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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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寒霄不为所动,冷冷打量了一会儿。目光是冷的,剑也是冷的了。 方才宁无忧站在剑宗那一头,没有跟他一起站着,霁寒霄挨了归海寂涯剑阵几下,万万没想到归海寂涯这个表面老实的,暗地里果然留了几手。 而宁无忧不肯顾及自己的选择。若是普通夫妻,到了这一步,纵然不是反目成仇,也是各投一方散了。但他们不是普通夫妻。霁寒霄纠结的想,宁无忧不是普通人,光站在那里,一声不吭,普通人做得出来? 过了十几年了,孩子都大了,他还牢牢记住了那种挥之不去的恐惧和渴望,导致他现在无比纠结,无比怨恨,也无比的想长驱直入,抱着宁无忧去了屋子里,从此老婆儿子热炕头算了。 但不行。 霁师兄一个念头转了八十圈,终于把离火无忌等累了,好话说过了,霁师兄再不说话,他就要说不好听的了。 “宁无忧,”霁寒霄挣扎了半天,还是说了出口:“世上没人比你更能折磨我。还说什么接着我,我宁可从来没认识你。” “我知道,霁师兄。”离火无忌平静的说。 霁寒霄连呛声都没效果,冷了半天,幽幽树影晃动之下,他转过身,声音还愤懑:“你还想求死!” “我没有。”离火无忌说:“我死了,谁顾着你。” 霁寒霄回过头,怀疑了一会儿,声音先弱了一分下来:“宁无忧,你追着西风横笑……”离火无忌打断了他:“我若求死,你现在见着的是人还是鬼?” “是人还是鬼,我不亲一亲怎么知道?”霁寒霄下意识说了句调情的话。 月光把当年的宁无忧照得一点点脱去岁月的牵绊,眉间的柔和和沉寂都是真的,霁寒霄摸了一会儿,摸得放肆又贪婪,凶狠的咬上了嘴唇,吮吸又噬咬,粗暴的掠夺牙关之后的舌头,离火无忌呼吸很淡,打在他脸上,一会儿过去了,霁寒霄松开了他,咬的红肿的唇瓣,离火无忌下意识摸了摸。 “活还是死的?” 霁寒霄屈服了,没好气的说:“你等着,总有一日,你要后悔相信那群人!”他这就要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隐隐觉得不安。但这不安在离火无忌微微笑过以后,迷迷糊糊不见了。 天之道给霁云一个选项:中原天剑慕容府。离火无忌也给了一个选项,那就是当初风花雪月呆过的沉香兰居。躲在道域一角和离开道域,这两个选项挣扎了许久,霁云独自站在桃源渡口。 受伤的少年人容易被人迷惑,寄鲲鹏的扇子敲在掌心之中。 他等了霁云很久了,几乎夜半就在桃源渡口,茫茫水域,波纹闪烁着夜晚的光。寄鲲鹏站在水雾茫茫,芦草摇摆的岸边,泥土湿润,雾气沾湿了衣袖,单薄的身影慢慢来了。 在这个时候,剑宗的帖子也送了出去。四宗宗主齐聚,霁云跑了,剑宗难辞其咎,归海寂涯愿意以卸任宗主之位负责,奈何泰玥皇锦一通冷嘲热讽,丹阳侯推波助澜,在这种时候,两人很有默契,一个要重比天元抡魁,另一个,也不愿交出天师云杖。 与此同时,学宗之中,隐隐传来惨叫声。封蛹浮华每隔一段时间,蝴蝶在黑暗里翩翩起舞,带来恐怖的术法攻击——凯风弼羽疲惫不堪,刚刚休息不过眨眼,就被箫声唤醒,惊悸的抬起了头。 “嘘。” 离火无忌一手拖着乐师,微微俯身下来,凯风弼羽迟疑了一下,又看向入道岐音。在这里久了,凯风弼羽神智昏昏,下意识犹豫着要不要问。 “他没事,”离火无忌道:“学宗的牢房在何处?你跟我走吧,我送你去裕铂身边。” “辅士?!” “他被泰玥皇锦术法反冲,现在还在养伤呢。”离火无忌摇了摇头,浮起几分疼惜的神色:“泰玥皇锦很快就会回来,你再不走,只怕她还会折腾你。至少在裕铂身边,他还能护着你一些时日。” 凯风弼羽露出犹豫之色,也许隐隐之中,他不敢问的那个问题,正是他心中担忧。离火无忌松开了手,转身就要走,凯风弼羽下意识喊他:“前辈!”