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云涌 上(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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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真的是要时来运转了,高启盛心想。不但他被套着的资金回流到了自己手里,就连小灵通店也盘回来了。甚至他还接到通知,说高启强因为有重大立功表现,刑期就这么一减再减,眼看着要不了多久就能出来了。 高启盛终于这次能满面红光的去见了高启强,在看到哥哥圆润了不少的脸庞,他的笑在这么长时间的压抑下破茧而出,透露出最纯粹的开心。 “哥。”高启盛迫不及待地说:“这段时间老天保佑,事事顺风顺水,生意也好做了,等你出来,说不定咱家都能换个三室一厅了。” “好,好,那就好。”高启强频频点头,虽然也跟着高兴,但面上似乎并没有特别惊喜,不过他还是笑道:“乖仔,房子买不买无所谓,你好好做生意,那点钱自己存着。照顾好小兰,我在里面很好,你不用担心。” 高启强的头发长了不少,他面色很白,人也比上次见要胖了,甚至有种被将养得珠圆玉润的感觉,只是这是在监狱里,怎么看都说不出的奇怪。 高家的心思细腻敏感是一脉相承,高启盛自然能感到不对劲的地方,只不过高启强一直表现出一派万事皆足的样子,他也只能旁敲侧击地试探:“哥,警察说你做证人能立功减刑,他们,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你别瞎想。”微长的碎发让高启强有些不习惯,他挠了一把后脑勺说:“我这不好好的吗?前段时间管教还跟我说,最快过年就回家了,到时候我给你们包饺子。” “哎。” 两人都同时想到去年大年三十没有吃上的那顿年夜饭,只是高启盛想到的是他抱着饭盒,在寒风中苦等着想见他哥哥一面,而高启强则想到的是紧锁的手铐,和安欣递过来热乎乎的饺子。 “哥,要是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跟我说。”高启盛知道他哥什么事都习惯了自己拿主意,受了委屈,出了事也从不跟他们开口,只能反复叮嘱道:“现在我也存了点钱,如果要找人打点,要通关系,你一定一定要跟我说,我什么都不要,就要你别受委屈,早点出来。” 弟弟大而圆的眼睛在镜片后特别亮,高启强想,这和他细长的眼睛一点都不像,倒是遗传了他那个偏执易怒的爹。不过高启盛比他那个短命爹好多了,虽然固执,但是聪明听话,连内里面的血管也和他一样,流淌着血浓于水的亲情。 至少那时候,高启强觉得那是亲情。 高启强暖心地想,弟弟终于是长大了,可他还是笑着摇摇头:“放心啦,你大哥我做别的不行,做人情讲世故什么时候不如别人?”他抓了抓发尾蹭的发痒的那块皮肤,故意说:“你看,我在里面跟管教的关系都很好的,他们知道我很快就出去,还让我把头发留起来,怕我一出去被别人看不起。” 高启盛毕竟还年轻,被高启强柔软的语调一哄,心里信了半分,他想,他哥至少胖了,面色也好了,那说明在里面的日子也不全是是那么难熬。而且他哥的确在菜市场练就一身能说会道,八面玲珑的本事,加上当初寂寂无名的时候都敢跟徐江对着干,也是个有魄力有胆识的男人。高启盛顺着他点头笑了笑,习惯性地想去抓高启强的手,可看着旁边坐着管教,又忍住了。 高启强倒是一眼看出来他弟弟的想法,他往前坐了一点,隔着桌子伸手摸了摸高启盛的脸,温暖的手指从脸颊滑到侧颈。高启强见高启盛错愕了一瞬,赶紧扫了一眼管教,发现居然没有人出言制止,高启盛这才真的放下心笑出来,把脸颊贴进厚实的掌心。 他哥应该是真的过的不错。 “傻仔。” 会面的时间不过短短的十分钟,高启盛恋恋不舍地才出门,就见安欣堵在会客室的大门口。 “你……”他想问“你又来干什么?”,但想到安欣几乎月月都来,要出口的话还是改成了:“安警官,你怎么来了?” “嗯。”安欣心不在焉地没有和高启盛说什么,他趁着没关上的门几步踏进探监室,把高启盛关在门外。 高启强也正准备走,见到闯进来的安欣,第一次露出了手足无措的表情,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露出个笑:“安警官,你怎么来了?” 安欣想,果然不愧是两兄弟,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一旁的管教皱着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他犹疑地说:“安警官,对不起,犯人一天只有十分钟的探监时间,而且您没预约……” “我约了,他不见。”安欣盯着高启强,他随后缓了缓对管教说:“不好意思,我是因为案子来问高启强点事,说两句话就走,麻烦你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高启强也知道躲不过去,他思量了一会,索性坐回会客的板凳上,静待着安欣发问。 