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7、垂训

    “太皇太后驾到！”

    皇上忙起身去迎，“母后怎么来了？”

    “都起来吧！”太皇太后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继续往里走，“皇后呢？”

    “皇后小产伤了元气，刚喝了药，现在已经歇下了！”皇上回道，将太皇太后扶到他方才坐的位置上坐了。

    听皇上说皇后睡了，太皇太后便也打消了去看皇后的念头，在椅子上坐了，见大皇子在，且面色竟有压抑不住的欢喜神色，再看看一旁面色冷峻的郑家人，太皇太后心思微微一转，便知道皇上已经做出了取舍，如此倒也不用她再多费口舌了，见跟着她一起来打着探望皇后的旗号，实际上是想拉皇上去她们宫里的众妃嫔都挤在门口站在，便道，“都坐吧，皇后这屋子你们也不是头一天来了，都站着干什么呀！”

    众妃嫔这才互相谦让着按照从前的位置坐了，太皇太后冲大皇子招了招手，大皇子便站到了太皇太后身边，如此郑家三人便孤零零都晾在了屋子中间，尴尬非常，老太君板着脸压抑着喷薄欲出的屈辱感，皇后这才小产，太皇太后就忙不迭的给郑家难堪了。

    晾了许久，太皇太后仿佛才注意到郑家的三人，“怎么不给郑老夫人看坐呢？郑老夫人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岂是你们这些奴才能怠慢的？”

    好一番明褒实贬的话，明着是夸郑老夫人的一品诰命尊贵，实则却是暗讽郑家竹篮打水一场空，除了这个一品诰命的虚名之外，什么也没捞着。郑老夫人的这个一品诰命是因为皇后有孕才被封的，可是现在皇后小产了，太皇太后却偏偏着重强调了郑老夫人的这个一品诰命，怎么听都格外的让人觉得讽刺！

    “谢太皇太后！”经历了打击，一直浮在天上的老太君终于知道要脚踏实地了，忍着屈辱谢了恩，在宫女搬来的锦凳上坐了。

    而太皇太后却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郑家，点名许姝道，“郑九小姐脖子上的伤可有请太医看了？”

    皇上忙道，“儿臣已经安排了太医去郑家专程为郑九小姐治伤了！”

    太皇太后却仿佛没听见一般，“请了太医看了也早点儿治好，留了疤可是得不偿失了！”

    得不偿失……

    想得的是什么呢？

    太皇太后的隐喻是从骨子里对郑家的羞辱，暗讽许姝是用刻意受伤的方式来博取皇家的愧疚，以图更大的目的。

    郑四夫人气的发抖，许姝轻轻拍了拍郑四夫人的背，起身福身道，“谢太皇太后关怀！只是常言道，有得必有失，有失亦有得！世间万物，皆是一个轮回，失去的未必就是失去了，得到的也未必就是得到了！”

    许姝一番话说的众妃嫔如坠云雾，皇上隐隐有觉得许姝这番话是在影射皇后小产的事，可是失去的是什么？得到的又是什么？是谁失去了？又是谁得到了？皇上有些弄不清楚许姝这话里的深意。

    太皇太后微怔了片刻，这般说话的语气，不吭不卑，不急不躁，不羞不恼，像极了一个人……

    太皇太后定了定神，突然道，“对了，皇上！哀家看中了黄家的第四女，欲册立为大皇子妃，皇上意下如何？”

    “母后做主就好！”

    这种时候，当着郑家人的面儿，太皇太后提出给大皇子选定大皇子妃，对大皇子的维护不言而喻，而皇上正急需一个帮他分担郑家不满的搭档，太皇太后就主动的送上门来了，皇上又怎么会反驳呢？

    “既然如此，那就是黄四小姐！若非黄大小姐去送嫁了，大皇子早就成亲了！”太皇太后略带不满道。

    当初让黄大小姐去送嫁是皇后的提议，那个时候皇后第一次有孕，皇上自然对她千依百顺，有求必应，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送嫁人选，不管皇后出于什么目的，皇上都不会计较，更不会拒绝，哪怕明知道黄大小姐是太皇太后看中的大皇子妃人选，可是为了取悦皇后，皇上还是毫不留情的舍弃了，就像现在，为了大皇子，皇上同样是毫不留情的选择了放弃皇后，哪怕数个时辰之前，他还摸着皇后的肚子信誓旦旦的说着要一辈子疼爱皇后的，如今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只有眼前的利益才是真实的。

    皇上尴尬的咳了一声，没有接话，李美人察觉到皇上的尴尬了，替皇上解围，“听说这黄四小姐比起她胞姐来还要美上三分，虽然大皇子晚了两年成亲，却娶了京城最出挑的世家小姐呢！”

    “正是！虽晚了两年，但是大皇子也还不大，并不算晚！”皇上符合了一声，笑着看了看李美人，李美人羞怯的低下头去。

    太皇太后觑了一眼李美人，李美人素来唯皇后马首是瞻的，如今皇后小产，日后恐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眼看着靠山靠不住了，这李美人也机灵，便见针插缝的讨好皇上，后妃都是指望着皇上的恩宠活的，得皇上眷顾，才能在这后宫立于不败之地。

    见李美人得了皇上青眼，余下的妃嫔心有不甘，便一个接一个的开始讨好起皇上来了，许姝听着莺莺燕燕的吵的只觉得头疼。

    内室的皇后也穿了衣裳让袁嬷嬷搀了出来，颤颤巍巍的拜倒，半边身子靠在袁嬷嬷身上才勉强没有摔倒，“臣妾给皇上请安，给母后请安！”

    “皇后怎么出来了？快扶皇后娘娘回去歇息！”皇上吩咐道。

    袁嬷嬷为难道，“皇后娘娘说她有些话要交待诸位娘娘！”

    太皇太后淡淡道，“有什么事让袁嬷嬷替你传一声就是了，何必自己来这一趟？你也不是年轻人了，又才小产，正是身子虚的时候，见了风，到时候得了病，岂不是叫皇上也跟着内疚了？如此置皇上于不顾，皇后，你也太不懂事了些！”

    当着众妃嫔的面儿，不顾皇后小产，就这样下皇后的脸面，太皇太后这样做让老太君又气了一场。

    皇后的面色却平静的很，“臣妾不才，蒙皇上信任掌管六宫十余年，自是不敢置皇上于不顾，所以更要交待诸位meimei们几句话了！”

    皇后有话交待，众妃嫔忙跪下，“臣妾谨听皇后垂训！”

    “本宫……”皇后才开口，李美人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