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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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高悬在天空，漫天的清辉已经完全将帝兵山笼罩起来。 朦胧皎洁的光芒中，围绕着李天澜的五道影子变的越来越清晰凝实。 天地间存在着一道庞大到几乎难以形容的意志，这片意志占据了整片天地，带着明显的疑惑，惊惧，忌惮，以及强烈的渴望。 无忧是有生命的。 所以在李天澜接近帝兵山的那一刻，他就感受到了当时无情的状态。 无情的状态早已不在巅峰。 可它的完整程度却是无忧根本就不曾想象过的。 无忧无虑无情。 不同的名字，但追溯源头的话，它们本就是同一块身体，或者说，是同一个生物，只不过是被分裂出去了而已。 无忧是核心，但却不是完整的核心，还有一部分核心在林族，即便如此，面对无情，无忧也有着先天的优势，因为在无忧的意志中，所谓的无情，就是它自己曾经的身体。 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对任何生物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是在控制自己的身体，理所当然，没有谁会在自己抬手的时候去想自己的手臂到底有没有意识。 它既然是核心，那就是唯一的意识。 可是无情到达帝兵山后它才真正察觉到了不对。 无情的身体完整的不可思议。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就像是一个人的灵魂与身体分开，历尽了千辛万苦，灵魂终于见到身体迫不及待的想要融合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莫名其妙的多了两条手臂，多了一些其他的器官。 虽然还是熟悉的身体，但看起来却更加的威猛霸道。 轩辕锋原本就是无比完整的。 而这种情况下的无情，比起完整的轩辕锋，只是少了一把碎心，但却又多了数把这个时代的凶兵。 理论上这也是无忧的身体，但却跟无忧没有直接的联系。 这个问题就像是现在的秦微白与林族的秦微白，现在的江上雨和沉睡的江上雨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一样。 他们完全可以说是一个人，也完全可以说不是一个人。 最直接的体现就是，无忧想要掌控自己的身体，可无情却利用这个时代的几把凶兵直接组成了一个防御体系，阻止了无忧的入侵。 那种状态下的无情已经有了跟无忧对抗的资本。 如果在加上李天澜的话，无忧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所以它直接离开了帝兵山，进入了北海。 这是无忧第二次退缩。 第一次，是前段时间无情初步融合了几把凶兵之后直接从中原飞到了北海的那一夜。 那一夜的无情虽然没有李天澜在身边，但本身的气息几乎已经处在巅峰。 所以无忧退让了一次。 今天则是第二次。 无情在接近帝兵山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什么，只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表示出来，相对于思维活跃意志更加多变的无忧，无情更加沉默，也更加忠诚，它一直都默默的守护着李天澜。 帝兵山上三发剑道律令一瞬间彻底改变了战局。 无情所有的能量一瞬间跌入谷底。 一切都符合无忧的期待。 于是带着王天纵的剑气，它跃出了海面，试图掌控一切。 只要吞噬了无情，它就可以突破帝兵山上特殊的磁场禁锢，他会第一时间赶往欧陆去吞噬无虑，当身体再次完整，他就会离开这里，获得真正的自由。 江上雨，李狂徒，李天澜... 人世间所有的恩怨，跟它又有什么关系？ 它想要的只有自由。 五道王天纵的身影完全变得稳定下来。 无忧似乎完全确定了无情的状态。 一瞬间，所有的忌惮与不安完全消失。 绝对的渴望占据了一切。 庞大的意志卷过夜空，飞雪之下，五道身影同时冲向了李天澜。 他对李天澜没有敌意，但也没有善意，从头到尾，它都不曾将任何人看在眼里。 它想要的只有无情。 闪烁，狂奔，漫天清辉汹涌起起伏，彻底变成了实质的剑气完全将李天澜笼罩。 李天澜的话音还未落下，五个王天纵已经同一时间出现在了李天澜面前。 