安欣再是新手,但也是个受过严格训练的警察,自然不如高启盛好糊弄,他凝视着高启强的脸,从头发、眉眼、鼻梁,到饱满的下颌,安欣知道有什么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无声无息的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安欣一根筋的脑袋想不通,也不甘心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视而不见,他压着性子问高启强:“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高启强的漂亮红润的嘴唇合了又长,从中间透出一点白牙,只是他低垂的双目始终不敢抬起,安欣注视着他晃动的眼睑和睫毛,最后看他轻轻摇了摇头。 “好,那我来问你。”安欣掏出一沓结案的材料,重重甩在高启强面前:“这么多案子,你都是关键证人,个个都能给你减刑,你来跟我说说,你都是怎么看到的,当初为什么不上报?” 原本曹闯的死已经让安欣生活焦头烂额,他气李响没有底线的隐瞒,他恼局里无人回应他的申诉,他更恨自己没有把这一切查出来捅破的能力。所有压抑的怒火,在安欣无意间看到张彪桌子上几个刚结案件的关键证人,都指向高启强后达到了高潮。 “菜场人多嘴杂,什么事都知道点,你们不是还让我打听消息吗?”这话一听就不知道演练了多少遍,高启强说的连个磕巴都不打:“再说,这么多事,我一时也想不了那么齐全。” 安欣被他气得笑了出来,随后这声嗤笑变成了苦笑,他望着在他面前低眉顺目的高启强,心里五味杂陈。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对着他欲语还休的卖鱼佬,安欣觉得命运欺人,为什么事情兜兜转转,又重新变成着这副样子。 奈何满腔的话,最后只化成了一句:“老高啊,回头不容易,你可别再走错了路,你要不要再想想,眼下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听到这话,高启强紧紧抿上了双唇,他终于抬起了脸,一双眼睛既黑且亮,里面雾蒙蒙的水光包裹着虹膜,竟然显得一对眼珠如黑曜石般坚硬。 “我知道。”高启强坐直了身体,声音又慢又长:“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改造,重新做人,早点回去照顾我的弟弟meimei。” 安欣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地别过头去,堵在喉咙里的万语千言此刻终是化为乌有,他攥紧了拳头锤了下桌面,没有留恋地站起身来。 看着安欣咬着牙关的脸,直到他转身径直往探监室外走,高启强才抓紧了洇出汗渍的裤子,他突然开口问道:“安欣,我出狱的时候,你会来接我吗?” 安欣抱着那叠资料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回头,静静地在门口站了一会,便离开了。 ******************************************************************** 高启强从厌恶和龚开疆在一起吃饭,到喜欢上和这个胖子在酒桌上东拉西扯,这个心理转变花了一年多,如果刨去他坐牢的那大半年,其实满打满算也就几个月时间。 龚开疆这人爱面子,爱女人,但最爱的还是红彤彤的钞票,不过其中最让高启强满意的一点,是龚开疆从来不爱对他动手动脚。于是乎那一箱一箱的土特产,高启强送的更勤,龚开疆的笑脸也越来越多,指缝里漏给高启盛的拆迁也只多不少。 一顿酒下来,龚开疆把李响的话佐证了个大概,高启强和高启盛满脸堆笑地送走了满载而归的龚开疆,冷风一吹,面上的酒意和笑都消散在夜色里。高启盛把他哥扶起来,借着机会大庭广众捏着他哥的腰,一双眼睛盯着黑车猩红的尾灯:“这老东西的话能信吗?” “这老东西跟谁过不去,也不会跟钱过不去。”高启强扶着高启盛的肩膀想自己站起来,却被一双臂膀紧紧地搂着。 “阿盛。”高启强见他不愿撒手也就由着他去:“你去安排一下,我们是时候要找李有田盘盘道了,他敢来放我们的血,我就要扒他的皮。” 高启盛低下头,把嘴唇埋在高启强散着酒气的头发里:“都听你的,哥。” 李有田父子这出双簧演的让高启强都要鼓掌叫一声好,他压着怒起到人全走干净才发出来,一套骨瓷的碗碟砸在饭桌中间的装饰花盆上,一颗颗碎瓷在冷透了的菜肴上反射着锐利的光。 唐小虎咬着后槽牙上前一步:“强哥,这老狗给脸不要,全弄死算了。” 高启强把勒在脖子上的丝巾扯下来扔在一旁,重重喘了两口气,他一屁股坐回到位置上,紧蹙着眉头用力捏着鼻梁。 高启盛的脸色不比高启强好看多少,但他还是放软了手,站在高启强身后,一下一下帮他按着太阳xue缓解头疼。“哥。”高启盛的语气全然不像他的手劲那么柔和,低哑中透露出阴沉的味道:“我去吧,一个晚上,我保证让他们家干干净净。” 高启强原本稍微舒展了些的眉头又紧在一起,他拍了一下高启盛的手背:“乱噏廿四(*胡说八道),这些脏活轮不到你干。” “那我去。”唐小虎单膝跪在高启强脚边:“我带人摸黑过去,捆到海上沉了拉倒。” 高启强睁开眼,他一手握住高启盛给他按摩的手指,一手贴着唐小虎肃穆的脸,勉强笑了一下:“杀了李有田从来就不是难事。” 