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鼹鼠
青年被男人慌乱地丢到床上，一根已经凉了的湿毛巾也砸在他的背上，他疼得大叫了一声，恶狠狠地看着凯因以最快的速度把狼藉收拾好。他心里骂骂咧咧地诅咒，硬这么快有什么用，再精神出去就给你冻废。 青年处理干净后就将毛巾稳稳地丢在水桶提手上，等凯因回来只看到床上的人已经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起来。 冬日的气候总是催人犯困，向来被诗人厌弃悲哀的冬日在这一块地方让凯因觉得充满了活力，这让他想起他的meimei露娜，她有着春日一样的笑容，夏天一般的热情。露娜会和自己分享她在书里读到的故事，对书里的内容疑惑，好像她的哥哥很博学，能解答她那些古灵精怪的问题，或者发表一些她对书里内容思考了好几天的成果……她总该更无忧无虑的。 凯因坐在床沿边，将一些搅在一起的头发梳理开，他以前也经常为露娜这么做，他一开始才不会在意这些，甚至因为露娜的头发太长难以打理，凯因曾经有过令女孩不满的提议——把头发剪短。 即使凯因也为此感到惋惜，但还是提出了这个提议，最后被拥有的一票否决权的meimei彻底将这个在凯因看起来还不错的提议打成泡影。阿金的头发还没有到露娜那个程度，但青年显然并不在意自己的头发，发尾在手里还有些湿润，有的纠结到只有剪掉了。 凯因见差不多了就将碳火灭了，收回落在阿金身上的目光，看向那本有些惨兮兮的书。 书是露娜留在这儿的，露娜很爱惜她的书，只在第一页端端正正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后面的笔记感想都写在一张张小纸片上。上面的字体秀丽，但又带着一点认真的力道在里面，添加了一些锐利在里面，读上面的字凯因总能想象得到露娜说这些话的语气，就像她就在自己身边。 凯因认真地抚平不小心被自己戳皱的纸页，他不能辜负meimei把她喜爱书本留在这里的信任。他没有看多少，书给予他的并不如真正的敌人给他的教育来得深切，他虽然可以熟悉地讲出圣经故事，却不喜欢运用里面的故事来含沙射影地讲话……况且他要做的并不要求他读多少书。 “小偷‘我万不想偷东西的，这害了我和我的家人，是命运安排我成为小偷！是我年迈的父母病弱的妻子瘦小的孩子！’ 主人‘那些财富是属于我的，这些财富的命运就在我手里！而你，还有那些你的命运——你全家人都会成为我的奴隶！’ 鼹鼠‘可那些东西是我们的，那片土地本来是我们的，它被还不是小偷时候的小偷开垦成土地。’ 群鼠‘是小偷！’ 鼹鼠‘种子长出青苗，青苗化出高枝，高枝结出果实。从来不是主人的主人来到这里说这些是他的封地。’ 群鼠‘是主人！’” 这一段露娜念给他听过，她好像很喜欢那些鼹鼠，以至于希望凯因找给她看看，她说书里的鼹鼠总有一种别样的智慧，她觉得放弃视力不和别的动物争抢陆地上的区域，鼹鼠得到了它的自由。 于是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尝试憋在水盆里，也许可以憋出鱼一样的鳃来，到海里去看看，她可以得到海里的自由。 “苟且地活着还是无畏地赴死。” 阿金醒了有一会儿了，凯因懒得理他，书里的字倒很难再看进去了。阿金完全不知道自己多讨嫌：“怎么样，我带你去过的那个剧院，那些伶人就这么喊的。” 阿金顺了顺自己的头发，道：“你们这儿好像是有这样的骑士精神，需要体面。在我的国度里也有这样的例子，但大多都成为历史了，我们更相信知耻而后勇。” 阿金将书本推开，自己交叉着手枕在凯因的大腿上：“先生您也是这类的勇士啊。” 阿金只是撑着上半身，支着头看着凯因，这个角度凯因能顺着下巴看到没被被子盖住的身体。阿金总能迅速用言行将人拉入旖旎气氛，凯因自责是自己心念不够坚定，阿金又抬起一只手，沉重的锁链让凯因的头主动靠了过去。 “天主的光辉自你出生起就照耀着你，你还是违背祂的教义和我苟且，”阿金手指描摹着凯因的脸，说到这里眯眯眼，很满意自己的双关，“当然你还有机会把我丢回去，然后向你的天父忏悔。” 凯因只是定定地看着阿金，这让阿金略有些吃惊，收回目光的凯因将书整理好：“我的命运即是违背命运。” 刚刚被凯因盯得有些露怯的阿金听到这话倒是又嚣张起来了：“那你怎么不彻底一点，刚刚你射进来的我还没有来得及把它挖出来，不过那一点点留给我身体当纪念也很不错。” 阿金滚回床里面，掰着手指头算道：“三天以后我才能和你出去，你这么喜欢我的身体，不打算对我做点什么吗？” 阿金心情好极，放过了凯因，裹着被子靠在窗户边，看着外面死寂的冬天。突然的安静让凯因松了口气，他有些怀念起那个对自己爱答不理的阿金。 冬天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不讨人喜欢，更晚地带来白昼，更早地迎接黑夜，在龌龊的故事里，黑夜总是丑恶的遮羞布，难以直面欲望的人们总喜欢将过错归咎于其他因素，真正被冬日霸凌的困苦人们只能期待熬过这个漫长的黑夜，能在救济院度过另一个夜晚。 青年人似乎对撩拨凯因暂时失去了兴致，也或许是凯因的怀念被作为祷告传达到了天主那里，青年人规规矩矩地不打扰凯因，只是自己发着呆偶尔翻看下露娜留下的书。 直到修道院的人让凯因转告他们即将出发，青年人才似乎又活络起来。作为阿金的大龄暖床童，凯因每天早上都是在对方张牙舞爪的姿势下苏醒的，在新一天的早上，阿金终于管不住自己的嘴了：“你早上都不硬的吗？” 凯因黑着脸从善如流地将人从自己身上撕开，一丝不苟地给自己穿好衣服又帮青年人穿好衣服，沉重的镣铐被丢在了桌上，阿金看着这坨漆黑，有些遗憾：“我们还没用这个玩过……” 凯因哪敢听他胡言乱语，打断道：“主教希望我留一点魔气在你那里。” 阿金下意识接口到：“你放我下面，我肯定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