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九章 天人道（半小时）
只见燕府后院石门处，一道灰色身影不知何时出现，正静静立在那，双手背于身后，轻声叹息。 “燕某不知哪里得罪了佛首，但我燕家情愿认栽，求佛首饶过这一次。” 来人身着灰衣，一头白发，生有鹰钩鼻，面色很是苍白，但身材很是魁梧，一身气质沉稳，一见便是久居高位之人。 实际也确是如此。 燕南元，燕家上任家主，年轻时人送外号莫云狂刀，一身刀法神乎其神，为重西道有名的刀客， 如今处于半退隐状态，声名渐渐不为人知，但一身权势却达到巅峰，在这莫云地界可以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向来说一不二。 只是面对眼前之人，他终究低头了。 没办法，那么多江湖大派在其强权下，都只能瑟瑟发抖，他一个燕家，真的算不上什么。 甚至于，他还算运气好，此时的对方，似乎还在传闻中的圣佛清醒状态，能够交流，下手也有分寸。 要是陷入最为恐怖的人魔状态，以传言中的暴虐凶狠，怕是整个莫云城的人都不够其杀！ 如今自然是早早屈服来得好。 “爷爷！你不用求他！我已经通知了丘大将军！其马上就会带军队杀至， 我就不信这人还敢在这莫云城中，当着周胜军的面，胡乱杀人，闯人家宅！” 数道砰砰砰的击打声传来，随后一道窈窕矫捷的身影同样从后宅冲出。 其身后还有着数道人影跟随冲出。 前者赫然为一个看模样不过十年华的漂亮女孩。 看模样与燕南元就几分相似，皮肤白皙如凝脂，柳眉杏眼，身段窈窕，容貌算是上佳。 此时俏脸上满是寒霜，一脸仇恨地看着林末。 后者则是身着燕氏制式服饰的燕家客卿，护卫。 其应该是精锐，任一人都有着大宗师境界，一身气血磅礴。 只是此时，他们看着女孩，又看了看燕南元，林末，以及围上来的黑手楼杀手， 一个个脸色却难看至极，身形不断颤抖。 “子薰！不是让你走吗？你怎么回来了！” 原本还一脸平静地老者，顿时如狮子般暴怒，大声咆哮道。 同时目光狠狠地瞪了那些护卫客卿一眼。 后者无言，只是欲言又止。 “爷爷，伱放心，我没有撒谎，我已经上报官府了，我倒要看看，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燕子薰一脸正色，手高高举起一件物事，果决道。 那是一枚如烟花棒般的物品，上端不断闪烁着红光，犹如警报器一般。 她说着，看向周遭倒地的燕家护卫，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眼中不由蒙上一层水雾，最后银牙紧咬，恶狠狠地瞪着林末的双眼。 林末看着这突然跑出来的，一副不畏强权模样的漂亮女孩，也是愣了愣，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模样。 他明明是来此清除千羽界妖道据点，算是做大好事，结果整的居然就跟一个大恶人一样。 踏踏踏！踏踏踏！ 正此时，一阵整齐的步伐声从院外传来。 浓厚的气血汇成一片血云，将湛蓝的天空映得通红一片。 “周胜军来了！丘元大将军来了！！” 忽然一声惊呼从外部响起。 燕子薰顿时大喜，再度挺了挺颇具规模的胸脯，心中松了口气。 在莫云城中，最大的势力无疑是官府，无疑是周胜军。 尤其是在前几年，周胜军军主变为高配之后。 像如今城中周胜军军主丘元，便是副军主职级，前不久在周胜银军中担任指挥使，不仅一身武艺极强，更是正义感十足。 相传眼睛里揉不进一颗沙子！ 很快，一队队身披重甲，手持钢刀的周胜军军士鱼贯而入。 同时一身着赤色鱼鳞甲，头戴白头巾的魁梧男子缓缓走入燕府。 燕子薰见此，身形一闪，顿时如蝴蝶般，直接迎了上去，然后微微弯腰，恭敬行礼，迅速将此中情况说明： “丘将军，您来得正好，我们燕家与世无争，安分守己，然而就有恶人上门，还望您主持公道！” 像这类江湖仇杀，在武林中，其实很是常见。 