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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朝之后,群臣便次第上来贺喜,皇帝尴尬地应付了一遍,好不容易消停了,他忽然发现,好像谢靖没说话。谢靖和他,已经好几天没说话了。有时候朱凌锶忍不住回头去想,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导致现在这种状况,谢靖刚回来的时候,明明是打算和他好好相处的。恐怕还是他心里想要的太多了。一散朝,谢靖就冲上来,面无表情,言语却很明确,“皇上请留步,臣有事要奏。”朱凌锶心中一阵激动,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卢省说,“谢尚书,既然有事,刚才朝上为何不奏?”谢靖眼珠一转,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然后又转向皇帝。卢公公自讨没趣,鼻子里“哼”了一声。皇帝说,“去文华殿议吧。”进了文华殿,谢靖不说话,似要皇帝屏退众人。卢省露出挖苦的神色,“谢尚书看来是有了不得的军国大事要奏,咱们先回避……”没想到谢靖大喝一声,“卢省留下。”卢省一听,像被抓住翅膀的鸡,心中胡乱扑腾几下,心想我好歹也是正三品大太监了,你也不过才是正二品,凭什么这样呼来喝去。可又挡不住这股气势,皇帝根本不帮他说话,于是低眉顺眼走回来,垂首立着,轻声问,“大人有何吩咐?”“皇后有喜,何人所为,你管着内廷,今日给我交代清楚。”卧槽,这位大哥,您可太直白了。卢公公这样见多识广的人,被谢靖一说,渐渐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谢……”皇帝才说了一个字,嘴就像被谁堵住了似的,他抬起的胳膊,也轻轻放了下来。瞒不过他,果然是谢靖,这么一想,朱凌锶又觉得理所当然。卢省没看过原书,还在垂死挣扎,“大人,这您可得慎言……”谢靖微微一笑。“谢某再不说话,你们这帮人怕是要无法无天了。”卢省察觉事情不妙,又不知谢靖掌握情况到哪一步了,只得闭上嘴。谢靖昨天听到消息,没有像潘彬他们那么兴高采烈,反而觉得,很不对劲。算算日子,正是李显达刚刚带兵离开时,那段时间,何烨天天在户部算账,调拨钱粮,张洮与罗维敏在联络全国地方官员和驻军,准备后续部队。胡成定与曹丰联络,加紧制造需要的武器装备,潘彬倒是没什么事,除了想想李显达回来封他什么官儿,就是趁着大家开碰头会的时候,顺便对皇帝催生。因为这些事,皇帝几乎是夜夜坐镇文华殿,不到子时不会离开,有时候晚了,就直接歇在文华殿,这般精疲力尽之下,谢靖不觉得皇帝有那个情绪。而且皇帝和皇后,眼见着十分生疏,没道理两个多月前,因发兵一事焦头烂额时,忽然就亲*热起来。他原本也就是想想,只是过了一夜,越想越不对劲,又怕皇帝是被人蒙蔽,如今吃了哑巴亏,还不愿声张,于是下了朝,便直冲着来了。他只拿话诈了一句,看反应,竟然是真的。谢靖心中,一瞬间风起云涌,怒气升腾。“卢公公,你是内廷总管,出了这种事,竟然还想瞒着外臣,莫非还想让皇上不声不响认下来?”卢省嘴巴还要死撑,膝盖先一步“扑通”一声跪下去,“谢大人冤枉啊。”皇帝见他跪了,扶也不是,不理也不是。他本来就笨嘴拙舌,哪里说得过谢靖,连卢省也跪了,朱凌锶也就彻底放弃了抵抗。“谢卿……”刚开了个口,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陪着些笑意,“你就饶她一命吧。”关键是尚妙蝉的死活问题,只要谢靖肯答应,那她就还是安全的。“皇上,这这么行?”谢靖大惊失色。他一向知道,皇帝能忍,从小到大,受了不少委屈,还能自我排遣,不是小气的人。可他没想到皇帝连这种事都能忍。一时间怀疑是不是卢省,给皇帝下了什么让人昏头的药。“朕也有不是。”皇帝说。他不该因为一己之私,就把那个少女,拖进这宫掖中,好好的一个人,便要斩断七情六欲,做一个会说话的泥塑木雕。谢靖张口结舌,“皇上,这……这般不贞的妇人,您为何……为何还要……”他是真理解不了。他自己没有娶亲,平时只见周斟喜欢秀恩爱,其他同僚的老婆,无不是对丈夫俯首帖耳,偶尔听得谁家有河东狮,那人就是众人眼中的笑话。在他看来,帝后感情真的很一般,出了这种事,皇帝还要护着,太过是非不分了。朱凌锶心里暗暗叫苦。恐怕谢靖和卢省,都不能明白他对尚妙蝉的愧疚吧。“谢卿,妇人心思不在她丈夫、而在旁人身上,便叫‘不贞’,可若是男子心思、不在其妻身上,又该叫什么呢?”卢省一听,哎哟我的皇上,您怎么还讲起道理来了。谢靖眉头一蹙,看着皇帝,几乎是难以置信。“朕明白她,就像明白自己一样。”心里想要谁,脑子是管不住的。他近乎绝望般,在一个非常不恰当的场合,用一种非常不恰当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与孤独。谢靖朝后退了一步。“是谢靖多事了,”他冷冷一笑,行完礼后,退了出去。卢省见皇帝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忍不住又摇摇头。过了一个多月,皇后有喜的事儿,不再那么具有劲爆的新闻价值。卢省头两天,已经叫人,把皇后生病的消息送了出去。这天夜里,尚妙蝉跪在乾清宫的地板上,朱凌锶一见,赶紧让她起来。肚子快藏不住了。卢省说,都已经安排好了,尚妙蝉和那个侍卫,今夜就出宫,先向北再向南,然后再往西。皇帝放软和了声音问她,“你可都记清了?”尚妙蝉点点头。皇帝本想着,把那侍卫也见一见,叮嘱他几句,被卢省拦住了。仔细一想也是,这要是见上了,两人算是什么身份立场呢。皇帝又说,“不要怕,路上卢公公都安排好了,你俩带着银子,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吧。”尚妙蝉哽咽地说了句“谢皇上”,泪水滴落下来。朱凌锶心里百感交集,她进宫之后,自己就没好好看过她。当初一个决定,竟然引出这样复杂严峻的后果,真是始料不及。若早知如此,一定自己死扛着,也不会连累别人了。又叫卢省给她准备好银角子和铜子儿,不然宫里的金子都太大了,出去花难免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