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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天亮,阳光刺眼,顾茜躺在窗前,蜷着身体,左手还叼着最后一根香烟,烟雾绕到她的脸上,进入她一直看着窗外一眨不眨的无神的眼睛,似乎烟也想要刺激一下她颓废的模样,但这是无济于事的,顾茜现在好像没有知觉,外界的一切事物都不复存在,对她来说黑暗才是属于她的老朋友,她任凭被刺激出来的眼泪半死不活的划过她的鼻梁滴落在坚硬的地板上,半晌左手两指间传来一丝烫意,烟燃到了尽头,她懒得动,没低头看,直接将它按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过晌午,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是爷爷奶奶,他们已经轮流来喊过她好几次了,但里边的人没有回应,他们当然知道顾茜就在这屋里,因为在今天凌晨的时候他们就听见了顾茜屋里传来的争吵,但谁也不敢轻举乱动,生怕刺激到了顾茜,所以他们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把门打开。

    对顾茜来说,她注意到的只是从窗户外边传来的蝉叫,尖锐的无止境的刺穿她的耳膜,脑袋嗡嗡作响连着太阳xue胀痛的厉害,将香烟给她带来的暂时的忘我也无情刺破,她的听觉慢慢被放大,整个世界变得嘈杂起来,她几乎控制不住地拍打自己的头,不见效果,又用力扣着自己的耳朵,想要削弱尖锐的声音,想要清净,想要失聪,想要用疼痛的刺激来忘却这傻逼吵闹的世界,直到她扣着耳朵的手感受到粘稠的液体,仍是无济于事,她站起身来,将手随意在衣服上擦了几下,然后走到窗户边望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她要把那东西抓住让它闭嘴,顾茜想,然后手脚并用爬上了窗户,没有丝毫犹豫她弯腰准备往下跳,但就在那一刻,一个身影进入了她的眼帘,是傅卫军,穿着有点旧的白t和一条运动裤,双手插在裤兜里,就站在窗户底下抬头一动不动的看着顾茜,而顾茜认清来人时,她将已踏出的一只脚收了回来,然后慢慢地坐在了窗台上,低头和傅卫军对视着,可那闹人的声音还在耳边环绕,顾茜不由得皱眉,朝着闹出声音的那边看了眼,然后又看向傅卫军,“你能把那蝉抓住吗,吵的脑仁疼。”,而下边那人则是歪了歪头,抬手用力地固定了一下助听器,好像想要听清,但这是无济于事的,顾茜看着他微微疑惑的模样笑出了声,然后眼睛一转又想到了什么,立刻站起来转身跳进了屋里,在凌乱的桌子上胡乱找了张纸和一只笔,快速的写下几个字后,又跑到窗户边将纸扔了下去,后者看到纸上的字后,朝顾茜点点头,然后抬起左手,将大拇指和食指合在一起,放在嘴上,再慢慢将两指张开,嘴角随着两指向上扬起,露出一个笑容,也不等她反应就立刻转身朝顾茜刚刚看的那颗树走去,顾茜眨眨眼,楞楞地看着楼下的男人慢慢远去的背影,笑了,笑得花枝乱颤,她很不喜欢别人留给她的背影,但傅卫军的背影好像不一样,跟其他人都不一样,至少她认为,他的背影仿佛再说责任,说不尽的责任。顾茜突然想要再了解些傅卫军,她笑着回忆起在餐馆与隋东说的话,她问傅卫军的感情,有过两个,问傅卫军的床史,没得到答案,问傅卫军行不行....问了一堆没头脑下流的问题,唯独没问傅卫军的身世家庭经历,她自认为傅卫军对她的吸引只有性,想见他的赤裸,想见他发不出声音的喉咙在情不自禁的时候会不会发出低吼,想见他爽的时候喉结的抖动,想见他指节分明的手沾满湿漉漉……她想见的都是充满欲望的他,他来自身体的缺陷,对无知的顾茜致命地吸引。自懂事以来她从未隐没过她对性的欲望,青春期她像同年纪的男性一样自慰,她觉得本该这样,性是人生来的,是男女不分的,它是人的最原始又最高级的艺术。在大一下册的冬天,发病特别严重时,顾茜欲望空前高涨,那时她每天像生活在一堆垃圾上,腐臭阴冷,只有在zuoai时,用神圣的性清洗身体的污秽,她才能短暂的真切的感受到生。热风拂面,不知何时,吵闹声渐渐消失,那棵树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像极了脱衣服时的摩挲声,顾茜脑里还浮现着傅卫军的背影,白t包裹着的,隐隐约约印出诱人的背肌,这一刻她想他迷人的也许不止是性,还有他的所有,想要了解占有他的所有。

