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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直肠子的,隐忍的

    也是面上训斥几句的,叫屋里的丫头面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且知是那粉黛的错,旁人只看不惯说了几句,哪想倒都被数落了。粉黛也是幸灾乐祸的笑了笑,打横眼儿去看旁侧的几人。

    心中暗暗腹诽,这沈水烟也不过是个软弱无能的,索性谁也不得罪了,只虚摆着姑娘的架势罢了。

    又想着如此一来,自个儿身后自有孙氏依靠着,便撇了撇嘴,谅她也不敢怎么了。

    水烟见粉黛下眼睫上还挂着泪,这会儿却是笑得畅快,也是觉得好笑,暗暗勾了唇角,只低头吃茶了。

    沈水炘浅浅瞥了水烟一眼,也是抿了嘴角,温声细语道:“这几个丫头是该教训一番的,叫jiejie见笑了。”

    水烟搁了茶盏,拭了嘴角,偏头去看她,淡淡笑了笑:“横竖是一屋的,有什么事儿当是忍着些,若这点子事还拿不定主意的,那倒不该了。”

    “也是四meimei屋里的事儿,我自不好多插手了,粉黛是初来的,许多事也是摸不清的,你们几个也该多宽着她些,别传出去落了口实,说一屋不和的。”正说着,水烟便是眯了眉眼,露出了一抹甜笑。

    言罢,时候也是不早了,水烟便说着要去慈安堂陪沈老夫人吃晚饭的,也是带着几个丫头下去了。

    沈水炘轻看了屋里的人儿,迎上浅淡的笑,也是亲将她送出去了。

    这粉黛这会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瞥了几人一眼,不等主子发话儿,也是头也不回的,动作也是故意大些,自顾自掀帘出去了。

    冬孀忍了一嘴儿的委屈,剜了粉黛一眼,嘟囔着道:“三姑娘也是,本想着是个有主意的,哪料也是个欺软怕硬,黑白颠倒的,明眼儿的都瞧得出,咱们挨了一肚子的气,她却还是偏着那嚣张跋扈的丫头说话。”

    这话儿一出,也是没人理会的。

    沈水炘敛了眸色,幽幽的看着水烟离开的方向,也是觉得纳闷的,先前那么嫉恶如仇的一个人儿,如今怎么倒是个怕惹事的了?

    沈水烟这性子也是猜不透的,她也没多想了,只当是在青州时被伤病抹平了棱角的。

    ——

    翌日。

    因着沈老夫人的吩咐,今个儿便是要同行去看庶姨母了,也是备着好些子行头的。

    去正屋请安出来,再去慈安堂时,已然晚了。

    才行至院儿前时,便听着里头一阵儿嬉笑逗趣儿,水烟听着,便也是敛了神色,立马挂出个浅淡的甜笑,着门前儿的丫头进去通报。

    随后,那门前儿的帘子被半挑起来,便有里间儿的丫头向她屈腰身行礼。

    帮着水烟卸下斗篷,在一处挂了,几个丫头便又是站回了原处。

    水烟视线随她们看去,便看着斗篷旁边还整齐的挂着两件的,心中也多少有了些数目,想着那会儿进去了,倒不会这么容易放她走了。

    正想着,便听着一阵儿略沙哑的女声儿。

    “三姑娘来的不巧了,老太太这会子在内房烧香呢,只劳您去侧间儿先坐着。”

    见着褚mama面上迎着盈盈的笑,朝她微微屈膝,便央着丫头去迎她入侧间儿。

    水烟也是回以微笑的,只轻点了头,轻柔道:“不碍事儿的,褚mama不必管我,且去忙罢。”

    话音刚落下,沈水烟便是恭敬的福了个身儿,跟着丫头几个拐入侧间儿了。

    前脚儿方进侧间儿,迎面袭来的,便是阵儿浅浅淡淡的桂花香。

    再入耳便听着一阵儿咯咯的笑,细细麻麻、轻轻柔柔的。

    “等的我们好急呢,meimei这会子才来,我们都添了好几盏茶了。”

    沈水煣轻挑着眼皮,微靠在软榻一侧,懒懒的看了水烟。较那日从孙氏房里出来,脸色倒是红润了许多,又回到了一惯的傲气。

    水烟轻轻抬眼,也没接她的话茬儿,也只是微微屈膝,笑道:“二jiejie四meimei妆安。”

    站直了身儿,便听着了一丝细细柔柔的声儿:“三jiejie妆安。”

    沈水炘被冬孀扶着站起了身儿,眼中带笑,目光温和的瞧着她,随后便见着她自然垂于两侧的手动了动,似是有意叫她来自个儿旁边坐下的。

    水烟明了意,便也是轻搭了玉簟的手,去踩罗汉大椅下的杌子,俯身坐了。

    眼看着丫头进来伺候添茶,水烟轻看了一眼,便又是去瞧沈水炘,见她身侧只一人伺候着,便身子自然前倾着,温言问:“秋棠那丫头手伤怎么样了?”

