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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那日她偷偷跑来柴房给他送馒头和水。俏生生的笑脸还历历在目,转眼间人已冰凉了。几个仆役冲上来,拉住夏侯潋,把他按在地上。夏侯潋使劲挣扎,眼睁睁地看着莲香被抬远。萧氏带着面巾站在台阶上,目光漠然地看着谢惊澜和夏侯潋,面巾是半透明的纱,隐隐能看见她脸色几个红色的小点。“这个丫头下毒害我,我让刘管家用的刑,谢惊澜,你待如何?”萧氏隔着门洞和谢惊澜遥遥对望。刘管家?哪来的刘管家,他不是早被秋大哥jian杀了吗?夏侯潋疑惑地转过头,瞧见院子里那个本应早已死去的人,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容——那个笑容属于秋叶。一阵胆寒充斥了胸腑,夏侯潋的脊背一点点地泛起了霜毛。伽蓝刺客所经之地必定血流成河。他想起了那日秋叶和东厂番子的交易,秋叶扮成刘管家,是来杀谢秉风的吗?“我怎敢如何?不过来送旧仆一程罢了,夫人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吗?”谢惊澜推开仆役,拉起夏侯潋。“谁知道这丫头下毒是不是你指使的!”“哦,我指使的又如何?夫人要连我一并打杀吗?”谢惊澜冷冷道。“你!”谢惊澜转头对夏侯潋说道:“你先回去陪着姑姑,我去送送莲香。”两个人的眼睛里都藏着深切的悲哀,夏侯潋握住谢惊澜的手腕,道:“少爷。”谢惊澜摇摇头,低声道:“我没事。”夏侯潋点点头,看了秋叶一眼,秋叶朝萧氏做了一揖,远远跟了出来。夏侯潋走到花园的时候,秋叶追了上来。“秋大哥,你怎么扮成……”秋叶用食指抵住夏侯潋的嘴,道:“嘘,诸事莫问。”夏侯潋扭头就走,秋叶无奈拉住他,道:“那姑娘没死。”夏侯潋顿住了,道:“你说什么?”秋叶眨眨眼,道:“我知道她是你的小玩伴,给她留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腿脚能不能好利索。”夏侯潋感动得无以复加,道:“秋大哥,谢谢你!”“小潋,你现在还想当刺客吗?”秋叶摸摸夏侯潋的头顶,道。“我……”“其实山上没什么不好的,就是小了些,可这天地未尝不是一个巨大的囚牢啊。”“秋大哥,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我当刺客?段叔这样,你也这样。我真的不合适吗?”“合不合适要问你自己,我怎么知道呢?”秋叶笑了笑,他推了推夏侯潋,道,“好了,快回去收拾行李吧,你叔来接你了。”夏侯潋张目结舌:“什么?这么快!”第16章风雨来要得到一份欢愉,便要十份痛苦作为交换。若已经得到一份欢愉,便要十倍的痛苦作为偿还。谢惊澜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没有想到,上天竟苛刻至此。他站在院门口,看见夏侯潋背着包袱,旁边立着一个壮实的男人。男人身长八尺,宽脸膛,皮肤黝黑,大冷的天还撸着袖子,露出手上结实的肌rou。他显得有些局促,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比旁边的夏侯潋还不体面。正东瞧西瞅,打眼瞧见谢惊澜,他转眼问兰姑姑,道:“这是?”兰姑姑还暗自淌着泪,见谢惊澜回来了,忙擦了擦眼泪,欠身道:“少爷。小潋的爹来接他了。”男人爽朗地笑道:“原来是小少爷。”他从兜里掏出一包油纸包着的松子糖,递给谢惊澜,一面道:“这段时日打扰小少爷了。小的是小潋的爹,当初小的把他卖进府来实在是迫不得已,家里颗粒无收,女人又养了个娃娃。幸好现在手头宽裕了些,便紧赶着过来赎他。这孩子有造化,听说他已经被一个大人赎身了,小的这便带他走了,少爷可还有什么吩咐没有?”他和夏侯潋肯定没有对好口供,两个人说的由头完全不一样。夏侯潋的表情有点尴尬,谢惊澜没有理那个男人,只问夏侯潋:“你要走了?”“嗯。是要走了。”男人悻悻地收回松子糖,抱着手等他俩唠叨完。“东西都拿上了?”“拿上了。”“如果我要给你写信,要写到哪?”夏侯潋望向段叔。段叔有些头疼,暗道这小屁孩事儿真多,陪着笑脸说道:“这可难办了,我们那犄角旮旯地儿收不到信。”谢惊澜早猜到这个男人不会容许他继续联络夏侯潋,没有为难,只道:“你如果想给我写信,便寄到苏大人家里,他会转交给先生的。”“好。你不嫌弃我字丑就行。”“那你走吧,一路保重。”夏侯潋踌躇了一会儿,道:“那个,莲香她……”“她的尸身我已亲眼看着她母亲接走了,你不必忧心。”夏侯潋最终仍是没告诉谢惊澜莲香没死,毕竟要说莲香没事,就一定会牵扯上秋叶。他默了会儿,道:“少爷,你爹……”夏侯潋眼神闪烁,谢惊澜一瞧就知道有事,便道:“他已与我无关了,不必再说。”“我明白了,”夏侯潋拍了拍谢惊澜的肩膀,道,“那我走了。”“后会有期。”“后会有期。”兰姑姑塞了几个包子给夏侯潋,哭道:“小潋,保重。”“姑姑您也保重,节哀,别哭坏了身子。”夏侯潋收了包子,牵上段叔的手,扭头走了。谢惊澜和兰姑姑把二人送到偏门,目送两人慢慢走远。一高一矮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胡同里,远处是赤红的晚霞,夏侯潋一步一步往远处走,斜阳照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身影变得朦朦胧胧,似乎下一刻就会消失在夕阳下。谢惊澜突然不可抑止地害怕起来,他和夏侯潋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夏侯潋!”谢惊澜忽地跑过去,夏侯潋闻声,刚转过身子,便被谢惊澜一把抱住。他身上有干净的皂角味,夏侯潋吸了吸鼻子。“前天在书房说的话,你不要忘了。”他听见谢惊澜埋在他的肩膀上,闷闷地说道。“不会忘的。记在心里呢。”“我会找到你的。”“嗯,我知道。”“好,你走吧。”“后会有期。”“后会有期。”这次真的走了。谢惊澜扶着墙望着,石砖墙很粗糙,摸得手有点疼。夏侯潋坐上胡同口的牛车,消失在了拐角。————————————————————————————夏侯潋并没有离开金陵,段叔把他安置在晚香楼,每日早出晚归,难得见上一面。夏侯潋又过上了被放养的日子,幸好他已经习惯了,早已能自得其乐。他没有猜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