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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献放下笔,揉了揉手腕,给姜善让出空。姜善就在他身边坐下,将他的发冠拆下,给他捏捏肩揉揉眼睛。“还剩多少了,剩下的,我替你批了吧。”端献阖着眼应了一声,起身去一边罗汉床上歪着,正好丰兴送了茶点进来。端献便倚着迎枕喝茶吃点心。那边姜善翻开折子略略看过,便开口念出来。他念完,端献沉吟片刻,开口说话。姜善提笔蘸了朱砂,一字不差的落在折子上。端献倚在迎枕上,手里捧着茶,看着姜善。自回到宫中,姜善越发内敛起来。他本就在深宫之中待了许多年,重新回到这里,不需要人说,他自发的就把自己变成了适合这皇宫的模样。端献看着他行事一天比一天妥帖,在朝政之中如鱼得水,面对那些老臣也丝毫不落下风。他就像一块璞玉,在皇城之中被打磨的白璧无瑕,莹润生辉。端献得意于这样的姜善,而有些时候,他也会不自觉的想,这样的日子,是不是姜善喜欢的。他喜欢庄严富丽的皇宫吗?他喜欢做位高权重的厂公吗?走在宫中的长街上,看着所有人向他下跪避让,他又在想些什么。端献的目光恍惚了一瞬,那边姜善落下最后一个字,放下笔,整理这些折子。“我听碧玉说,你随身的玉佩少了一块。”碧玉是丰兴的干jiejie,贴身伺候姜善的大宫女。福康福泰是有位阶的太监了,不好再贴身跟着姜善伺候,端献便拨了这么一位大宫女伺候姜善,连带衣物配饰这样贴身的东西都是她打理。闻言姜善看了他一眼,道:“我正要同你说这件事,我在沈先生那里见到了他新收的徒弟。早先没有准备,人家都拜到跟前了才知道,只好先拿那块玉佩当做见面礼。回头还要补了礼去。”端献似笑非笑的看着姜善,抚着茶杯沿不说话。姜善整理好了折子,要了水净手,道:“不过一块玉佩,也不是素日里常戴的,既没刻字又没什么特殊的纹样,给了人又有何妨?”端献挑了挑眉,语气放缓了些,道:“我当然知道无妨,只是宫里规矩摆在那里,到底不合适。且那块玉佩你不是没带过,若叫有心人瞧见了,岂不多生事端?”姜善站着想了想,回头看端献,“你不要想着哄我,话说得好听,可宫里规矩这么多,你也不是每条都守着。”端献心里啧了一声,拉着长长的调子,“红颜未老恩先断呐,想当年,你喜欢我这张脸,我说什么你都应我。如今我还在青春韶华,厂公却不屑一顾了。”姜善喜欢端献那副好样貌,但是他从来不承认。端献每每说起,姜善都要恼羞成怒,眼下也一样。姜善恼的上去捂端献的嘴,叫端献顺势揽进怀里,在额间亲了亲。“我自然知道没什么大碍,可我就是不乐意。”端献像揣小猫一样将姜善揣进怀里,牙齿咬着姜善的耳朵,细细碎碎的磨。他呼出的气息打在姜善耳侧,叫人半边身子都要酥了。“我总是害怕,阿姜,我害怕哪天你不要我了。”端献吻着姜善的耳廓,湿热的吻顺着耳朵往下,他吻得很慢,仿佛不舍得每一寸肌肤。“宫里这么深,这么冷,我害怕你有一天厌倦了这里,”端献抵着姜善的额头,“你说那时候我要怎么办?将你锁起来关起来困在这宫里陪我吗?”他们离的这么近,姜善清晰的看到端献眼中那些浓烈的东西,端献就这么看着他,不吝于叫姜善看到那些隐藏的东西。仿佛只是瞬间,又仿佛过了很久,姜善闭上眼,顺从的窝进端献怀里,“如果真的有厌倦的那一天,我允许你这么对我。”次日天明,姜善回到司礼监直房,福泰拿着准备好的表礼叫姜善过目,姜善一一看过了,道:“你去寻林公子,就跟他说,我那日给的玉佩有些不合规矩,劳他还给我。要回来之后交给碧玉,叫她砸了就是了。”作者有话说:端献:美人计加苦rou计,计划通!玉佩:你们谈恋爱的心都脏有亿点点少,我明天多写点第45章人事易分一过三月,天气便渐渐的暖了,宫里人改穿罗衣,在鬓间簪杨柳枝,各处扎了秋千架,预备着修夏日纳凉的凉棚。捡着天儿好的日子,端献同姜善四处逛了逛。先帝在日,宫中大兴土木,建了许多的亭台楼阁,譬如西苑,那是先帝晚年居住坐卧之地,里头有温玉泉,有秋辉夕照,有漪涟池,雪玉亭,明镜湖,种种名胜,都是清幽壮丽,无美不俱的。到了端献这里,倒成了个游玩踏青的好去处。又过几日,陆商下帖子请姜善入府赏海棠,做春日宴。据陆商说,这是早些年京中贵公子的习惯,他也跟着凑个趣。一同去的还有一些年纪相仿的公子,一些朝中同僚。陆商到底出身尊贵,年纪轻轻就做了锦衣卫指挥使,在朝中的名声比姜善好了不知道多少。陆府的海棠开得很好,点点粉白的花朵缀在枝条之间,几乎不见绿叶,满树繁花似锦。远望去,遍地胭脂色,浮在天边,恍若流霞。身着锦衣的公子们穿梭其间,饮酒赋诗,别有趣味。陆商先同姜善去见了芷阳长公主,将陛下的春赐送到。芷阳长公主很有皇家气度,待人既不骄矜又不轻慢,端的是雍容得体。想来也是感叹,先帝那么多子嗣之中,只有她算是得了善终。见过芷阳长公主,陆商便同姜善一道往花园去。走进九曲长廊,廊下挂着画眉鸟儿,四下里花木扶疏,清风吹动草席帘子。“前几日听说个新鲜事,”陆商负手于身后,步履从容,“你将一块玉佩给了人,后头又要了回来,这般失礼,不像你的作风。”姜善问道:“你从哪听来的?”“前两日陛下叫我入宫,下棋的时候谈起的。他叫我去查一个叫林砚的人,一查之下才知道有这桩事。”“原来是这样,”姜善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姜善将玉佩的事同他说了,道:“失不失礼倒还罢了,若是因此叫陛下心里存了事就不值当的了。”陆商点点头,“虽说你们关系不一般,但他到底是陛下,身边诸事,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久而久之,便听不得人说不了。”姜善微微皱眉,“他不是你说的那样。”陆商声音淡淡,“你难道没听说过潜移默化这个词?就是他自己没这个想法,在这个环境里也会变成这样的人。不然放在从前,你会为了一块玉佩这般思虑良多吗?”姜善眉头皱起来,只是不说话。陆商看了一眼,话头也止住了。“我说怎么哪里都找不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