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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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致远最终还是接受了李天澜的选择。 漆黑的夜幕即将迎来晨曦，压抑而森严的宁边市，无数的军队正在集合，冲天的战意中，宁致远站在窗前，默默的遥望着漆黑的远空，直升机信号灯在远方依稀的闪烁着，变得模糊，继而消失。 李天澜的飞机已经彻底飞过了自由军团如今掌控的警戒线。 宁致远沉默不语。 作为被李鸿河一手提拔起来的中洲名将，他当年与李狂徒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他平步青云的时候，李鸿河已经发现了李狂徒对北海王氏的野心，父子关系最微妙的那段时间，宁致远在李鸿河的提拔下一路向上，也正因为这种原因，当年李鸿河带着李氏远走边境的时候，他因为跟李狂徒没有太密切的关系，又接过了北海王氏伸过来的橄榄枝，所以才没有受到多大的牵连。 只不过虽然不曾受到牵连，但多年来在中洲军界摸爬滚打，他的路途其实远远算不上顺利，北海王氏对他终归还是有顾虑，在任用上面，很多重要的职务都不会考虑他，当年在东部战区，一个参谋长的位置他做了将近十年的时间，他能上位，完全取决于在江浙的吴正敏集合了一些老人在东南集团内部发力，才勉强把他顶到了东部战区司令员的位置上。 但这个一把手，他做的却并不是十分强势，当初跟亲生儿子宁千城差点决裂，以至于李天澜刚刚入世的时候与宁千城一起杀了谭西来，引出了东部战区二把手谭清华的报复... 这一切的原因归根结底，其实就是因为他这个一把手并没有得到东南集团的太多支持，以至于总有些底气不足的感觉。 北海王氏对他一直不够信任，所以如今离开东南集团，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宁致远不认为自己背叛了东南集团，他一直都忠于李氏，当年李鸿河远走边境的时候，他之所以没有跟过去，也是李鸿河的意思。 李氏在边境蛰伏。 他在东南集团蛰伏，以一个北海王氏至今都不知道的身份。 摇光。 这个代号意味着很多东西。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这是李鸿河当年就留在中洲的七颗暗子，不多，但在某些时候却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天玑在天都决战中为了救李天澜死在了东岛。 没死之前，他是叹息城的暮影。 看起来有些不起眼，但却没人知道暮影在加入叹息城之前又做了些什么。 宁致远一直都是在跟天权联系，除了天权之外，他甚至都不太清楚其他几人是谁，七人之中，摇光排名最末，他这些年过得不容易，但在七人之中却是压力最小的一个。 但宁致远却很清楚，有些事情，终归需要有人去奉献，去牺牲，他不知道自己会付出什么，但却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从东部战区到天南，是他的牺牲，某种程度上来说，没有把他一撸到底，也算是北海王氏的妥协。 而从天南到东皇宫，则是宁致远的成全。 这本就是李鸿河计划中要送给李天澜的礼物，也是李氏今后的根基。 所以即便是三年多前没有爆发五大势力联合安南入侵边境的战争，在李鸿河的计划中，也会爆发另外一场战争。 自由军团，浴血军团，天都炼狱，全部都集中在了天南。 所以李天澜的道路已经很清晰。 东皇宫会得到自由军团的全力支持，并且在发展中将自身都融入到东皇宫，之后便是内战，天都炼狱中很多忠于李鸿河，忠于李天澜的力量也会加入东皇宫，这是李氏的一场内战，李鸿河有足够的把握可以让李天澜取得胜利，吸收了自由军团与天都炼狱的东皇宫，要精锐有精锐，要高手有高手，这才是真正的完全体。 东皇宫将称霸天南，并且在浴血军团和西南特战总部的全力支持下向着整个中洲辐射，重新走到巅峰。 这个过程极为平坦，就算有坎坷，但却最大程度的避免了意外。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李鸿河刚走，燃烧军团却成了一个最大的意外。 燃烧军团的袭击打乱了李氏的计划步骤。 可李天澜随后的应对却也足够的疯狂。 拉米伦的存在很可能成为李天澜称霸天南的障碍，但也有可能大大的缩短这个进程。 而关键，就是今日这一战。 只要吃下图南市的军备，东皇宫就会在最快的时间里成为天南最顶尖的势力之一。 至于人手问题，这属于宁致远可以解决的问题，也就不是他担心的问题。 只不过现在，只是今夜的这一战，李天澜可用的人手终归还是太少了一些。 宁致远有些忧虑，有些犹豫。 他在窗前站了很长时间，数次已经拿出了手机，但最终却没有拨号。 敲门声响了起来。 “进。” 宁致远挑了挑眉。 