王道剑！ 帝道剑！ 诡道剑！ 天道剑！ 圣道剑！ 五把听海，五个方向，截然不同的剑气刹那之间爆发出来。 李天澜陡然扬起了手里的方天画戟。 狂暴，张扬，威猛。 李天澜的身体一瞬间拉伸到了极致，凛冽的光芒一瞬间撕裂了晨曦。 势大力沉无比疯狂的方天画戟直接撞在了速度最快的诡道剑的剑锋上，长戟猛地偏移，王天纵的身影被巨大的力量直接带动着砸向了另外一个自己，王道与诡道轰然碰撞，沸腾的剑意中，方天画戟两侧的月牙双刃卡住了圣道剑的剑锋，长戟旋转，李天澜前进的同时长戟狠狠向着自己的方向一带，与圣道剑擦肩而过的刹那，全力爆发的方天画戟狠狠劈在了天道剑的剑锋上。 有影子的李天澜几乎不惧任何形式上的围攻。 加上无情，他能有二十多道影子，这些影子完全可以出现在附近上千米甚至数千米的任何一个角落，这种状态下，除非用数万甚至十多万的大军填满影子可以出现的每一个角落不计代价的围杀李天澜，否则小规模的围攻对李天澜根本不起作用。 但面对无忧，李天澜除非是傻才会把无情分散出来。 无情保持整体不能面对影子的情况下，李天澜同样不惧小规模的群战。 方天画戟！ 自古至今，所有的兵器中，方天画戟都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群战之王，攻守兼备，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在群战之中，方天画戟都可以说得上是天下无双。 李天澜从小到大修习的是剑道。 但剑道并非一定用剑。 此时他手握着方天画戟，所向披靡，一举一动同样是凌厉刚猛到了极致的剑气。 李天澜从小到大都是在修习武道的时光里度过的，理论上他擅长各种兵器，刀剑匕首长枪棍棒长鞭，基本上所有的冷兵器他都擅长，但在所有的擅长中，除了剑，他最擅长的就是方天画戟。 凌厉，刚猛，霸道，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狂乱的剑意中，方天画戟撕裂长空，扫，拆，挑，勾，这是剑气与剑气最直接的碰撞，没有了领域，相比于无忧，李天澜强在剑意，相比于李天澜，借用了王天纵剑气的无忧强在剑气。 剑气与剑意相互抵消，帝兵山上剑光四射，但最本质的战斗却成了贴身近战。 一打五。 五个王天纵，打一个李天澜。 可是只是看场面的话，这所谓的一打五却更像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混战。 方天画戟在人群中纵横呼啸，剑气冲天而起，手持方天画戟的李天澜一举一动都透着说不出的威猛和意气风发，长戟两侧的月牙双刃几乎被他利用到了极致，每一次的勾抹，李天澜总是能带着自己对手的力量去攻击另外几个对手。 帝兵山在巨大的力量与剑气下不断动荡。 无忧显然察觉到了什么，五个王天纵的身影陡然模糊起来，瞬间消失。 明月高悬于天。 北海的晨曦过去，迎来了白昼。 可即便是在白昼之中，帝兵山上的明月依旧照耀着，清冷的清辉与晨光完全融为一体，变得更加隐蔽。 眼神中的战意越来越狂热的李天澜仰头看着空中的明月。 方天画戟在他手中消失，重新变成了轩辕锋。 清辉开始聚拢，半空之中，王天纵的身影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只有一个。 李天澜微微挑眉，冷笑起来：“五道影子，就是你的极限了？六道缺一，北海的六道轮回剑，少了一道影子，你再怎么发挥，都是有瑕疵的。” 空中出现的王天纵沉默不语。 天地间的庞然意志同样平平静静。 李天澜的眼神逐渐冷漠起来。 “你可以看看我的影子。” 他缓缓开口。 一道又一道的影子出现在天地之间。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一共九道。 加上李天澜，王天纵的周围瞬间出现了十个李天澜。 李天澜微微抬起剑锋。 其他九个李天澜随着他的动作同时抬起了手掌。 剑意汹涌，浑然天成，完美无瑕。 王天纵微微眯了眯眼睛。 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 一个正常情况下无忧根本做不出来的动作。 李天澜的内心陡然一凛。 原本栩栩如生真实清晰的王天纵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那种看起来真实但实际上却总显得有些僵硬呆板的感觉完全消失不见。 随着王天纵眯起眼睛，他整个人都带着一抹无与伦比的危险。 