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吗?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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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句“受怜爱者——莫伊拉·简·米利欧缇”悠长地在礼堂里徘徊了三遍。 或许是因为加布里埃尔的声音太过嘹亮,在三遍之后,秦杏仍觉得那宣告在自己耳边徘徊。 “请。” 加布里埃尔拨开那最后一道淡金色的薄纱,只留出一道线一样的狭窄空隙。她言简意赅地向莫伊拉示意,请莫伊拉到那位近旁去。 然而莫伊拉已被这意料之外的“垂怜”惊住了,她面庞的酡红,教人疑心拿白帕拭汗便会被沁成红帕。那双金棕色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无限欣喜教她不像是少女,而像是获准在糖果店大吃大嚼、在游乐场尽情欢笑的幼童。 “莫伊拉。” 加布里埃尔轻轻唤了她的名字,把她从无拘无束的狂喜中拉回这“垂怜的择选”。 莫伊拉回过神来,连连道歉,她异常紧张地理了理自己被整治得柔顺的亚麻色短发。将要走进那薄纱之后时,莫伊拉回过头来望向秦杏。 将将如释重负的秦杏瞧见她眼眸中难以掩饰的胆怯。秦杏早明白初见时对莫伊拉的坏印象是有失偏彼的,莫伊拉只是太过澄澈直接,而这是未经伤害的人的共性。只是秦杏实在没法说服自己过于警惕的敏感,才一直无法对她回以同样强烈的善意。 在那道淡金色的薄纱前,秦杏对莫伊拉回以一个迟来的微笑。 “所以说,最后是莫伊拉成了受怜爱者?” 在密捷欧勒城地下的一家地牢风格的小餐馆,老林拿起一块芝士汉堡,挑起眉毛向秦杏问道。 秦杏点了点头,盯着盘子里另一只汉堡,尽管这间餐馆的风格实在差强人意,恨不得到处都是锁链和镣铐,但汉堡的馅料异常丰富,看上去很是诱人。老林拿起的那一只已经由于他的过于粗心大意掉出了一小块酸黄瓜。秦杏还在盘算着怎么吃掉它不会太狼狈。 “林,你真该听听那家伙怎么跟我说话的!” 坐在老林身边,那位穿着军靴的高个子女人开口了,她的通用语带着很重的口音,以至于寻常的讲话听上去与威胁无异。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像是来自极地的冰,深褐色的头发稍带着一点卷曲,被她毫不在意地潦草束成马尾。在她身上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蛮横野气,仿佛她不是在文明社会长大的,而是从某个蛮荒野地里拼杀出来的,她明明只是这样好好地坐着,却仍让人觉得她很恣意。 “还能跟你说什么?还不是永远的那一套‘谢谢你,达莎,真可惜我身体不好,我们下次聊’?” 老林狠狠地咬过那芝士汉堡一口,浓稠的酱汁沾在他的嘴边,他拿一旁的餐巾胡乱擦了擦,便与那穿军靴的女人——达莎斗起嘴来。 “我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永远都是这一套。我只知道‘她’会问你‘请问你是?’” 达莎辛辣的反击教老林咳起来,她并不看他,把那装着汉堡的托盘朝着秦杏推了推,柔和了语气,讲起话来终于离“威胁”远了些: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林老二非要吃这东西,我看他不是喜欢吃,他是牢房没住够。” “你怎么不说说我住牢房里十次里有八次是为了哪个呢?再说我住的牢房又不长这个样。” 老林佯装发怒,把一大杯烈酒塞给达莎。 “喝你的去,别老说疯话!” 达莎笑着接过来,一口就喝下杯子里的一小半,面色丝毫未变。秦杏也看出他们两个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也不打扰他们,自己拿了托盘里的汉堡,咬下一口,便被rou饼的多汁惊艳到了。 