    傍晚,炎热还未消散,顾茜穿了件紧身连衣裙,灰色的,紧紧包裹着她的身体,曲线一览无余,小小的起伏透着不明的神秘,她打了个浅浅的底,描了描眉毛,然后拿了只鲜艳浓郁的口红,涂满rou欲的唇,更显饱满风流。天色还亮,一点都没有要消散的意思,百般无聊,顾茜懒懒地躺在床上,伸手想拿手机玩玩,突然想到在凌晨手机就已经报废了,她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坨废铁,再环视这屋子一圈后,她的视线停留在相机上,眼睛眯了眯然后下床拿起相机,开始了拍摄,屋内屋外她全拍了个遍,当然拍的最多的是她自己,之前学过的摄影忘了个遍,只好慢慢琢磨,当然她记得也很快,拍了十几张后渐入佳境,不知不觉太阳有落山的意思了,橘红色铺满天空,像油画,顾茜看着相机里刚刚拍下的照片,里面的女人笑的嫣然,红唇裹着洁白的牙齿,与淡然的眉眼相映衬,更像个妖怪,她不自觉得哼笑了声,深呼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眼对面的窗台,有点想傅卫军了呢,她觉得,有必要让他评价评价。

    伴着夕阳,顾茜踩着一双黑色细高跟,走路带着节奏,踏踏声回响在这安静的小镇,路上她看到一家小商店,她踏了进去准备买包烟,“老板,一包南京。”顾茜边说边走到老板面前,听声,低头玩着手机的老板抬起头,看了眼顾茜,视线再没移开过,“没有那烟。你是刚来的吧,旅游吗,还是......”,“那就随便拿一包。”顾茜没打算理那人的滔滔不绝,直接了断地打断了他,但那人好像完全没有消停的意思,快速的拿了包烟,然后笑眯眯的对着顾茜“好嘞。”,顾茜伸起右手将一张五十放在台子上,然后拿住那包烟,想要收回时,那老板又迅速的按住了那包烟,“我给你当个向导呗,这地儿最近也有些大学生来旅游,体会乡土风情,但她们就不会玩,我在这开店开了十几年,我带你去玩玩,这地啊,最好玩的还是蒋老板开的那小酒吧,那啊.......”,看着对方笑得油都快出来了,一脸褶子,顾茜不自禁地皱起眉头,用了点力把手抽出来,“找钱。”那老板像吃个狗屎一样,脸色变得难看,“他妈的装个屁清高,穿的跟他妈个卖的一样,给脸不要。”然后愤愤地将找的零钱拍在桌子上,顾茜笑了,他这吃屎的模样比刚刚顺眼多了,一贯的男性破防表现,顾茜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语气缓慢轻柔:“你的鸡硬的要有你变脸变得这么快,我想你老婆脸色也不会这么难看了,小‘萎’人。”说完她轻轻地笑了下,然后撇了撇坐在店子角落的他老婆,头也不回的走了。尽他妈傻逼,她更想傅卫军了。走在路上,她想起刚刚那老板说这有个酒吧,这是她意想不到的,她决定去看看,于是抓了个路人问酒吧位置,巧的是那人也要去,路人眉眼淡淡的,小小的嘴唇透着粉色,皮肤很白,头发则简单的绑了个低马尾,笑起来很好看,说话很温柔,她说她叫沈墨,大学生,去酒吧兼职弹钢琴,年级和顾茜差不多大,十九岁,剩下的她记不太清了,一路上她只觉得这夕阳镶着她洁白的侧脸好看的要命,她喜欢欣赏美女,干净的,妩媚的,性感的等等,任何的。

    “到了,现在还早,晚上八点才开始,你先做着休息会。”沈墨领着顾茜进了吧后,朝顾茜浅浅地笑着,然后转身向更衣室走去。她走后,顾茜慢慢地环视了这地,很小,清吧,有个长长的吧台,零零散散的几个座,角落还放着几张沙发,在吧的正中央放着一架钢琴,明亮的灯光照射着,沈墨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钢琴前,穿着一身白裙,圣洁的像只天鹅,长又白的脖颈,仿佛一搓就破,细碎的光亮打在她的睫毛上,轻轻地抖动,像天鹅的翅膀,顾茜看得出神,“美女,喝酒?”一记尖锐的女声在顾茜耳边响起,她微微皱眉,有点反感这个女人打扰她欣赏事物,她转头,看向那个女人,脸上有粉遮盖不住的细纹,涂着红唇,贴着翘飞的假睫毛,但丝毫不影响她成熟的韵味,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魅力,那人见顾茜没应,又重复了一遍话,然后摇了摇手中的酒,顾茜回过神,笑着“当然。”,再接过对方手中的酒,向她敬了一个后,蒙头喝酒,女人看着她,惊叹了声:“这么猛。”顾茜没理会自顾自的拿起她带来的酒又填满了,