房门被人急促的推开，一名肩膀上佩戴着自由军团军衔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高声道：“军团长，我们的士兵已经集合完毕，随时可以反扑！” 这是一个相貌极为粗野甚至可以说是蛮横的中年男人，孔武有力的身材，狰狞的相貌，光头，随着他的开口，一股惊人的战意与杀气不停的在他身上汇聚着。 自由军团第一副军团长。 王钊剑。 这是帝江执掌自由军团时的左膀右臂，影刺部队司令王钊亮的表弟，随着宁致远转换立场来到自由军团，王钊剑也成了制衡宁致远最强力的人物。 似乎无论在哪当一把手，都没有轻松过，总有强势的副手掣肘。 宁致远自嘲的想着，嘴里却不咸不淡的开口道：“不急，再等等。” “等什么？” 王钊剑有些愕然：“这个时候燃烧军团刚刚拿下图南市，全军正处在疲惫期，我们气势最盛，正是反击的好时候。” “我说再等等。” 宁致远平淡道，他的声音不重，但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我不认为有等下去的必要，军团长，我可以做先锋！先给燃烧军团那些杂碎来一下狠的。” 王钊剑梗着脖子大声道。 宁致远眯起眼睛，冰冷道：“你想违反军令？” 王钊剑气势一顿，咬了咬牙：“军团长，李天澜殿下刚刚已经在我们头顶飞了过去，我们必须给他支援。” “再等等，这也是殿下的意思。” 宁致远眼神中闪过了一抹冷笑：“殿下想要自己拿下图南市。这个时候你过去，他不会领情的。” “自己拿下图南市？他疯...” 王钊剑的惊呼声突然顿了顿。 能称为自由军团的二把手，他自然不是傻子，不是所有看起来像傻子的人都是傻子，他一瞬间就明白了李天澜的意图：“自己拿下图南市！该死，东皇宫是想要独吞我们自由军团的军备？！” 他的眼神瞬间凝聚起来。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殿下只是想要展示力量而已，至于军备嘛...在自由军团手里，还是在东皇宫手里，又有什么区别？到时候中洲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处理方式的。” 宁致远不动声色的开口道。 “我不信！” 王钊剑低吼了一声，冷笑道：“军团长，大家都不是傻子，那些军备落在李天澜手里，你难道真的认为他会还回来？” “我不推测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宁致远断然道。 王钊剑沉默了一会，突然道：“我明白了，军团长。” 他挥了挥手，带上了办公室的房门，看着宁致远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是想要把这批军备送给东皇宫！” 他急于反击，也是为了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图南市，将图南和那批军备都抢过来，但却没有考虑到李天澜想要独吞的想法，而如今宁致远的态度，却摆明了是要把那批军备送给李天澜，那是足以武装两万人的武器装备，对于宁致远来说这或许是好事，但对于北海王氏来说，这却堪称是灾难。 “我绝不同意！” 王钊剑的声音极为冰冷，他是自由军团的副军团长，如果让李天澜当着他的面吃掉了这批军备的话，天知道他会在东南集团丢掉多少分数。 “你这是污蔑。” 宁致远声音戏虐。 “污蔑？！” 王钊剑笑了起来：“这难道不是事实吗？好，就算不是，马上也会是了。到时候那批军备落在东皇宫手里，等于是自由军团丢掉了近半的军事武器，我们到时候怎么跟中洲交代？怎么跟军部交代？不止是你，到时我们所有人都要受处分，作为军团长，你甚至会...” 他的声音顿了顿，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怪异。 “我会怎么样?” 宁致远反问道。 他的声音依旧平和镇定。 王钊剑终于从这份平和镇定中嗅到了宁致远真正的情绪。 有恃无恐！ 这一刻的宁致远是真的有恃无恐。 王钊剑想说中洲也许会因此处分宁致远，甚至撤掉他军团长的职务，就算有些人会不同意，但太子集团，东南集团，特战集团在这方面利益一致，肯定会达成共识，到时候无论学院派还是豪门集团都挡不住。 可这话到嘴边的时候，他却突然说不下去了。 撤掉宁致远？ 李华成和东城无敌确实挡不住。 他们甚至根本不会去挡。 问题是因为这批军备撤掉宁致远之后，谁顶上来？ 或者说，谁敢顶上来？！ 最起码王钊剑不敢。 他是真的不敢。 宁致远因为李天澜丢了职务，谁顶上来，都会直接受到李天澜的针对。 甚至不仅仅是针对。 李天澜... 入世三年多来，有关于李天澜的评价各种各样，但却从来没人说过李天澜是个好脾气的人。 这又是在天南，天都炼狱，安南，燃烧军团，自由势力...局面如此微妙的情况下，李天澜如果对新顶上来的军团长有敌意的话... 