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春卷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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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想到，再见到师父，会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那日直到她力竭支撑不住昏过去，也没能等到师父。再睁眼时，发现已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见她醒了，一个少年凑过来，开口便道。 “恩人jiejie，你终于醒了！” 她：？ 她懵了：“啊？” 她毫无印象，觉得大概是认错人了，解释了一大通。但少年笃定就是她。 少年只说她救过他，但又不肯说清。她追问无果，倒腾了一遍记忆也没翻出来这一号人，只能暂时搁下。或许是之前下山行侠仗义时顺手救过，只是自己不记得了？ 她有些担心师父找不到自己会担心，表示要离开，但被少年按下。 “我还没报完恩，恩人jiejie不能走。” 她：“……” 她道：“来日方长。先欠着……以后再报也不迟。” 少年嘀咕了一句：“怎么跟他一个样……不愧是……” 她没听清：“你说什么？” 少年摇摇头，道：“不行。我已经欠了好久了，好不容易有机会的。” 欠了好久？她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那便不是上次下山时所遇。可再往前……她一直和师父在山上待着，下过几次山也是同师父一起，就算真的救过谁，也该是师父才是。 她试着换个角度。 “你既然说我是恩人，那是不是要听恩人的话？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之后再来找你好不好？” 少年点点头，又摇摇头。依旧固执道。 “恩人jiejie听我的。” 她心里仰天长叹，这小子怎么油盐不进。 她：“那快报吧。” 少年：“……” 少年歪头看她，绞着手指，气势忽然弱了下来。 “jiejie……救命之恩应该怎么报？” 她：“……啊？” 你问我？ 她差点脱口而出以身相许，还好憋住了。被那些话本荼毒太深。 少年那边却帮她说出来了。 “我听说……救命之恩，是要以身相许……” 他皱着脸纠结道。 “可是我的身体也没什么意思……” 她：“……” 她听得简直想上手捂他的嘴。 这少年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这种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少年无辜眨眼，他真的是纯字面意思理解。 看恩人jiejie确实对自己的身体不感兴趣的样子，还是换个法子报恩好了。 “我知道了！恩人jiejie与我结契吧！” 她稀里糊涂被少年握住手，连忙抽回来。 “什么结契？” “结了契，这样以后恩人jiejie遇到危险，我就会感应到，马上去救jiejie。就算来不及，也可以同jiejie共担。” “这……” 少年怕她有顾虑，又补充道。 “jiejie不用担心，我与jiejie结的契是单向的，就像……主人与灵宠。jiejie不会受到我的影响，也不会因我陷入危险。jiejie就当它不存在……当它是个护身符就好。” “……”结契总是大事，少年却不以为意，她总要慎重些。 “结了契能解吗？”她道，“我的意思是，你没必要为了报恩，把自己的安危性命一辈子拴在别人身上，为了别人……” “jiejie又不是别人，jiejie是我的救命恩人。” 少年认真道。 她被少年认真的神情噎得有些心虚，“但我……” 她再次问：“你真的没有认错人吗？我真的不记得救过……” “jiejie不相信我？” 少年看上去有点不高兴，“jiejie不要质疑我，也不要质疑自己，我确定jiejie就是恩人。” “……” 虽然少年笃定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但从她的角度看，就是自己莫名其妙被拉着要和一个陌生少年结契。 但少年大有一副不接受我的报恩就别想走的样子，她实在无法，最后还是默许了。 少年明显高兴起来，兴奋地握住她的手。 少年的手碰到脉门，她不安地动了一下手腕。 她可以毫不设防地将脉门暴露给师父，但旁人不行。 少年察觉到她的不安，再三跟她保证。 “jiejie相信我。我要是有一点儿想害jiejie的心思就天打雷劈。” 修行之人言出法随，以少年的修为，真要害她也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少年忽然停了手，眉头皱起来，看起来很不高兴。 他问道：“恩人jiejie，你和别人结过契？” “啊？”她一脸疑惑，“没有啊。” “那就是那个人在jiejie不知情的情况下结的。他也想……” 少年顿住，语气颇为不善。 “那个人胆敢骗jiejie结契，心怀不轨、居心叵测、其心当诛！” “啊？” 她被少年一连串四字词砸懵了。 “……可是你不也要跟我结契？” “……”少年忿忿道，“那怎么一样！我问了jiejie意见！” 