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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意,他闭上眼睛舒了口气,复又睁开,冷冷地看着他,“那我问你,你当年为什么突然改了志愿再也不见我?”“这件事说来话长,不好在这里谈。”顾闻弦端起刚刚送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醇香瞬间在口腔内弥漫开来,他冲聂歌轻轻笑了一下,说:“我以后再跟你说,行吗?”行你马勒戈壁!一连串的脏话在聂歌脑海里像弹幕一样飞了过去,他忽然觉得自己连骂娘的力气都丧失了,面无表情地起身走人。顾闻弦并没有追上去。他只是看着聂歌的背影,温声说:“老聂,再见。”仿佛两个隔日便能相见的老友之间再普通不过的道别。聂歌的脚步停顿片刻,冷冷地甩来一句“老子他娘的才不想再见你”。磨砂的玻璃门开阖,挡住了顾闻弦望向聂歌的目光。高逼格高档次的咖啡馆里突然爆发出的一句国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纷纷扭头看着当事人之一,心中暗暗猜测两个小青年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可说的故事。顾闻弦却置若罔见,聂歌点的那杯美式咖啡静静地摆在他的对面,一口都没被碰过,他伸手拿起它,凑到嘴边,轻轻尝了一点,霸道的苦味顿时将先前焦糖留下的甜腻席卷一空。他浅尝即止,又将咖啡杯摆回原位。左手撑着脸,右手中指指尖无意识地一下下敲在桌面。为什么?为什么?若是放在十年前,面对聂歌这样的追问,他一定不耐烦地说“哪有这么多为什么”,而在即便十年后,听到聂歌的质问,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依旧只能选择轻轻揭过不谈。因为时光太漫长,因为故事太沉重,也因为这个问题本身就源于一段不可告人的感情。顾闻弦喜欢聂歌。他在一棵柳树后,望着站在不远处的聂歌,夜风习习,挟来清馨的荷花香,仿佛一道灵光落顶,他忽然之间明白了这个事实。然而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顾闻弦和聂歌一路厮混到了高三,高考结束后,聂歌非要拖着顾闻弦一块去毕业旅游,顾闻弦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架不住那厮日日死缠烂打,只好同意。聂歌一时喜出望外,跟猴精和白晶晶他们炫耀了一通,结果又招来了一群粘人虫,十来个人宛如小型夕阳红旅行团,浩浩荡荡地踏上了火车。他们来到江南的某座历史名城,因为顾闻弦和聂歌心仪的大学就建在此处。聂歌自我感觉这次考试发挥超常,一路上都在跟顾闻弦拍胸脯打包票说自己一定能考上。顾闻弦就静静地看着他吹牛逼,一旁坐着的白晶晶终于看不下去了,说:“你先拿到录取通知书再来跟顾闻弦得瑟吧。”聂歌不屑地说:“那是迟早的事。”“你要是真考到Z大可得乐死了,”白晶晶说:“听说那里的美女特别多。”“是吗?”聂歌饶有兴趣地说:“那我可得早早地开始物色,起码大学四年不能有空窗。”白晶晶痛心疾首地看着他,“你怎么不会说话呢?这种情况下你不是应该夸夸我,说‘美女再多我也不稀罕你才是我心中最美的’这种话吗?”“我要说也不对你说啊,”聂歌转向顾闻弦,目光里带着点不明意味,轻轻落在他脸上,微勾了勾嘴角,说:“是吧顾闻弦?”这几年来他俩仿佛一只狗上的两条腿,对彼此腿肚子里的那几根血脉经络摸得一清二楚,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心里又在折腾什么风浪,但此刻顾闻弦静静地看着聂歌的眼眸,却生出了难言的迷惑,还有不安。他问:“什么?”“美女再多我也不稀罕,你才是我心中最美的。”说完,聂歌冲顾闻弦轻轻眨了下左眼。南方此时已经入夏,绿皮火车上人头攒动,空调如同摆设,无处不在的热气一阵阵地升腾,顾闻弦只觉一瞬间似乎脑子都被蒸熟了,眼前的事物骤然模糊,只有聂歌眨眼睛的动作仿佛电影里的慢镜头一般,缓缓回放。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转向窗外。火车此时正在过江,一些小孩没见过这么壮阔的江水,兴奋地欢呼起来,车厢内一片嘈杂,江面上呼啸而过的风却好像穿透了玻璃,吹拂至顾闻弦身边,将周遭的热与闹席卷一空。他又轻轻地舒出一口气,头也不转地对聂歌说:“少扯。”所谓旅游不过换个地方吃喝玩乐,夕阳红旅游团更折腾不出什么新花样。坐着船在湖上晃了半天,被人流推动着走过桥,又去塔里寻访了白蛇娘娘,一群人被六月的大太阳晒出了一身汗,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屁股挤着屁股吐着舌头喘气。忽然有人问:“咱们中午吃什么啊?”这一话题立即引起了热烈的讨论,这个说要吃当地有特色的小饭馆,那个说要吃著名的大饭店,还有人说想逛小吃一条街。聂歌烦不胜烦,大手一挥,蛮横地敲定道:“那就吃KFC!”全国的KFC都一个味儿,全国的KFC饭点都没座儿。一群人手捧着一个汉堡蹲在人来人往的店门口,面色颓废貌似生无可恋,若不是个个穿戴尚且整齐,只怕要被当做丐帮某处分会出了什么大事正在召开紧急会议。顾闻弦默默地起身去店里头上了个厕所,再回来时却发现弟子们全都不见了,长老却还在,倚着玻璃窗,目光幽幽地朝他望来。“他们人呢?”顾闻弦走过去问。“他们说跟着我不好玩,顾自个儿玩去了。”聂歌无谓地耸耸肩。“哦,”顾闻弦说:“那我们回酒店睡觉吧。”聂歌原本没骨头似的倚在玻璃上的身子顿时如装了弹簧一般跳了起来,“不行!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你怎么净想着睡觉?”顾闻弦说:“如果真的考上了Z大,那我们要在这里呆四年,还怕没得玩吗?”“那也不行!”聂歌没好气地说:“意义不一样!”顾闻弦正想问他究竟有什么意义不一样的,胳膊已被聂歌夹在腋下,被蛮横地拖上了一辆公交车。公交车里头拥挤得仿佛一只沙丁鱼罐头,眼见又涌进来几条鱼,众鱼纷纷愤懑抱怨,顾小鱼和聂小鱼挤过重重鱼群,钻到一个角落里,聂小鱼喘着气,将双手按在顾小鱼肩膀上,说:“就这不一样。”聂歌在瞬间仿佛变得文艺而高深,顾闻弦一下子竟没能明白他的意思,微皱起眉,迷惑地看着他,此时公交车一个急刹车,摩肩擦踵的众鱼立即撞成一团,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也砸在顾闻弦胸前,聂歌整个人都摔在他身上,顾闻弦下意识地将人拦腰抱住,问:“没事吧?”“没事。”聂歌揉揉额头就要起身,搂在腰间的手却纹丝不动,他竟没能直起身,抬头看向顾闻弦,顾闻弦的眼眸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