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登船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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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黎也没想到这单生意这么快就要开始了,接到吴邪的电话时,他还以为这位小三爷回去立即就试试这号码能不能打通呢。 旁边的黑瞎子看着姜黎合上手机盖,便开始把他的衣服叠进行李箱里,忍不住过问了一句:“你在帮我收拾行李?” 这是明摆着要赶人啊。 谁知道姜黎却回答:“不是,走得急,借你几件衣服穿穿,没时间买了。” “……啊?” “说真的,”姜黎感叹道,“我们俩也去过不少地方,哪次能遇见这么大的场面?” “当然,吴三省哪里安着好心,”黑瞎子直接吹起耳旁风,“他侄子看着又是另一个极端——” 注意到姜黎的眼神,黑瞎子撇了下嘴,向他比出一个OK的手势,改口道:“下次我当着那个吴邪的面说。” 然后黑瞎子凑到行李箱旁边,十分自然地挑起自己的衣服,把想让姜黎穿的趁机塞进行李箱里。 姜黎抬眼看他,“做什么?” “我在帮你收拾行李啊。” “别添这乱了,”姜黎抓住黑瞎子的手腕,“你帮我把耳机取出来,然后先去找祝君。” “你疯了?”黑瞎子语气骤然加重不少。 但一包未开封的手术刀片已经递到了黑瞎子的墨镜前。 “所以你要快去快回。” 吴邪此时双脚站在甲板上,人还有些恍惚。他本来是想在船舱里暂且补个觉,缓解缓解这一路十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但不知道为何,还是走到了船栏边望海。 他旁边,身穿黑色风衣的姜黎被海风吹得衣摆纷飞,也正撑着栏杆极目远眺。 遥远的天际仿佛处于这世界的尽头,无垠海水与无边天空都陷落在那条不可触及的分割线中。 纯净的蓝填满了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的景象。伴随着船只驶离港区,那些陆地、岛屿,甚至是海鸟与浮云都逐渐消失无踪了,就只剩下这份蓝色,既浩大又孤寂地存在着。 姜黎在这里站许久了。 “那个,姜黎,”吴邪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犹豫着还是问道,“你的耳朵是怎么了?” 上飞机的时候吴邪就注意到了。姜黎之前扎头发,是不会落下太多乱发的,但钓场分别不过几小时后的再见面,他两侧的发就好像被故意扎松了些,恰巧地将双耳遮掩二三去。 此刻海风呼啸,凌乱飘舞的发丝间,可以清晰看见姜黎的耳中塞着的棉花球。 “没事,出发前做了点小cao作。” 吴邪还想再问,旁边一道声音却突兀地插进来。 “哎呀!这位怎么刚刚没在船舱里见过呢,幸会幸会!鄙姓张,不知您贵姓啊?” 这声音对吴邪来说还算是记忆犹新,他刚船舱里遇见过这个中年人,是被请来做顾问的教授,研究明朝地宫的专家。 从模样到说话方式,可以说是都很是充满了那种中年专家的刻板印象,人又有些神经质似的跳脱,吴邪着实对他没什么好的第一印象。 眼见着这位张教授又是一见面就要抓着人热情地握手——吴邪看姜黎下意识地都把手避开了,最后却还是被握在一起——很是上下晃了一番。 握手时,姜黎也十分有礼貌地自我介绍,“久仰久仰,免贵姓姜,是吴先生的助理。” 被提到的吴先生吴邪,便充当了方才宁小姐——她是负责船上的所有事务,自然也包括让参与这次行动的人互相认识——的角色,简单两句尽量客观地向姜黎介绍了张教授的工作。 没想到姜黎听见“明朝地宫”后,竟然一副恍然的神情,“啊,张教授,我拜读过您的文章呢,实在令人受益匪浅。” 吴邪有些惊讶,没料到还有这种巧事。但想到之前姜黎就略展现过他对于正统考古界成果的了解,便觉得或许真是姜黎涉猎广泛。总之,他是不愿承认这张教授真有什么厉害到人尽皆知的成果的。 他甚至已经给人家取了“张秃头”的外号。 就在吴邪分心的时候,结束握手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暗自放松了下手腕。 “哎呀,当不得当不得,大家都是搞研究的,互相学习嘛!”张教授言语谦虚,但神色间满满都是骄傲意满之色,好像能萍水相逢一个读过他文章的人就证明了他文章的传播度有多么之广泛似的。 便为了互相学习,张教授又道,“那小兄弟是做哪方面研究的呢?与小吴同志一样做建筑吗?”他在船舱里和吴邪简单聊过几分钟,就已经越过了吴先生的称呼阶段,变成“志趣相投”的小吴了。 姜黎闻言笑笑,道,“我就是个爱好者,研究谈不上。不过我家里面有人在博物馆工作,我对这方面……” 真是想不到,姜黎竟然和这位秃头张教授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聊着聊着说到哪段明史,还一块儿去船舱里要翻资料。 