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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初鸣 三百八十九:斗公羊(中)

    钱潮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拔高身形,向上而去时几道黑影就在他的靴子底轰然相撞,再慢上稍许,钱潮的双腿就要被废掉了,躲过一劫的钱潮被吓得面色苍白。

    比这更凶险的场面钱潮都经历过,但刚才那一幕却让他最为震撼和恐惧,不为别的,就因为公羊黼可以轻易的就夺取他的灵器为己所用!

    钱潮所知的炼器术,以炼制飞剑为例,都是以绿铜或是纹铁为胚,铸成器形后趁其红热在上面刻印下符文,不论灵器还是法器,甚至就连结丹修士使用的法宝都是如此炼制;其余还有以妖兽的筋角皮革炼制灵器法器的,则是以劄符之法在上面刻印符文,虽说不会像炼制灵剑法剑一样将材料烧至红热,但也麻烦无比,劄符之法是一种很繁琐的手段,一旦出错,整件灵器或是法器就会出现瑕疵,而且因为筋角皮革这种材料与普通矿物材料的不同,出现瑕疵后是不可能回炉再造,因此以这类材料炼制的灵气发起比之灵剑一类的要贵重不少。

    炼器术在五灵宗尤其是在九玄算是一种很寻常的手段,能炼制各种器物的人比比皆是,但精通此道的人并不多,钱潮算是其中之一,他最开始就是以炼器术博了一些名声,后来深入钻研此道再到之后成为成器堂的内堂弟子,现如今“钱制”的灵器已经成为了他灵石的一项重要来源,足见他炼制的灵器之多。

    虽然在炼器术上有不浅的造诣,但钱潮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与人交手的时候夺人的灵器为己所用,这一点他自问绝对做不到,因此像刚才公羊黼那样轻轻松松就彻底剥夺了钱潮对自己大盾的控制,而且还将其化作沉重的黑球向着他猛然撞过来,这样的手段在如今的钱潮看来无疑是匪夷所思的!

    令钱潮恐慌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则是在钱潮对自己所有灵器的排名中,毫无疑问他护身用的大盾是排在第一位的,在他的眼中比那两把羽扇,比八尺啄,比那碧绿的螳臂刀都重要,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钱潮受自身的限制,他既没有陆平川那样强大的rou身和上佳的灵根,也没有李简那样灵活的身法和处处占得先机的感应,他没有彦煊的火灵,更没有汤萍众多的灵禽灵兽。在身处险境之时,不论是与修士争斗还是与妖禽妖兽争斗,面对的都是对方的法术、灵剑或者是尖牙利爪,这个时候保护自己就显得尤为重要,因此他才早早的就为自己炼制了这些大盾,并且还不断的对其进行强化,每每遇到争斗,只要有这些大盾在,钱潮才能安心的放开手脚,同样这些大盾在过往之中也的确救了钱潮不知道多少次,为他挡下了数不清的致命攻击。

    而就是这些让钱潮颇为倚重的大盾竟然在公羊黼的手段之下不但轻松被夺而且反过来被人家利用攻击自己,这是让钱潮最为心惊的,本以为是自己的屏障,却没想到如此的不堪一击甚至还会被对手用来攻击自己,这对钱潮信心的打击很大,让他很是慌乱。

    当然公羊黼的这个手段也让钱潮大开了眼界,就在他躲避的时候,脑中在惊骇之余还划过了一道闪电一般的念头:难道这就是符文之学的高阶手段吗?

    长久以来,钱潮跟着庄先生潜心钻研符文之学,在庄先生的教导中,符文之学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是诸多手段的基础和根本,由符文之学衍生出来炼器术,符箓术和阵法之学才是对敌时能用上的手段,但今日见了公羊黼的手段之后,他才惊诧的发现,原来这符文之学自有其威力强大的手段,只是自己以前不知道罢了!