冷汗不停涌出来,凯风弼羽忍着痛楚:“我走了,宗主……” “她会大发雷霆,”离火无忌转身:“你想好了么,我不能久留。时间不多了。” 凯风弼羽闭上眼睛,跌跌撞撞跟了出去,离火无忌走的不慢。此刻学宗并无太多人,离火无忌见他跟上来,微微松了口气。 “宗主说……西风横笑关押在特别之处。”凯风弼羽低声道:“你找不到的,唯有辅士知道。” 离火无忌回头看了看他,略一点头。 时辰还早,凯风弼羽刚刚进了屋子,迎面就是残余的淡淡的天元的信香。他一路走了很远,身体和思绪脆弱不堪,一直以来在封蛹浮华之中,连野外都让他感到格外不同。离火无忌隐隐感到他脆弱不安的心情,虽然本意是利用他,却也难免生出了安抚之心:“凯风弼羽,到了这里,你可以睡一会儿。” 长孤溪不远,也不是什么少有人知之处,凯风弼羽惊魂未定,此时却渐渐缓了过来,微微低下头:“前辈……是专门来找我的。” 离火无忌倒了杯茶,打开了门,一眼就看见了戚寒雨。 戚寒雨也怔怔看着他,一会儿,敏锐的看向了凯风弼羽,那眼神很有些奇异,离火无忌回过神来,却对凯风弼羽道:“是。不过,你一路上不曾问,此时说出,是担心我用你威胁学宗吗?” “前辈会么?” 离火无忌轻轻笑了:“会啊。” 这一声,令凯风弼羽霎时神色大变,戚寒雨也不由迟疑了一下。离火无忌倒了杯水,看向水杯里的涟漪:“我和你的辅士相识已久,和你的宗主也不是一点半点交情。只怕是你输给小雨那一日,她就把你扔进那山洞里修行——她不打算接受天元抡魁的结果。” “……”凯风弼羽无法辩驳。 这是他隐隐约约猜到、却无立场反对的,宗主想要做什么,连辅士也劝不听。凯风弼羽受了这一番磋磨,心底却并不希望宗主有事——那个人也曾疼爱他,说过要叫他成才,对得起爷爷的一番期盼。 “小雨,你该回去了。”离火无忌低声道:“霁云走了,剑宗坦诚此事,你师父会需要你——泰玥皇锦也会捏紧大师兄的安危,只怕不会善了。” 戚寒雨:“爹亲,那……” 离火无忌看了一眼凯风弼羽:“他需要一个地方休息。学宗没有这样的所在。” 凯风弼羽沉沉的睡着了。 事情失去了控制——但比起关心其他,他再也忍不住这些天来的惊慌恐惧,倒在了床上,一沾着枕头,就有细微的信香还没有散去。 他顾不得那些了,没有什么能阻止他闭上双眼,沉沉的落入了黑暗 离火无忌轻微的松了口气——凯风弼羽在他手上,他就能想办法说服泰玥皇锦。要说服泰玥皇锦就要找到裕铂,要找到裕铂,就要去见浪飘萍。 见到浪飘萍,他就要告诉浪飘萍——谁是真正的无常元帅。 逍遥游就是无常元帅。 许多年前,道域四宗难忍逍遥游屡次所为,终于决定查清楚谁是无常元帅。这并非处决,而是私底下决议,当时有一个地织隐约察觉残留的信香,师父便嘱咐他一起去:“若有信香残留下来,那就好找了。” 他虚应着去了,装模作样一圈,只乖乖巧巧回禀没有线索。 过了五六日,江山如画在学宗召开盛事,许多人都去了,裕铂拉着他一起去,他们在人群里。逍遥游一曲,偌大盛会,举座皆静,那一日之后道域皆知“琴曰不世并,人名逍遥游”,那样淡泊风雅的不俗之人。 离火无忌抬起袖子掩住了笑,那时候他还年轻。 年轻的不知道若非肝肠百炼、泼天厉火,就没有一个粉墨登场、半生酆都的无常元帅,更不知道一旦无常元帅不向凡人执行公道义举,就要这道域的天空换一轮天日,才能满意于这世间的秩序。 没有了四宗,真的会更好么?若是当年,或许他会相信,但如今,他不想再历经一次内战之后的浩劫,浩劫之后的满目疮痍,也没有那么多年来陪混乱之后算清谁赢谁输,谁多谁少了。 “五日后,刀宗宗主千金少前往浩星神宫,迎接天师云杖。” 纸条上的小字,闪闪烁烁,化为飞灰消失在指间。逍遥游收回了手,缩到袖子里,过了片刻,夜风冷冷吹往了天空。不世并无声自动,逍遥游站在遥山远水,当初许多人影,碧松影也在其中,一语相得,逍遥游按住了琴弦。 似乎琴弦会跳出声音。 遥遥的,不远处的黑暗之中,也没有一声轻微的低笑。这一切,不过是久远以前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