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你欢迎我去吗
姜晴放下手机，又确认了一遍通话记录，刚刚那通电话确实是江河没错。现在不到十点半，她到底该洗澡卸妆还是补妆等待？思考了半分钟，姜晴先给阮思微发去挂断语音的解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实说江河也来了北京。意料之中收到了消息的狂轰滥炸，在一声声微信消息的震动中，姜晴选择了洗澡卸妆。 于是她安抚好阮思微，导航了一下江河大概需要多久到。说不上激动紧张，但心里有抑制不住的小期待。一边疑惑江河的到来，一边又期待与他见面。敷完面膜时间正好差不多，姜晴披上小外套，拿好房卡往楼下走去。 大堂和门口都没有江河的身影，姜晴放下心，找了张空茶桌坐下。江河没让她等多久，似有所感般抬起头，就看到他拉着行李箱，站在不远处看向她，好像还在微笑。等到江河自然地伸出手帮她拢紧外套，姜晴才感觉到北京的四月好像是有点冷。 办好入住后，两人一起等待电梯。姜晴一边开玩笑，一边偶尔打量江河的脸。才四天没见，肯定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她似乎一定要在江河脸上找出什么东西，不自觉地看他。 “要不要去看升旗？” 姜晴下意识想答应，等到理性回笼，想起拒绝过弟弟，理由是太累了。 “什么时候？” “现在。” 着实有些疯狂。然后姜晴问，“不睡觉了吗？”她发誓提问的本身只是字面意思，说出口才觉得有点歧义，还没解释，电梯来了。 有限的空间让气氛更显暧昧。姜晴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开口。要告诉他明天要和邹奇一起去故宫的事吗？他为什么突然来北京？为什么邀请我现在一起去看升旗？这么好的夜晚要怎么办呢？ 犹豫和疑问在姜晴心里生根发芽，但她没主动掐断，最后说了一句：“升旗要预约，现在肯定没票了。” 江河很快回答：“我有办法。” 看天安门升旗的人每天都有很多。凌晨三点，过了第二层安检，人群开始第一次冲刺，姜晴和江河并肩跑在前排，十分钟后，看到了天安门。 人群停下来，姜晴有些喘气。“累吗？”江河关心。 “没事，不累。” 姜晴攀在栏杆上看前方不远的天安门，灯光照亮了整条道路。凌晨的温度很低，姜晴戴着防尘口罩，身上穿着江河带来的羽绒服，心道他想得也太周全了。 两人回到房间就开始按照江河的方法抢票。江河说是在小红书上看见的，有博主说好心的工作人员告诉了他们这个办法，最后真的预约成功了。预约升旗不比抢演唱会的票轻松，姜晴把界面刷到第52次的时候，江河兴奋地对她说：“我约到了！” 好像中了彩票似的，姜晴取笑他。换衣服前，江河拉开他的行李箱，变出一件白色羽绒服，“不要小看凌晨北京的温度。” “冷吗？”江河关切的语气把姜晴拉回现实，他只带了一件厚衣服，身上穿的仍旧是刚来时的黑色卫衣。 “我不冷，多亏了你的羽绒服。倒是你，怎么不多带一件？” 江河安慰，“我火气好，不怕冷。” 姜晴不信，在她听来，江河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颤抖。于是她开始发问：“你来北京，就是为了半夜看升旗吗？” “不全是。” 所以他的提议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计划好的。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再问，江河自己解释：“你星期四晚上说要在北京玩，我也想玩，就来了。还没在北京好好玩过。” 话说得圆润，没有点破，姜晴心里明白①。她笑，顺着话说，“怪不得拉我一起来看升旗，确实是北京之行必不可少的东西。” 江河背对着天安门前的光，脸埋在阴影里。“你明天去哪里？故宫逛过了吗？” 属实是进退两难的境地。姜晴有些苦恼。怎么办，邀请江河加入弟弟的导游团吗？ “你什么时候回去？” “来都来了，当然玩到最后。你是哪一班飞机？” 姜晴翻出航班号给江河看。江河记下时间，准备回去看看还有没有余票。 “那你这几天都和我住吗？”人太多了，手机没有什么信号，前面的等待时间都是这样通过和江河聊天打发的，只不过一直没有敞开聊。 “咳。”江河咳嗽了一下，姜晴有些在意，连忙开始拉拉链，“你快穿上，我不冷。” “没事！”他比姜晴还着急，按住姜晴拉拉链的手，赶紧往上拉牢，“我不是冷的，我是……” 前方的工作人员开始拉线带人往广场走，人群开始移动，淹没了江河后面的话。 “走吧！最后一段！” 大家都开始往前跑，有人从后面挤姜晴，后背的推力让姜晴险些摔倒。江河再一次眼疾手快，扶住她。“没事吧？” “快冲！咱们练体育的还能跑得比人家慢？！” 最后变成了江河拉着姜晴，顺利地冲到了第一排。彼时凌晨三点五十分，两人并肩站好，站定仍拉着手。 旗杆就在眼前。姜晴坦白，“我今天白天来逛故宫。” “正好，我约的也是今天的故宫。”江河感受着姜晴手心的温柔，佯装忘记正牵着姜晴的手。 “邹奇也来北京了。他是跟着导师来的。” 江河不语，姜晴只能继续，“昨天他带我去了他母校，我跟着他逛了逛。” “他和你住一个酒店吗？” “没有。他住别的地方。” “他约你去故宫？” “也不算他约我吧，我本来就打算明天……今天白天去故宫，他说他熟，当我导游。” 江河深呼吸。姜晴有些心虚，忘了还在江河手里的手。 “你，一起去吗？” “你欢迎我去吗？” “我是那种忍心把通宵一起看升旗的人扔下，自己去潇洒的人吗？”姜晴终于意识到还和江河拉着手，顺势摇了摇。当然她不会承认这是在撒娇。 江河又咳了一下。② “我说把衣服脱给你吧？别感冒了。怪我，有沙尘还这么跑。”姜晴又要拉拉链，刚要从江河手里抽手，被牢牢拽住。 “不怪你。我不会感冒。你不感冒就好。” 江河一字一顿地说。 姜晴觉得江河从打给她电话那一刻开始到现在，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字字句句桩桩件件都透着超过的暧昧，这种氛围本不该出现在他们两个身上。或者，根本就不该答应他一起过来看升旗呢？ 如果再一起去故宫、一起在北京游玩、一起回去，好像是情侣之间才会有的约会旅行。 江河的手比她的暖，让她的手也不会凉。她下意识的就想答应他的提议，现在站在旗杆前也不是梦境，如果真的不愿意，一定会狠狠拒绝吧。 姜晴觉得自己心里也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一如两人不该牵起的手。 “一起去吧，江经理。我待会儿和邹奇说一下。” “这样不太好，会显得你突然塞了个人进入队伍。让那位弟弟心生怨怼……对我。” “可是……” “我在酒店等你吧。” 姜晴脑子里忽然冒出了少儿不宜的画面，“明天晚上吧。” “什么明天晚上？” “没什么！”姜晴抽手，塞到羽绒服口袋里。 “这样，你明天也去，我们假装偶遇。” “很假。” “我会演得真的不能再真，你可不能拖后腿。” 姜晴听到江河轻笑，随即他说，“好。” 又等了很久，等到天边渐白，终于迎来了激动的一刻。 姜晴看着飘扬的红旗，有些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