    但这样的手段庄先生却一直未曾告诉过他,钱潮也一直认为符文之学就是诸多手段的基础而已,但公羊黼的手段迥异于炼器术和符箓术,与阵法术更不相同,在他看来必然是从符文之学中直接演化出来的,那么是庄先生不懂这些手段还是钱潮的修为太浅尚不足以修习这样的手段呢?眼前这公羊黼的修为的确比钱潮要高深一些,但依旧也是个炼气修士,他可以使用这样的手段就说明类似的手段炼气修为的修士就可以修习,那么庄先生为何从来没有跟钱潮说起过还有这样的手段呢?

    那几个互相重重撞在一起的黑球在一撞之后便灵光消散,上面的符文尽都不见,然后便齐齐的落了下去,但公羊黼已经被钱潮认作了大敌,而且是那种稍不留神就会败于其手的大敌,因着公羊黼那一手能夺人灵器的手段,钱潮在忌惮之下接下来根本就不敢再将自己的各种灵器使出,除了灵器,钱潮此时能用出来对敌的就只有符箓了。

    总不能连符箓都能被夺走吧!

    甩手之间,漫天符纸飘散化作惊飞的群鸟,闪电般飞动时上面以丹砂写就的符文还闪闪发亮,一来数量多,二来这些符箓飞行迅速,不似钱潮那几面大盾就跟箭靶子一样竖在身边,因此公羊黼先前的手段对钱潮的符箓似乎无用,整个人被雪片一般的符箓淹没,然后随着第一张符箓的威能释放出来,爆裂声频传,公羊黼的身形就被团团烈焰与不停击落的闪电所包裹住了!

    而钱潮之瞟了一眼那里爆燃而起的火光之后就不再理会,公羊黼的阵法之中,商介与张函已经没了声息,救他们才是钱潮眼下的当务之急,火光和雷光的映照之下,他下笔飞快,饱蘸丹砂的笔在黄纸上留下弯弯曲曲如同蛇行一般的符文。

    而随着爆裂的声响渐渐疏落,公羊黼的声音有传了过来:

    “果然有几分手段,以钱公子这样的手段,在五灵宗一定是翘楚人物吧?”

    闻言钱潮才再次瞟过去一眼,这一眼却让钱潮再次震惊无比……

    就见公羊黼身形不见了,他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亮闪闪的大球,火光之中,雷光之下,那个球的表面上竟然是密密麻麻无数闪着灵光的符文,就如刚才他夺走钱潮那几面大盾时所用的符文一样,这些符文紧密的聚拢在一起,乍一看就如锁子甲的表面一样,不同的是它们在闪光的同时还有些透明,因此钱潮可以看到这大球之中公羊黼的身形,他就躲在里面,凭着这个由符文构成的球体就遮挡了所有符箓的威能而且安然无恙,公羊黼此时正凑近了这大球的内壁,能看清他脸上还泛着洋洋得意的笑容,似乎在嘲笑着钱潮的无能!

    他竟然硬接下了钱潮所有符箓的威能!

    以前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做,就算最厉害的温良都不敢!

    钱潮低头看了一眼笔下还未写完的一张符箓,他忽然有种感觉,那就是自己现在必然不是这公羊黼的对手,他觉得自己的手段都被这家伙死死的克制住了,这是钱潮自成为修士以来第一次对一个对手从心底产生了畏惧和退缩之意,这也怪不得他,他最为倚重的灵器被克制,符箓又不能伤到对方分毫,慌乱之中再加上商介与张函二人的情形,容不得钱潮细想破解公羊黼手段的方法,所以才作此想,不过钱潮与常人也不同,面临如此被动的局面,此时在他看来尽管商介与张函两位师兄此时命悬一线,若不先解决了这公羊黼,他根本就不可能将这两位师兄救出来!

    唉,要是汤萍李简那几个伙伴都在身边就好了,有那几人先缠住这公羊黼片刻,自己就能将商介与张函救出来,哪里还会让他们吃如此多的苦头!

    而现在钱潮是孤身一人来此,在见识了公羊黼的手段之后,他觉得现在要战胜这个家伙就必须要用一些不寻常的手段才行!