    沈水炘顿了顿,咬了下嘴唇,有些怯怯的看了水烟的神色,见她似随口一问的,便也如实说了。

    “手上伤了些子皮,也是要强的很,那会儿还吵着要来呢,被我拦了。”沈水炘笑道。

    沈水烟听了,也是放下心来,毕竟是没有替那丫头讨公道的,心中多有愧疚,便央着玉簪呈了一个玉瓶子上来。

    她接过来,在指上左右搓磨了一下,勾唇浅笑:“这里倒有个止疼去疤的药膏,也是想着送与那丫头,还望不要驳了我的意才是。”

    沈水炘眼睫微颤,眼中荡漾着水光,低声谢过了,便没让冬孀来拿,自个儿亲接下了。

    随后也是再没说话了,只闷头吃茶,眼皮子也是不敢瞟的。

    默了一瞬。

    软榻上的沈水煣扬了扬眉,轻轻一笑,拿着下巴对着沈水炘,语气一惯的瞧不起人:“倒一惯是个怕人的,听着也是好笑了,竟被一个丫头骑到头上了,只一言不发的,一人全憋在心里。”

    沈水炘听了,眼波流转,捧着茶盏的手轻轻一晃,绯红瞬间爬上耳朵。

    见她没说话,沈水煣便又是一阵儿冷嘲热讽的,懒懒的半挑着眼皮儿,轻笑道:“这般的,分了院儿也是白搭了,空有一副主子样儿,没成想,肚里皆是稻草的。”

    言罢,便又是轻扶了发鬓,打了弯眼儿去看了静坐着的沈水烟,平了嘴角,蹙眉道:“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怎的就一点子脾气没有了,被叫了去,也不晓得帮着教训的,竟还纵着那丫头,若换作我,那丫头早乱棍子打出去了。”

    沈水烟看也没看她,只轻捧了暖炉,去拿了小铜箸儿,小心翼翼地捣着,看不出神色的。

    沈水煣见她也是个不搭话儿的,这话儿竟有些子恼了,语气冷了下来:“怎么?沉着个脸子,难不成说错了你?也是个没出息的,真真丢了你嫡亲jiejie的脸!你以前也不这般的,只怼天怼地,也不见得怕了谁,怎的住了老宅子倒似变了个人?”

    这话儿落下来,便重重的扎在水烟的心上,她不禁眼睫轻颤,顿了手上的动作。

    是了,她总不能告诉她这蠢脑子的二jiejie,说她自个儿是从鬼门关爬过一遭的,告诉她自个儿是迫不得已才小心翼翼的!?

    想着,只觉得好笑,敛了神色,继续手上的动作。

    沈水煣是被彻底惹恼了,瞪眼儿看着沈水烟,又转而去看沈水炘,见她们这般的,就似霜打般,只觉得是不给自个儿脸了。

    心中的想法摆到了脸上,她便是捶案起身,快步上前夺了水烟手上的铜箸儿,只扔在一边,一双眼紧瞪着她。

    也是没防备的,水烟心下一怔,眼光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二jiejie,也是好一阵儿的无奈。

    连眨了好几次眼儿,只装作木讷的看着她:“二jiejie何必动怒呢,我只不捣便是了,那会儿的事也平了,便也不必拿来说了,让它过去罢。”

    “过去?你觉得那腌臜蠢货是如此容易放过的?你明知小四是个蠢的,也不帮着出头,倒是给了那死丫头气力的,好再蹬鼻子上脸!”

    沈水煣语气骂骂咧咧的,胸口好一阵儿起伏,不带一丝思索的,只将话儿都吐了出来。

    水烟且知她心是个好的,也是无奈她不会开窍了,手上死死捏着帕子,轻轻一笑:“瞧二jiejie急的,人儿四meimei倒没说什么,全让你cao心了。”

    语气顿了顿,水烟便又作安慰道:“好jiejie,那丫头横竖是正房出来的,也是个晓得分寸的,阿姬不会看错了人,只是脾气不好罢了。”

    “一口一个阿姬,叫的真真的,也就你这榆木脑子看不出了,也不是没见过她嘴脸的,能教出什么好的人来?亏六弟弟没落她手里,不然且不知道会被教成什么样子了。”沈水煣轻拍了水烟的额头,嘟囔道。

    水煣是个思维跳脱的,水烟显然被她的话噎到,这会子听到了“六弟弟”,笑容滞了滞,手上紧紧扣着暖炉,葱指陷了进去,险些被烫到。

    自她回来,事头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总对着她来,倒是将她心心念念的六弟弟生生撇在一边儿了。

    想着,也是鼻头一酸,暗下决心,等着这次从她庶姨母家回来,定是要去看看的。

    沈水煣见她又默了好一会子,也是觉得没趣儿,轻轻推了她的肩头,语气硬了些:“有没有听我说话!”

    这声儿硬是将水烟漂泊在外的思绪拉了回来,水烟抿了抿嘴唇,露出个憨笑来,点头看她。

    沈水煣也是拿她没办法,只不情不愿的回到软榻子上,扯着帕子,左右看了水烟和水炘,淡淡道:“一个两个都这般的,嘴儿难不成是金子做的?你们瞧着好了,院儿里的祸害不除,且有你们受的了,日后都要被那妖婆娘捏在手心里,我呢,到时就坐在自个儿屋里静静瞧着,有你们哭的了。”

    言罢,便是无趣的敛了眸子,眼神四处瞟了,轻啧一声儿,大大咧咧的命了身旁的拂冬添茶。

    正说着,便听里屋传了声儿,脚步声也是越来越近的,再看时,人已被扶着拐了屏风进来。

    只瞧着沈老夫人满脸慈笑的探头,左右看了她们一眼儿,道:“瞧瞧,几个姑娘的,且有着自个儿的话呢,聊的热火朝天的,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