她：……被自愿是吧？ 少年没报成恩，被个不知名的人横插一脚，气哼哼的，缠她缠得更紧了。 少年的态度异常强硬，嘴上说要报恩，实际上却几乎是将她软禁，不准她提离开之事。她也不是没想过强行离开，但少年的修为高她不少，她看不出深浅。 少年也会带她出去玩，但每次都是眼一闭一睁就换了个新地方，完全不知道路线，少年还会寸步不离地跟着，美其名曰保护。 而且，这地方似乎有古怪。 就算被少年带着再怎么瞬移，屋子始终在这个地方，她也暗暗记过周围环境，逃不了也聊以慰藉。可某日推开门，发现周遭竟完全不同了。 少年见她怀疑人生的表情，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没有，不敢戏弄恩人jiejie。” “我就算真能趁jiejie睡着把jiejie挪个地方，难道还能连人带屋搬走吗？” “不是一模一样的屋子，一直都是这个没变哦。” “不是幻境，是真的，jiejie看我像假的吗？” 她一连串发问全被驳回，扭头不说话了。 少年终于止住笑，正色道。 “所以我才要跟紧jiejie，不然jiejie走丢了怎么办。” 她仍不肯转过头，少年于是自己绕过去。 “我也是为jiejie安全着想。” 少年眉眼还带着未消下去的笑意，说出的话却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运气好的可能只是跟着换个地方，运气不好的……可就直接消失了。”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jiejie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 她想说什么，面前几步远处突然出现一个人，朝少年恭敬地躬身行了个礼。 “主上。” 少年察觉到她瞬间僵了一下，明明没动距离却好似远了许多，不满地瞪了那人一眼。 “知道了。” 少年将她送回房。 “jiejie乖乖的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她沉默不语。 “你在这儿保护恩人jiejie，jiejie想散心就带jiejie出去玩，一定跟紧保护好。” 那人领命，门神一样杵在了门前。 …… 她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怪不得先前觉得自己的灵力似乎隐隐被压制着，本就捉襟见肘的微薄灵力更不够用了。原是这里是别人的地界。 知道这里是魔界后，她反而不急着走了。师父忧心魔族之事，或许自己可以顺势留在这里探听消息。 可是师父找不到自己，会担心吗？ 白毛仙尊面无表情。 小徒弟被魔族抓走，生死不明。尽管说生死不明，但眼下这种情况，实在是凶多吉少。一位道友安慰他节哀顺变，被旁边人拉回来小声让他不会说话就别说。 白毛师父的眸中泛着血丝，语气却无比平静。 “她不会有事。我去救她。” 他被拦住。 众位长老和其他各派都表示不支持，大敌当前，他的行为无异于送死，仙门不想再有损失。 众人相劝，大意是仙门和人间百姓都更需要他，留下与魔族一战尚有可能，也算是……为徒弟报仇了。 得知这个少年竟然就是魔界之主，她的心情有些微妙。 仙门正为魔族进犯之事如临大敌，而这个魔界主事人却有闲心缠着自己报恩，还带自己到处闲游。 她目前还能以“恩人”的身份在这好好待着，但自己究竟是不是他的所谓恩人还未可知，等少年回过味来，她就危险了。 自己还是太被动了。 她不觉得能做上魔界之主的少年，会像他表面那样一派天真。 “jiejie为什么总是想离开？” 少年这回进门时阴沉着脸。她有些不明所以，自己明明都不急着谋划逃跑了。 少年摊开手，手心里是一只符鸟。 她睁大了眼睛。 她是也会化符鸟，但这些日子为了麻痹少年不打草惊蛇，从未试图用符鸟传过消息。 那这符鸟是谁的？ “jiejie那日肯答应与我结契，是不是也只是为了快些离开？” “……” 少年猛地收紧拳，符鸟应声消散。 “jiejie说的重要的事，是去找重要的人吗？” “jiejie一直不情愿接受我的报恩，是因为那个和你结了契的人吗？” “jiejie是要去找他吗？” “我知道了。” 她根本没回答。少年丢下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等……知道什么了？ 少年果然好几天没再来纠缠她。 她乐得清闲，又有些隐隐的担忧。 这里诡谲变换，不知何时窗外就会换一副天地。让她越发觉得不安。 他说的知道了，究竟是知道了什么？ ……现在她知道了。 少年一脸神秘地拉她出去，献宝似的给她看—— 一个包裹精美的被卷。 她：“……” 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少年这是什么意思。杀鸡儆猴？要大行秽乱之事让自己做play中的一环？ 被卷被两个人端端正正地抬着，她越看越联想到一些美食，对少年的品味有点不忍直视。 少年邀功一样冲她眨眼睛，看她仍然不知所云，只能无奈地抓住她的手。 她一惊，下意识挣了一下没挣开，被他拉着手掀开了被卷。 露出一张……半张惊才绝艳的脸。 她的心忽然紧了一下。 尽管眼上覆着宽大的白绫，遮住了半张脸，但白绫下挺翘的鼻尖和紧抿的薄唇。 她再熟悉不过。 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