王钊亮机灵了一下，他敢肯定，如果宁致远被撤职，他坐上军团长位置的话，李天澜肯定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到时候他甚至活不过上任的当天就有可能被李天澜的剑光斩碎。 到时候随便找个人嫁祸一下就是了。 他可以想到这一点，其他人又怎么会想不到？ 自由军团军团长是个好职务，但现在看来，无论东南集团还是特战集团，又或者太子集团，他们派人来摘这个桃子根本就是找死。 他们不派人的话，拿不到自由军团，撤掉宁致远也没有意义。 所以宁致远根本就不怕这个。 “我...” 王钊剑死死咬着牙：“我要跟军部沟通！” 这种情况下他跟军部沟通，就等于是在投诉宁致远。 宁致远点点头，漠然道：“随便。” 两人都清楚，这样的投诉，只是一个台阶而已。 王钊剑这是在顺坡下驴了。 军部如今可是东城无敌在做主，他有投诉的权力，但却没有决定什么的权力，到时候东城无敌找宁致远沟通，宁致远随便找个什么理由，东城无敌都会觉得有道理。 军部的其他人或许不会这么认为。 那没关系，开会嘛。 这场会议开多久，完全是东城无敌说了算，所有有不同意见的人都可以慢慢讨论，详细的讨论，然后论证观点，准备人手，这个过程里王钊剑如果按捺不住，先不说他能不能越过宁致远调动自由军团，就算他能，这样的行动也足以让宁致远把他定义成违背军部命令的叛国者。 李天澜也很乐意将叛国者的头颅送到帝兵山。 所以宁致远也懒得安抚王钊剑，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位颇为强势的副军团长在这一战之后，只要他不想死，多半会被调走，因此安抚也没有意义，他挥了挥手，缓缓道：“如果没事的话，你先去忙吧，我在研究一下。” 王钊剑死死咬着牙，猛地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重重摔上了房门。 宁致远重新走回床边，看着图南市的方向。 夜空中直升机的信号灯已经彻底消失。 他的眼前只有黑夜。 图南市不可望也不可及。 ...... 黑夜在缓缓退散。 飞机依旧向前。 李天澜静静坐在机舱里，看着朦胧夜色中依旧闪耀着灯火的图南市，整个人安静的如同一道漂浮在机舱里的幽影。 图南市越来越近。 无数的灯火在眼前闪耀着。 “殿下，我们即将进入燃烧军团的警戒线。” 直升机的副驾驶员回过头，大声汇报道。 李天澜看了看时间。 这个时间，无论是李拜天还是鹰王，又或者李氏的老人，都不太可能接近基地。 在基地不受牵制的情况下，冒犯进入图南市的警戒线，迎接直升机的也许就是无尽的炮火，甚至还有导弹。 所以直升机必须要快。 最好是在图南市的基地反应过来之前飞过图南市的领空。 唯一的好处或许就是燃烧军团刚刚占领图南市，这个时间，大概只够他们清理完战损的，甚至还来不及去熟悉自由军团远远领先的军备。 李天澜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无穷无尽的剑气在他身边缓缓缭绕，瞬间沸腾。 “加速，升高。” 李天澜缓缓道：“准备回航。” 直升机将他送到这里就已经完成了任务。 他不需要接应，也不需要所谓的退路。 他的计划从来没有退路。 敌人在前方。 杀过去。 这就是唯一的道路。 呼啸中的直升机直接加快了速度，同时开始在空中越来越高。 信号灯完全关闭。 直升机带着一片巨大的阴影直冲图南市。 李天澜拉开了舱门。 狂风呼啸。 无数的剑意在他身边沸腾。 直升机的副驾驶员紧张的看着李天澜。 在他的视线中，李天澜变了。 变得不是他的人。 一片无比深沉的黑暗将他整个人都笼罩起来，黑暗在他身边缓缓浮动，就像是苍茫的夜色在他身上披上了一件轻纱。 一件简单但却又华美到极致的黑色长风衣出现在了他身上。 仿佛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黑色的风衣无比合身，袖口，衣领，收腰，漫过了膝盖的下摆... 精致到极点的黑色随着狂风飘舞着。 丝丝缕缕金色的光芒在风衣上微微闪烁。 风衣在空中狂舞。 李天澜的身影一动不动。 直升机冲过了图南市的高空。 李天澜低头下望，居高临下。 下一刻，平稳而威严的声音陡然间震荡天地，浩浩荡荡。 “拉米伦！出来领死！！！” 长夜将尽。 李天澜伸出了手。 无声无息中，沸腾的剑意遍布夜空，晨曦的第一缕光芒似乎在他手中绽放。 直升机飞快的冲过去。 拉开的舱门中，李天澜没有丝毫停顿，带着手中的第一缕光线，直接扑向了灯火闪耀的图南。 光！ 璀璨到极致的光芒瞬息之间在空中爆发出来，如同一道流星。 汹涌的光芒以最张扬的姿态直接撕裂了图南市的夜空，迅猛，霸道，狂妄，如同梦幻。 战神下凡！ 剑光以李天澜为中心彻底覆盖天地。 夜幕已经被剑光完全撕裂。 满城的灯火在剑光的倒映下无比暗淡。 李天澜的身影在下坠，越来越快。 只有剑光在不停的飞射，撕裂万物。 这是李氏的武道。 这是李天澜自己的绝学。 这一式。 名为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