    “你是老板?”顾茜问道

    “嗯?你怎么看出来的。”

    “人聪明”顾茜又喝了口笑着说,“怎么来这开店,挣钱?应该不是吧。”

    “陪人,我老公。”女人说着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你不聪明。”顾茜摇摇头,指着那女人,她认为这世上人就不该为了任何人而拘泥在一个地方,特别是这种在深山的小镇,与世隔绝,她很不屑这种深情戏码,也不理解,不聪明实在不聪明,

    女人也没在意,笑意更加明显,“我喜欢你,你和我很像,年轻的时候。”

    顾茜仍摇着头,也没继续接着说,自顾自喝着,等她再看向那女人时,她已经转身走了,挽着一个男人,他断了只脚,空空的裤腿垂着,女人低头看到后,碎碎念着“你看你又不把这个裤腿扎起来,绊倒了就好看。”语气似乎在埋怨,但她的侧脸清晰地透着幸福地笑,男人也没说话,静静地含笑看着她,再后来顾茜就没看了,实在不聪明,顾茜又暗暗说了声。

    天色彻底暗了,人渐渐多了起来,沈墨在灯下静静地弹着钢琴,优雅暧昧昏暗,顾茜闭着眼一口一口喝着酒,她很喜欢这个地方,当然是在一个蠢货闹之前,“叫你他妈的弹就弹,哪来这么多废话!”一记刺耳的声音打破了这迷人的氛围,沈墨看过去,一个男人正歇斯底里地冲着沈墨喊叫,而这男人正是小商店的老板,这蠢货看沈墨低着头没吭声,又从兜里拿出一笔钱在沈墨面前挥着,“你来,弹,钱全部给你,弹不弹得了,我问你!”真他妈的吵,没用的男人就只会喊,那男人似乎还不罢休,想要动手,而沈墨仍面无表情地站在那,说着弹不了,在那男人要碰到沈墨之际,顾茜拿起酒瓶,站起身,“诶!”她大喊了一声,吧里本在看热闹的人,都转头看向了她,包括商店老板和沈墨,顾茜在注视下,大步地走向沈墨,然后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定定地看着那个无能愤怒的男人,男人看清来人时眼睛瞪大了些,然后发出耻笑,“呦呦呦,小姐帮小姐,两种类型啊,都给老子上。”说着他就伸手朝顾茜的脸摸去,顾茜快速地侧了脸退后了一步,但还是被那脏手划过了一点,“艹,”顾茜恶心地骂了声,脸色冷得难看,她用力地搓了搓那个位置,搓得发红,然后大口把酒瓶里最后一点酒喝完,咽了下去,嘴边不由得溢出了一些酒,慢慢从嘴角流到下巴再到脖子,凉凉的,而顾茜的右手,拇指慢慢地摩挲着酒瓶,轻轻地颠了颠,再拉着沈墨退了一步,蓄力,“嘭!”顾茜拿着酒瓶砸向商店老板,清脆地破裂声悦耳得要命,鲜血从他额头流下来,遮盖住了丑恶的脸,男人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抱着头弯腰蹲在地上惨叫着,喊着救命,顾茜被逗笑了,缓缓弯腰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死不了,出出血而已。”那人听声抬头狠狠地看着沈墨,伸出一只手,指着她,不停咒骂着,顾茜见他这死样,不开心,捡起地上的碎玻璃就往男人手上划,男人看着这动作吓得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跄跄踉踉地跑开,嘴里叫嚷着要见老板。而这么大动静老板娘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从一开始她就在后台看着,她也早看这人不爽了,但哪有做老板的赶客人,她就等着一个人收拾他呢,这不巧,等着了,事情差不多了,刚好商店老板也开始叫她,她也就走了出来,踏着高跟鞋,扭着屁股,笑脸挂着“哎呦哎呦怎么啦,”仔细瞅了瞅男人又故作惊讶“呀怎么这样啦,浩哥!”说着说着就把那男人拉到座位上坐着,顾茜则又回到原位,丝毫没管其他人的注视,要了瓶酒喝了起来。良久,老板娘笑着打哈哈,大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各位,都是误会,喝醉了有点小摩擦正常嘛,喝酒喝酒,今晚全半价。”全场欢呼,仿佛刚刚的事从未发生,音乐声也重新响起,老板娘走到顾茜旁边捏了捏她的肩膀,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要不要去清理一下,你的手。”顾茜伸手看了眼,出了点血,应该是那碎玻璃划的,“不碍事,谢了。”说完用手背擦掉了残留在嘴角的酒。老板娘也没强求,点了头,消失在顾茜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