吴邪没第一时间跟上去,结果就不好插进去聊了,索性想想就呆在原地继续看海。 这艘船就是个铁皮渔船,里面塞了再多的先行设备也改不了它原本的框架。当然,为了避免引起更多注意,这框架本就是故意保留的。 船舱里勉强地堆放着许多物资,乱七八糟地几乎就留出了下脚的位置。 这时候船员基本都在各处忙碌,又或者是在后舱中休息,也没人再来整理这些东西,这段地方空出了隐秘的交流空间。 姜黎一进来,脸上的笑容就收敛去。他抬手指指张教授,“怎么回事,我有资格听听吗?” 张教授脸上挂着尬笑,讪讪地止住方才滔滔不绝的话题,反问道,“怎么一眼就能认出来?” “不是一眼,是听出来的。”姜黎更正道。 “因为我想起了一些东西。” 大概是相信有姜黎在的情况下,不可能有人能偷听到对话。张教授停下了表演,换回了自己本来的声音——张起灵以他往日一样的淡然口吻回答。 听见答案的姜黎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浪费时间询问的,这实在是太不出他所预料的回答了。 甚至随便想想能猜到,张起灵估计在离开七星鲁王宫的时候、或者在地宫中之时,在那时候他就已经想起来了这部分内容,所以才会无视掉自己的会面邀请,直接玩消失。 “其实……” 姜黎正要说什么,却自己止住了话头,还抬手给张起灵也示意了下。没几秒,就有船员步履匆匆地冲进来,要加固物资的固定。 海上的天气变化简直是瞬息万变。就一会谈话的功夫,原本一碧如洗的天已经被乌云分割遮掩,似有一只无形的画笔在水碗里搅洗着,不知道曾沾过些什么颜色,将清透的蓝混成了昏沉的墨绿。 几道阳光开始还能从乌云的间隙中投下金色的光柱,但等姜黎两人走出船舱时,乌云已迅速地连接融合,将太阳吞食干净。一时间,天海都坠入那只用到最后的洗笔碗中,荡着令人不快的黑暗。 姜黎很少坐船,海船更是没怎么体验过,仔细一追溯,都快能溯到几十年前了。 遇见这样的风浪,不熟悉船上生态的普通人,单凭反应力和身手也是很难在甲板上站稳脚跟的。不过姜黎毕竟也不是普通人,他适应几分钟后,就能此刻晃荡还时不时被海水漫上的甲板上行走了,不算是如履平地,至少不能说是狼狈。 狼狈的另有其人。姜黎没管张起灵的去处,先去找到吴邪,毕竟这才是他此行的生意。就见吴邪此刻正抱着一只铁环,在狂躁的海上风暴中尽显狼狈。 不过狼狈是狼狈了,但至少还挺稳当的。 见吴邪不是要这种时候体验大海的激情的年轻人,姜黎放下心,感叹一句,“还好没有下雨。” 风浪间吴邪听得不是太清楚,但介于两人现在离得近,他还是确认自己没听错——都这样的大浪了,下不下雨到底有什么好庆幸的。 吴邪带着疑惑看向姜黎,就见对方从浪里走来后一身也差不多都湿了,连发丝都湿漉漉地贴在脸侧。若是姜黎之前的白衬衣,这会估计都给透了,还好这此他一改艺术家风格穿得像是…… 嗯,说起来,怎么有点像那个黑眼镜的风格。但吴邪也不过就跟人家见过一面,只是觉得这一身黑的打扮有些印象深刻而已。 “下不下雨这湿得也透透的。”吴邪还是吐槽道。 姜黎也找了个旁边的东西,他单手抓住,另一手将耳中沾湿的棉球取了出来。就在他换手取第二只棉球时,附近的船员开始用闽南话喊叫起来。 “他们在说什么啊?”吴邪对这方言一窍不通,便问姜黎。 “他们说那边好像有艘船,”姜黎顿了顿,好像在听着什么,又补充道,“那边确实有船,不过,那艘船有古怪。” 负责本次行动组织的宁小姐恰好从他们身边走过。她似乎之前就认识姜黎,对于他的发言有些重视,脚步一转过来问道,“姜先生,你说什么古怪?” “那艘船上有动静,但没有人的声音。”姜黎答道。 吴邪一时没懂这句话的意思,他本是背对着海的,这会转过头张望起来,连什么船的轮廓都看不见,只能隐约看见高涌的浪头后面似乎有点东西。 更何况现在风急浪高,人声水声风声四起,人类真的能听见那边有艘船,还能听出那艘船上有什么吗?吴邪见识过姜黎在七星鲁王宫里的发挥,依然还是觉得眼前的cao作非常离谱。 但宁小姐却似乎完全没有怀疑。正好船老大过来说咱们必须要按规矩去看看那边那艘可能出了事的船,她还将姜黎的话又委婉转达了一次: “那边的船有问题。”这单听上去有些像是不想惹麻烦的推辞,在船老大要劝时,她又补充,“靠近前一定要留神。” 具体怎么留神宁小姐就没说了,这种事情自然是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船老大最为熟悉。反正船老大一系列指令下去,这艘渔船立即就开始了它的乘风破浪之旅。 差不多十几个浪头之后,众人终于看清了那艘船的大致模样—— 吴邪也想去仔细瞧瞧,却忽然听见几声惊恐的尖叫,下一秒,他转头的动作就被姜黎挡住了。 是手直接放在吴邪脸上,把他脑袋给转回去的那种挡。 “别看了,那是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