纤长的手指钻进高启强的指缝,高启盛冰凉的手包裹着高启强的,他一寸一寸研磨,一点一点揉捏,似是要把骨rou相连这四个字化成现实。 蓬勃的心跳渐渐趋于平静,高启强冷静下来,他按着唐小虎的后脑说:“杀他们太容易了,但他们死了,莽村的工程还是推进不下去。死人是个好方法,但死的不能是李家人。” “所以要他们乱,我们才会有可乘之机。”高启盛立刻就听懂了,他眼珠转了转问:“哥,你说要怎么做?” 高启强咬着牙,笑得像条呲牙的狼:“我自有办法。” 李响接到那个短信的时候,组里刚开完会,他随意地点开未读短信,发现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中午十二点,白金瀚,急 李响说着话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这才扫了一眼发件人,是高启强。 李响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手机盖过去,他不在意地咳嗽了两声,装作刚才的停顿是呛着了,去够桌脚新买的水杯,但是眼睛情不自禁地去瞄手表上的时间。 十点五十。 安欣的半个屁股正搭在他的桌上,伸手替他把水杯递过去,淡淡问了句:“谁啊?” “啊?”李响拧开杯子就往下灌。 “什么人的消息,能把你吓成这样?” “没谁。”李响含糊着回道,看了一眼安欣的脸色,见他转过头又自顾自地和陆寒说话,一时也吃不准他到底有没有看到那条短信。 “一般这种避重就轻,不正面回答问题的,那就肯定是有谁。”张彪不仅嘴碎还八卦,他大手一拍:“李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我看你还是自己交代吧,要是让我们发现了,那不是三五顿就可以解决的了的。” “滚你个蛋。”李响不轻不重地挥挥手,他又看了一眼时间:“一个个闲着没事是吧?报告都写完了吗?有空在这跟我贫嘴。” 旁边的人有的哀叹有的起哄,只有安欣看着李响说:“赶时间啊?” 李响索性也不寻思着说瞎话找借口,他套上外套抓起车钥匙就走:“我中午有事出去一趟,你们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李响站在白金瀚三楼,高启强的书房门前时,刚好十一点四十五。唐小虎热情地引着他开了门,与李响设想中衣冠楚楚等着他谈事的高启强不同,这回这个男人只穿了件深灰色的衬衫,胸口的扣子开着两颗,露出闪烁的项链;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手腕上没带表,只有晃荡的手链;唯有下摆整齐地扎在笔挺的西裤里,稍微显出一丝正式。 “这么快?”高启强笑着招呼李响进来:“工作日中午过来的这条路都挺堵的。” 李响皱着眉在房间里四处看了一圈,见高启强脸上也没有什么焦急的神色,他不禁问道:“什么急事?” 高启强先没回李响的话,他侧头与唐小虎说:“叫他们来摆上吧。” 李响眉间的皱纹更深,还不待他再问,高启强又开了口:“叫你来自然是有急事。”他指了指靠墙的真皮沙发:“你先坐。” 这熟捻的口气没有了上个礼拜那一口一个李队的生疏,李响一时看不明白高启强吃错了什么药,他依言坐在沙发上,就见着一队服务员鱼贯而入。 有搬折叠桌的,有搬塑料椅的,后面的几个人一个人端着一盘菜,站最后的唐小虎上前摆好了两副餐具,冲李响点了个头,在走廊合上厚重的实木门,让书房又变成一个独属于他们两的密闭空间。 “你要干什么?” 高启强拿起放在盘子里卷得紧实漂亮的热毛巾,扔进李响怀里,他自己又拿起另一条擦手。指着折叠桌中间一盘鱼,四五条整整齐齐的码放在热盘里,刚清蒸好的鱼连蒸鱼豉油都没点,一条条亮的像用银子打出来的似的,只有尾部是一抹黄,如同坠了一颗金珠。高启强说:“今天凌晨刚捞到的江刀,一条就有六两,这鱼出水就死,中午不吃就不新鲜了,你说急不急?” 李响没打开那卷热毛巾,他站起身来要走。 高启强也没拦着他,自然而然地坐在对着门的主位:“来都来了,吃个饭吧。” 已经走到门口的李响,也说不好究竟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也许是桌上除了那盘天价的刀鱼,只有一碗西洋菜猪杂汤,一碟炒红薯叶,以及一碟南瓜苗炒豆酱;也许是简陋的折叠桌和轻飘飘又嘎吱作响的塑料椅,又或许是那个跟他对面而坐,膝盖顶着膝盖的人。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些格格不入的道具都有它们特殊的使命,可李响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江刀的鱼身又细又长,高启强的筷子用得更是灵活,软绵的刀鱼完完整整地铺在李响面前的碟子里。李响看着他给自己夹菜的动作,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如在梦里见过一般。 他听高启强轻声用粤语说:“来,有头有尾,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