那是至高无上的威严。 不再是无忧。 王天纵！ 这是真正的王天纵！ 意识浑浑噩噩的他似乎突然有了短暂一瞬的清醒。 他依旧没有开口，甚至没有什么犹豫，目光锁定李天澜的瞬间，王天纵直接抬起了手掌。 “轰！” 刹那之间，天地之中完全混乱起来，轰鸣声如同狂雷，帝兵山周围上万米的空间直接被生生撕裂，光乱的气流变成了一缕又一缕清晰灵动的剑气，磅礴恢弘的剑气吸纳着周围的每一缕光线，融合了漫天清辉，融合了蓬勃朝阳。 视线之中的天地一瞬间完全被剑光与剑气彻底占据。 王天纵伸出的手掌在半空中僵硬了一瞬。 他的动作很慢，但却无比坚决的对着李天澜，缓缓按了下来。 李天澜的瞳孔彻底收缩到了极致。 他彻底肯定了对方的身份。 这绝对不是无忧。 无忧借助了王天纵的剑气。 两者本来就已经是一种接近了融合的关系。 所以当王天纵短暂清醒过来的瞬间，主次的关系瞬间颠倒，这一刻，是王天纵在利用自己的剑气来借助无忧的能量！ 至高无上！ 哪怕他身受重伤，哪怕他浑浑噩噩，哪怕无忧并不完整。 但这一击，仍旧是至高无上的天骄一剑。 六道轮回剑！ 几乎是完美无缺的六道轮回剑！ 剑光生生不息，源源不绝，占据一切，同一时间冲向了李天澜。 高空与大海似乎同时坠落升腾，挤压毁灭者着一切。 李天澜深深呼吸，九道影子一瞬间变得无比真实。 李天澜的身影却突然开始变得虚幻。 刚刚是他一个人有着九道影子。 而现在却像是九个李天澜有着一道影子。 轩辕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频率在他手中疯狂震动着。 面对着漫天席卷仿佛可以摧毁全世界的剑气大潮，李天澜双手握剑，猛然抬起了手中的轩辕锋。 天地轰然炸裂。 李天澜与九道影子同时出手。 前劈！ 李天澜的气息大起大落，在跌入御气境的瞬间直接冲上了惊雷境巅峰，随即陡然进入了半步无敌境。 七彩的剑光在漫天透明的清辉中疯狂的闪烁，在瞬息之间直接闪烁了成千上万次。 这一次不是雷霆，而是剑气。 纯粹到了极致，也完美到了极致的剑气。 亮起的白昼一瞬间重新变成了黑夜。 明月高悬。 无忧在黑暗之中愈发耀眼清冷。 疯狂扭曲震动的剑气与不断飞卷的剑光陡然撞在了一起。 帝兵山在一刹那彻底消失了。 宫殿，丛林，花草，公路，所有的一切在剑光碰撞之下彻底粉碎，诺大的帝兵山在一瞬间被生生夷为平地，占据了高空的剑光不断的碰撞着，撕裂一切，光明与黑暗交织，虚无与真实转换，李天澜与王天纵的身影在不断闪烁的光芒中出现又消失，天地似乎变成了一张张卡顿的画面，李天澜和王天纵每一次的消失和出现，都是不同的动作和不同的位置，剑光疯狂碰撞，两人的身影似乎在这一瞬间被彻底烙印在了天地之中。 帝兵山彻底成为了过去。 剑气成千上万次无声无息的交锋突兀的静止。 李天澜和王天纵的身影依旧站在原地。 “轰！” 永无穷尽的海浪彻底冲上了高空，高空狂乱动荡，无数的剑气消失的瞬间，天地中陡然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响。 王天纵看了李天澜一眼。 他的身影瞬间消散崩碎。 “噗！” 大口的鲜血连同着内脏的碎块直接从李天澜嘴里喷了出来。 无穷的白雾缓缓弥漫，将他的身体完全包裹进去。 高空之上，明月光辉依旧，茫茫无尽的清辉再一次朝着李天澜涌动过来。 “少爷。” 直升机内，看到了这一幕的刑天突然站了起来：“我去吧。” 他从头到尾的旁观了那惊天动地的一次交手。 几乎就是天骄对天骄的交锋。 双方的状态都有着瑕疵。 可对于这个时代而言，无论是李天澜还是王天纵，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说是至高无上。 清光流转，无忧显然没有放弃自己的打算。 默默看着这一幕的刑天终于开口，主动请缨。 紧张到了极致的圣徒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刑天，有些茫然。 “你去？” 他心里默默的想着，你他妈现在在东岛，近千公里的距离，等你到了北海，黄花菜都凉了。 “你去干嘛？” 轩辕无殇静静的看着屏幕，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我觉得，不能耽误太多时间了，我会摧毁无忧，将能量核心交给陛下处理。” 刑天轻描淡写的开口道。 “然后呢？” 轩辕无殇笑骂道：“然后你是不是就觉得完成任务可以回家了？把你那点小心思收起来，无忧早晚是大哥的，但这是他自己的路，你凭什么插手？让我父亲知道了，他生撕了你。” 