不过一般而言，都是发生在城外，即使是城内，也是在夜中，且不牵连普通百姓 像这样光天化日之下，便强行动手，很少。 因为这是在践踏朝廷的面子！ 丘元听完燕子薰绘声绘色的描述后，轻轻点头，手放在背后的长剑之上，缓步走进。 他自然认出了这些闯入燕府之人的身份。 心中微微一紧，但却没有太多惧意。 黑手楼如今随着那人的张狂表现，确实越发让人忌惮，即使一些大宗大门，包括武林中的五门七派，也不敢轻视。 但这绝不包括他们！ 因为他们身后站着的是朝廷，这才是益州，乃至赤县的最强势力！ 此时黑手楼杀手也意识到了来人不好惹，分出十数人围了上来。 同样毫无惧意，身上意劲弥漫涌动。 “你们黑手楼，莫非真敢对我等动手？”丘元平静地看着围堵上来的杀手，轻声道。 “我倒要看看谁敢！”话音落下，声音顿时大了数分，一下将周围杀手提起的意劲，气血，通通震散。 “桀桀桀，丘将军来看看我，看看我，我敢，我敢！桀桀桀。” 忽地，围杀上来的杀手退出条道，幽水童子抱着后脑勺，嬉笑着从身后走出。 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之人。 他赤县官话还是有些不熟练，带着一些鼻音，音色也很是稚嫩，听上去就像七八岁的孩童一样。 “紫葫恶童？！” 看着来人的一瞬间，丘元顿时面色微变，眉头皱起。 不止是他，他身后的一些周胜军军士，同样神色微惧。 “丘将军不是要看看谁敢冻手吗？我敢！来，小的吗，我数到三，大家看我冻手不冻手！” 幽水童子嬉笑道。 “紫葫恶童……你不是降于佛首座下了吗？还敢行此恶事，就不怕败坏佛首名声！”丘元目光微闪，略作思忖，沉声喝问道。 如今倚靠灵台宗方面的解释，幽水童子原本为千羽界之人，不过见着林末后，因仰慕佛法，受其感化，最终剃度出家，皈依灵台佛下。 “名声？桀桀桀，大人现在能有什么名声？”幽水童子笑道。 “恶童你此言差矣，佛首贵为灵台一脉脉首，如今虽然因功法缘故，佛魔一心，但依旧为大德之士， 你若是再不收敛心性，当真败坏佛首名声，这才是罪过。”丘元义正辞严道。 “大德之士……罪过……丘将军你当真比幽水我啊，还会拍马屁！”幽水童子顿时乐了。 “大人，你说是吧？” 他说着，看向身后。 丘元一愣，循着对方视线看去。 只见分开的人群之后，一黑色魁梧人影，正静静站在那。 此时似乎感应到他目光，也转过头，眺望这边。 转过头的一瞬，他看清了对方面容。 其一身黑金袈裟，脖缠赤色佛珠，眉心一处红印，加上黑发及腰如瀑布。 这样的打扮，再加上眼前的幽水童子…… 丘元心头顿时一沉 此时他也正好瞧见了燕家上一任家主，燕南元。 其正一脸复杂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就是他！丘将军！快将其逮捕！就是这人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带人强闯我们家！” 燕子薰的尖叫出声，青葱玉指头指着林末，大声道。 丘元此时站在原地，听着身后的声音，此时却有些进退两难。 他是不怕黑手楼杀手，但不代表不怕林末。 道理就和双方势力，一个千亿财团，一个百亿财团，他是身后势力更大，但他只是一个小经理， 而后者势力稍弱，本人却是一方财团老总，权势滔天。 两者地位实力，完全不对等！ 他身后的周胜军军士，此时一个个也神色紧张了起来，不由纷纷后退。 燕子薰就是再傻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劲，看着一脸惧意的丘元，以及自家爷爷。 “丘将军，你不出手？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恶人为所欲为？！”她依旧有些不死心，低声道。 丘元轻声叹息，一脸苦笑，却是当没听见。 他倒是想出手，但双方实力悬殊，他能做什么？ 不过他当真想不明白，按照道理，这位灵台魔佛虽然确实经常性随意上门欺凌弱小。 