    就在那个闪亮的符文大球表面慢慢裂开,公羊黼的身形要从中出来的时候,钱潮口叼朱笔随着一个手诀变化,一阵暴烈的白光闪耀而起,刚才的符箓中还有几张“含光符”在附近,为了拖延时间,钱潮便将它们的威能释放出来,强烈的白光几乎持续了几息的时间,公羊黼“唔”得一声,那个亮闪闪的符文圆球顿时再次闭合,将其与外面的强光隔开,但听刚才的声音,公羊黼还是被晃到了眼睛。

    “这样的雕虫小技也拿出来用吗,哼!”公羊黼恨恨的声音从那亮闪闪的符文圆球之中传了出来。

    只要被强光晃到了,那至少需要片刻的时间来恢复,钱潮继续将饱蘸丹砂的那只笔叼在口中,然后便从储物袋中取出另一只笔来,那只笔的笔头满是殷红的血色!

    正是从商介被擒的藏身处,钱潮用来蘸取洞壁上血迹的那只笔,先前从商介的口中他得知了,这血迹并非是商介的,也非是张函的,而是这公羊黼的,如今正能派上用场!

    接下来钱潮要用的手段介于正与邪之间,属于那种被诸多修士们存而不论的手段,这种手段再进一步则是修行界里专门用来害人的“画魂之术”,在寒泉谷大潮之中,曾经有散修要以这种手段害言霜,但却被钱潮以几乎相同的手段击败了,当时钱潮所用其实也是“画魂之术”,这种手段他只在那时使用过一次而已。

    钱潮的手段多而且杂,他托布彦犳大量的为他从散修的手中收集各种书籍,在那些书籍之中就记载了不少被修士们认作是邪术的手段,平日里那些手段钱潮根本就用不到,加之汤萍一直担心钱潮会走错路,毕竟现在的钱潮只要他愿意就能炼制出上乘的邪器,因此格外注意钱潮所用的手段,所以对那些手段钱潮只是“会”而已,很少有机会能用到,而今日则不同了,几个同伴都不在身边,而且他的手段也被这公羊黼所克制,若要救人,就必须先击败公羊黼,那就只能用一些非常的手段了。

    笔头上是公羊黼的血,钱潮再用灵酒将其濡湿,然后便以公羊黼的血为墨,寥寥几笔就在一张黄纸上绘出一个披散着头发的人像来,看那细长的眉目,看那五官气质,活脱脱的就是公羊黼,最重要的是,这幅画是以公羊黼自己的血画就的,这一点最为关键!

    而此时的公羊黼双目虽然依旧刺痛,但已能视物了,他将钱潮刚才的作为看作是拖延时间,认为钱潮是铁了心要将困在阵法中的那二人救出来,而他也想趁机施展厉害手段将钱潮擒住,逼问一下钱潮与先洲遗民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所以公羊黼忍着眼睛的刺痛,不顾视物之时依旧是一片黑乎乎的虚影,从那符文构成的大球中出来后就取出一物来,这就是他用来擒住钱潮的物件。

    一卷竹简。

    取出来后公羊黼一把就将这竹简上的皮绳扯断,随手一抖对着钱潮就抛了过来。

    钱潮当时正在黄纸上为公羊黼作画像。

    皮绳扯断,竹简就全部散乱了,一根一根的,随着公羊黼藏在大袍袖里的手诀变动,那根根散开的竹简便开始涨大起来,每一根最后都如一根毛竹大小,而且每一根从上至下都以刀刻满了符文,诸多涨大之后的竹简将钱潮围在了正中间,最后一根与其他的竹简围成一个圆之后,所有的符文就开始闪耀其淡淡的光泽。

    钱潮将公羊黼的画像作完,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困在一圈如竹排一般的竹简之中,如同一个上下通透的竹筒,略一扫视他就断定这些涨大了不知多少倍的竹简以及上面的符文一定是一个阵法。

    外面传来了公羊黼的声音:

    “钱公子,今日不管你愿不愿意为我将这寒水池的阵法打开,你都会随我去一个地方,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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