刑天的嘴角抽搐了下，默默的开口道：“陛下很危险。” 轩辕无殇也沉默下来。 刚刚那一瞬间，王天纵短暂的有了意识，所以那一刻的那道身影，完全就是王天纵自己的剑气分身，只不过是利用了无忧的能量而已，就跟李天澜利用无情创造的剑气分身一样，在本质上，那一刻的王天纵和真正的王天纵起码在意识方面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刚才那一剑，是真正属于天骄的六道轮回剑。 而李天澜也在一瞬间极限透支了自己的身体。 他的极限原本是惊雷境巅峰。 可那一瞬间，他却直接将力量固定在了半步无敌境，并且将半步无敌境的力量在一剑之中扭曲了成千上万次。 这种程度的进攻，只是一剑，就几乎已经让李天澜的身体完全崩溃，即便是有中洲龙脉源源不绝的生机，李天澜现在也受到了难以想象的伤势。 而无忧的能量依旧不曾耗尽。 一切看起来，似乎真的是穷途末路了。 可是... 让刑天去？ 近千公里的距离，对刑天而言，他就算可以赶过去，可这次出手之后，刑天只要不想死，那就必须得回去，他和圣徒没有说谎话，他们在某些方面确实有着极大的优势，可同样也有着极大的限制，杀一个普通无敌境对刑天而言是举手之劳，可如果此时他出现在李天澜身边... 无论是他想要摧毁无忧，还是想要赶往北海，这几乎都已经超出了刑天的极限，做完之后，不要说今后不能在出手，他连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并非是他的初衷，也不是他父亲的初衷。 刑天自己或许不知道为什么，可轩辕无殇却可以肯定，他留在这里，对他本人是大有好处的。 “无忧...” 轩辕无殇透过屏幕静静的看着那一轮明月。 他的眼神微微闪烁着，轻轻自语道：“看它现在的状态，明显被污染了啊。” “污染？无忧？什么状态？” 圣徒下意识的挠了挠头。 “总之，这不是无忧的正常状态，嗯，我们可以换一个说法，这种状态下的无忧，等于是心理出现了某种程度上的扭曲，无情才是正常状态，忠诚，可靠，坚定，沉默，铁血...” 轩辕无殇摇了摇头：“可惜了。” 圣徒静静的看着轩辕无殇。 他的声音极为平静：“那陛下怎么办？” 他不关心无忧，也不关心所谓的污染，今晚在帝兵山看到的这一切，都是他之前他不曾接触到的东西，他最关心的是李天澜的安危。 王天纵一出手直接重创了李天澜，而无忧的能量还算充盈，这样的状态下，李天澜如何全身而退？ 退？ 李狂徒内心微微一动。 今晚的一切主要的原因就是北海决战。 而如今联合势力可谓损失惨重。 东岛两位大宗师，天海无极和柳生仓泉全部都陨落在了帝兵山。 莫莱德重伤垂死。 南美蒋氏的族长蒋国储同样陨落。 联合势力中十多位最顶尖的半步无敌境高手死无全尸。 王逍遥重伤退出战场。 接下来就是北海王氏的反扑时间，他们完全有实力在最短的时间里重新拿下沧澜，将联合势力的所有力量完全的彻底的赶出北海。 今晚的一切确实让北海王氏损失惨重，可是随着李狂徒和江上雨的撤退，北海决战，应该已经是结束了，甚至可以说是胜利了。 李天澜也没有了留在北海的必要。 接下来只要他回到天南，中洲就会有数之不尽的利益在等待着东皇宫，甚至天南也会有数之不尽的利益等待着东皇宫去收获。 那么... 暂时退一步？ 李天澜伤势虽然重，但无情的力量并非彻底耗尽，李天澜也不是真正的穷途末路，最起码，如果现在想要撤退的话，李天澜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退？ “陛下还有后手吗？我是说，其他的准备？” 圣徒压低了声音，下意识的开口道。 “我不清楚。” 轩辕无殇缓缓摇了摇头：“不过以他现在的状态来看的话，即便大哥还有后续的手段，想必代价也是极为惨烈的，事实上，就他现在的状况来看，代价已经是非常惨烈了，即便是有后手，我想他应该也是在犹豫。” “那现在？！” 圣徒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呵...” 轩辕无殇笑了笑：“没事。” 刑天有些激动的看了轩辕无殇一眼，以为对方是想要让他出手：“少爷？” “边呆着去。” 轩辕无殇没好气的瞪了刑天一眼，他看着屏幕，缓缓道：“现在是无忧借用了王天纵的剑意，如果没有王天纵的话，只是凭借无忧自己，事情就好办了，所以...王天纵是关键。” 顿了顿，胖子扶了扶眼睛，轻声道：“天骄啊...我去跟他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