但其选择的弱小，最差都是出过大圣的古族大派，燕家这是凭什么…… “周胜军第三军，丘云见过灵台佛首。”他想不明白，轻吐一声气，当即抱拳。 “第三军？”林末微微点头，并没有内疚情绪。 因为他这次是在做善事。 “正是，不知佛首来此是有何事？丘云愿上前效劳。”丘云面不改色，他虽然风评刚正不阿，但能不为周姓，做到副军主，从来都是能屈能伸之辈。 更何况，眼前之人，论及地位，实力，即使与益州总左将军元骁野，乃至州牧大人也低不了多少。 他在其面前，该低头低头，并不丢人。 “我无需你插手，你可以退下了。”林末淡淡道。 他看着不知何时，跑到燕南元身旁的燕子薰。 对方似乎终于知道怕了，神色有些惊慌，站在前者身后，小心地看着林末。 “我找的是另有其人。” 林末缓步上前，走至对方身前。 “恰好，你身上有他的气息。”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明明一脸惧意，但眼中依旧满是倔强的小女孩。 他轻轻嗅了一下。 “能告诉我他在哪吗？” “我……我不知道你要找的是谁……不过……只要你放过我们，……我可以帮你！”燕子薰紧咬着牙齿，身子不知为何，不住地在颤抖，努力说道。 林末看着面前的女孩，若有所思，像是确定了什么，但又有些怀疑。 “这自然可以，我的确需要你……” “帮我……” 轰！ 他手指顿时朝对方娇嫩的额头点去。 嘭！ 下一刻，手指却被一只戴着纯色毛发手套的大手稳稳接住。 直落而下的手指，缓缓被撑起。 “作为同属一片天地之人，却随意欺凌弱小，阁下当真是彻彻底底的邪恶魔头。” 燕子薰身前，突然站立起一道身着白衣的俊秀身影。 “小白？？！！”原本神色惶恐的她，看清来人，顿时惊呼出声，不敢置信地看着来人。 “薰小姐。”白元海神色微霁，但看着眼前的林末，表情又迅速冷酷了下来。 “为什么不逃？你应该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林末饶有兴趣地收回手问道。 自从他知晓这最后一处千羽界据点在莫云山燕家后，便直接带人围了上来，以防事情生变。 然而令他奇怪的是对方不仅没有逃离的心思， 这燕家之人，除了那燕子薰外，却无一人身上沾染有千羽界的气息。 这就让他好奇了。 随后直接出手试探，结果却是…… “没想到千羽界中，居然会来你这样的人。” 林末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略微有些感慨地看着对方，又看了看其身后的女孩。 眼前之人，在潜伏于益州的千羽界之人中，也不算弱者，一身修为也达到了洞冥二步。 也就比阿萨克稍弱。 结果居然对一个小家族女孩，产生了不明不白的情愫。 以至于觉察到他来，都不肯离去。 这简直，简直是十足的恋爱脑…… “我这样的人？像你这样的人，没有资格评价任何人。”白元海看着林末不屑道。 “走！换个地方打！” 他恨声道。 “这是你要守护的东西吗？”林末突然问道。 他再度看向对方，“不同天地，不同立场，待到天变，你真的能守护她？ 守护她不受你同界之人侵害，守护眼睁睁看着朋友，族人死于战争的她，依旧快乐幸福？” 白元海一开始准备反驳，但话到嘴边，却是无从开口。 他从未在千羽界见到如此心灵纯粹，纯粹到他不忍心擦拭的女子。 从见到其第一眼，他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守护其那份纯真。 但是正如林末所说，她若是知道他的身份，若是等到真正天变，他是否又能做到承诺的一切？ 林末见此笑了笑，“想要违逆大势，挑战世俗，首先要有勇气，随后想想，自己是否有这个资格？”。 他脸上笑容缓缓收敛。 “所以你，够资格吗？” “你…给我闭……” 噗！ 话音未落，白元海胸口骤然塌陷，内透，出现一方狰狞的血洞。 “也许不够……” 林末缓缓抽出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