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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发丝由肩侧滑落至身前,他低头望去,终于被成功吸引了注意力。——他不记得自己何时竟白了头发,那银丝顺着自己身上似乎带着流光的雪白衣料滑落,竟又在脚下地面上逶迤数度,长得有些骇人。他有些吃力地回首望去,却满是惊诧地发现自己身后一半长发的尽头竟都没入了一面纯白色的“木墙”之中!银丝之中,偶尔能见五彩光芒闪动,沈知寒有些好奇地将其拈起,却发现光芒的来源竟全是晶莹剔透的水晶树叶。这些树叶似乎生在了白发之中,他试着扯了扯,发现根本揪不下来后终于放弃。这是哪?我是谁?这两个问题在他脑海中交叉回荡,却始终得不到一个答案。沈知寒动弹不得,只好仰头思考人生。可就在他向上望去的瞬间,视野之中却骤然闯入了一片繁茂的树冠。那树冠与任何一种树的都不相似,反倒与沈知寒发间坠着的叶片一模一样。这些叶片被雪白枝干联通起来,一簇一簇,几乎要迷乱人的双眼。沈知寒又看了看自己没入树干之中的发丝,心中终于冒出一个想法来。——噢,原来我是棵树。正当他产生这个想法的瞬间,那些连接树干的发丝却似乎受到了什么感召,突然放松了不少。虽然不能让他走太远,却足以起身稍作活动了。沈知寒便扶着树干站直身体,曳地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至衣摆之上,长得令人咋舌。他身上这件白色长袍布料奇特,柔柔软软的,还隐约带着流光,被这小空间中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光一映,竟如世界树叶一般,还带着些五彩的反光。沈知寒下意识理了理凌乱的衣襟,便被这长袍料子吸引了。正有些新奇地扯起宽大的广袖看了又看,耳边却陡然传来一声剑吟。循声望去,却见襁褓般的云墙不知被什么从外部劈开了一道一人高的口子,沈知寒放下手中袖角,便见一道颀长身影出现在了云团尽头。那是一名玄衣金绶的青年,身姿俊朗挺拔,风采绝伦。一头乌发被玄玉镶金的高冠束起,眉心一点灿金,与清润俊秀面容之上那双鎏金眼眸呼应,像是块剔透的琥珀。他提着剑,缓步走进小空间,却在见到树下人影的瞬间愣了愣。玄衣人试探着走向沈知寒,随即望着对方波光潋滟的眼眸不可置信道:“是……幻觉?”沈知寒看着对方绚丽的金眸,秘境之中的光线在他眸底折射出五彩斑斓的辉华,美却丝毫不带丝毫浮夸之色,反而清澈澄明,如同含着清风与明月。他下意识便伸出手来,摸了摸对方的面颊。似乎得了苍天眷顾,那张如画般的面颊摸起来也像是羊脂玉一般,手感极好,沈知寒几乎都不想再将手拿开。对方似乎被沈知寒突然的行为吓了一跳,忙后撤几步躲开他作乱的手,随即剑尖向下,向着他作了一揖:“失礼,只是阁下生得太像在下一位故人……在下误入此地,不知阁下能否告知该如何出去?”“……出去?”沈知寒似乎被这两个字刺激到了,闻言先是低低重复了一遍,随即立时追着玄衣人一扑,死死抱住了他的左手臂:“带我……出去!!!”后者猝不及防,根本没想到沈知寒会来这么一扑。需知他只比沈知寒高了不到半头,被一名成年男子这样一扑,他几乎立时踉跄了一下,只好伸出右手将人揽住,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形。沈知寒抬起头,视野却不知怎的开始模糊,他一怔愣,眸中便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脸颊滑落,在唇角漾起一阵咸意。玄衣人终于一愣,随即有些不可置信地捧起了沈知寒的面颊,清澈柔和的嗓音却开始颤抖:“……寒寒?”他手一松,原本提在手中的佩剑都顾不得了,任由其掉在脚边,发出一声清脆的哀鸣。“是你吗?!你没死???”玄衣人握住沈知寒的双肩,力度大得几乎要将他的肩胛骨捏碎!可沈知寒却好似没有感觉似的,眼泪扑簌簌地掉落,却在脱离下颌的瞬间化作一枚剔透的珠子,顺着衣袂褶皱飞快滑落,随即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沈知寒揪着对方缀满金绣的衣袖,却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带我走”,似乎不管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只有这三个字,如同呐喊,呼唤出他内心最真实的诉求。带我走!去外面,去大千世界,去万里人间,去有你的地方——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玄衣人抬手拂去沈知寒脸上余泪,随即单手一招。躺在二人脚边的水晶长剑登时一声长鸣,随即缓缓浮起,蹭到了前者手边。却见他伸手握住剑柄,随即眸中光华大盛,扬剑一劈,竟直接劈向了沈知寒身后仍连着树干的曳地长发!“!!!”沈知寒骤然惊醒。心脏在胸腔之内快速搏动着,几乎要冲破身体跳出来。他单手按住胸口,急促地喘着气,想要回忆起梦境中令自己如此激动的原因,却发现一如当年在太zigong似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盯着素色帐顶发了好一会呆,这才堪堪平复了呼吸。谁知一起身,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竟已出了浑身冷汗,湿透了两层里衣。身上灵力使用过度的酸痛感没有丝毫缓和,沈知寒有些茫然地下了床,脑海中记忆终于开始缓慢回笼。——哥哥,这一生太苦,我已经过够了。风不悯的声音似乎还在耳际回荡,沈知寒怔愣了一瞬,鼻尖终于一酸。他又食言了。一次又一次地做出承诺,一次又一次地食言。沈知寒扶着桌案,一股腥甜却从胸中涌了上来。他吸着鼻子将其压下,有些苍白的指尖却缓缓握紧,指节发白。封魔阵被毁,加上成千上万只虚空之魔在风不悯的命令下自爆,对天渊造成的影响应当不小。想到风不悯临行前的交代,沈知寒终于强压下心头悲意,伸手拽过了一旁搭着的道袍。阿澜说的对,他不能让谢长留与风不悯的牺牲白费。缅怀什么时候都可以,可现在最要紧的,是封印堕神天渊!他快步走到房门处推开大门,却见白雪寒梅中,立着一道笔直身影。这么多年,方弃羽的衣着习惯似乎从未变化过。那一身青衣在雪地中仿若一根眷秀青竹,似乎从不曾弯折,一头青丝被一根与衣裳同色的发带高高束起,发带尾端被寒风扬起,飘逸好似画中仙。听到开门声,他便回首望过来,面色虽苍白,眸中却还是沈知寒熟悉的温雅笑意:“清昀醒了?”沈知寒点点头,随即下了台阶,缓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