老林把另一条餐巾递过来,秦杏接过来擦了擦嘴角,酱汁、蔬菜和rou饼的搭配很完美,不仅丝毫不油腻,还将rou饼衬托得更为鲜美软嫩。她点了点头,赞美道: “确实很好吃!” “下次有机会带你去吃点银河时代的特色,你吃过刺玫马铃薯吗?我做土豆沙拉很拿手。” 达莎显然不太欣赏这里的汉堡,她除了酒以外,什么也没有碰。老林的汉堡已经在风卷残云中结束掉了,他又在cao控面板上点了两份一模一样的。 “你又在推销你的土豆了,说实话,我真不觉得‘刺玫马铃薯’和‘普通马铃薯’有什么区别。” 他故意在两种马铃薯上加重了语气,一副很不欣赏的模样。达莎却不再理他,只是和秦杏说话,秦杏一边吃着那一只巨大而又美味的汉堡,一边认真地听达莎那口音很重的通用语。达莎讲了好一会儿“刺玫马铃薯”的优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灰蓝色的眼睛亮起来,宛如带着霜的星星,问她道: “林跟你说了秦家的事吗?” “秦家?” 秦杏喝了一大口调制水,好容易才把噎住的那一口汉堡咽下去。 “我不知道。老林没和我说。” 这教达莎大为不满,狠狠地给了即将完成对第二只汉堡的进攻的老林一个肘击。老林咳嗽了一阵,皱起眉头看着达莎: “你和秦杏说这个干什么,她和秦家也没有关系。有我在,今后更不会有。” “有时候我真纳闷你当初是怎么被允许和我一起执行A级任务的。” “真巧,我也这么疑惑过。” 达莎瞪了老林一眼,旋即打开光脑,在空空如也的油腻托盘上投下淡蓝色的浮窗。这是一则内部讯息,是秦杏无缘在光网上看到的讯息。 『经查,利沃维坦星密捷欧勒城以秦樟、秦珩为首的多人与反银河联盟分子存在长期不正当的大量军火交易,严重触犯《银河法》,涉嫌叛离银河联盟罪。目前秦珩在逃,需在十日内缉拿归案。』 方才点餐时,老林和达莎都点了酒,秦杏只点了一杯调制水。但滴酒未沾的她,瞧见这一条讯息,却觉得自己已然被满溢的情感熏醉了。她一时间觉得脚下的不是粗糙的刻意做旧的坑坑洼洼的石砖,而是层层柔软飘忽的云。 她疑心自己在做梦,当下抬起手腕就要一口咬下去,却被达莎一把锢住下巴: “你这孩子?你咬自己干什么?” 秦杏抬起头,她那一双墨绿色的眼睛里仿佛絮着数不尽的雾气,迷蒙的恍惚的。像是一只被剪掉线的木偶,获得自由后,第一时间展现出来的不是喜悦,而是不敢相信的无措。 达莎松开了她的下巴,老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也很轻,轻得飘不进她的耳朵: “你怎么了秦杏?你还好吗?要不然我们早点回去?” 她好像在摇头,好像又没有。秦杏一寸寸低下去,蜷缩成一个柔软而又坚韧的团。她的耳朵贴附着小臂,呼吸缓慢地喷涌在自己的胸前,在昏暗里专注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她在想过去的事,想他的指尖划过她的背脊,她在呼救,她在叫喊,她在哭泣,她在抽噎,她在沉默……她看着他,他只是笑,他说:“这是你选择的”。 裙子撕裂了,气泡急促地涌上来。她的指腹贴着他的后背,大腿在颤抖,唇齿间是血腥气。明天明天,她这样期盼,在落地窗外却只有茫茫的黑,他咬着她的耳朵,热气呵过来,她好冷好冷。 说“爱他爱他”,催眠是无用的。最初她在每一次性交之后呕吐,盯着天花板,那时她不想有明天。没有明天,没有性交,没有jingye,更没有他。她在地板上,用指尖一笔一划地写mama的方块字——“天堂”。 秦杏抬起头来。 老林和达莎正神情凝重地盯着她,她几乎可以确定在这一过程中他们眨眼的次数都寥寥无几。 秦杏笑起来,在这间“牢房”里笑起来,这间餐馆里的锁链和镣铐的装饰瞧着它们的这位故友,如今的自由人。她很豪气地挥了挥手,道: “喝酒吗?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