕车张口就来,这次真难受却偏偏犟上了,好像开口说一句就显得自己特别虚弱似的。江添擅长气人不擅长闲聊,盛望一旦闭了嘴,杨菁也没了聊天的兴致,刷刷手机也准备支着头睡一会儿,车内很快安静下来。盛望在难受中半睁了一下眼,瞄见江添塞着白色耳机,低头在手机上飞快地打着字,也不知道在搜索些什么。反胃的感觉有点重,盛望没多看,又匆匆合上了眼。晕车的时候每一秒都很漫长,时间感会发生错乱。他不知道自己仰了多久,忽然感觉身边的人动了一下,好像往前倾了身。江添压低嗓音叫了杨菁一声,说了一句什么。盛望耳膜里嗡嗡作响,没大听清楚。杨菁的音调就要高一些,说了句:“两公里吧。”接着是拉链声响,也不知道她在翻找什么。过了片刻,皮质软座又轻轻动了一下,身边的人靠了回来。下一秒,盛望感觉自己唇边触到一样东西。江添低低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张嘴。”盛望:“?”他下意识张了嘴,才跟着睁开眼睛。江添手里拿着一包刚拆的话梅,拿出来的那颗已经塞进了盛望嘴里。“菁姐给的。”江添说。杨菁从副驾驶那转过头来,说:“晕车干嘛不说呀?一会儿有个休息站,让司机师傅在那边停一下,离那边起码还有三个小时,你还能挺到目的地啊?”她那包话梅也不知在哪买的,酸味很重,大概就是为了晕车备着的。反胃的感觉瞬间被压下去不少,盛望总算有了点精神。他用把话梅顶到腮帮边,冲菁姐说:“平时不晕。”江添瞥了他一眼:“明明上次就晕过。”盛望:“……噢。”杨菁乐了,司机师傅没憋住,问道::“我开车很冲吗?”盛望说:“没,您开得挺稳的,就是今天起太早了,脑供血不足。”杨菁找到了契机,又开始骂徐大嘴,并且毫不畏惧地给对方发了一条长语音,痛斥这种不让人睡好觉的行为。她机关枪似的在前面怼领导,司机师傅在旁边听得直乐。盛望撸下帽子又靠上了椅背,准备再闭目养神一会儿,但他没闭严实,透过浅浅的眼缝看着他哥发呆。江添依然拿着话梅袋,不知是没找到地方放,还是怕盛望一会儿要吃。他另一只手悬着,食指拇指微曲,可能是沾了话梅的粉末。车上备着纸巾,但搁在前排的挡风玻璃边,菁姐正忙,一时间顾不上后面。盛望眯着眼看戏,在心里憋笑,每每看见江添这种带着无奈的样子他就很愉悦,连晕车都好了大半。控诉中的女士是聋的,江添叫了杨菁两声又放弃了,他干脆地靠上椅背,从话梅袋子里又拿了一颗出来自己吃了,然后抿掉了手指上余留的粉末。盛望忽然就乐不出来了。他默默闭上眼,心说我……靠……过了片刻,杨菁终于抛开了徐大嘴,扭头过来拿话梅袋。她纳闷地问道:“盛望,车里冷吗?”盛望睁开眼:“嗯?”杨菁说:“你耳朵怎么又冻红了?”盛望:“……”他咬了咬牙说:“冷,能开空调吗?”司机师傅二话不说开了热风,盛望觉得自己晕车又严重了。这一趟车程三个半小时,他们中途停了一次休息站,在那吃了点东西,转悠着透了会儿风,再上车时盛望已经完全好了。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终于在目的地停了车。盛望下车的时候感慨道:“这哪是有点偏僻,这就是深山老林吧?干嘛搞这么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