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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血腥味浓重的屠宰场，还是满地鸡毛的家禽圈，她都不曾落下一步。 而且沈慕青脸上全程都挂着好奇的笑意，仿佛真对上班充满无限憧憬，这令沈家平感到十分忧心。 起初，沈家平以为这是新鲜劲儿还没过去，但第二天、第三天……连续五天都过去了。 沈慕青跟在他身边，置身于恶劣环境中，连眉毛都不带皱一下，还不断向他打听产销渠道等专业问题。 沈家平这才意识到：meimei可能是真不想上学了！ 他慌了。 从第五天开始，沈慕青每天都要接受家人的劝慰。 先是与自己同胞出生的学霸四哥，沈哲拿着高中课本，严肃而认真地和她分析这个时代对于知识分子来说，是个多好的良机。 沈慕青听得津津有味，然而隔日还是逃课，乐呵呵跟在大哥身后去上班。 接着是三哥、二哥和mama…… 母亲温秀萍大概以为女儿是真无心学习，但又不想见她一个姑娘家每天都往外跑，于是花私房钱给她买了台缝纫机。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如果想工作也行，但别出去做那么辛苦的活，在家学学裁缝也不错。 八十年代的一台缝纫机是什么概念，单价上百元，整个村除了靠手艺吃饭的裁缝，都是在结婚时才会添置这样的大件。 别家姑娘求之不得的缝纫机，出现在沈慕青眼前，却宛如噩梦。 因为上一世，mama也给她买了台缝纫机，长城牌，是送她的嫁妆。 同样，也是因沈慕青辍学想上班。 就好像命运在警告沈慕青，对她说既定命运不可逆，她定定立在缝纫机前，一股寒意从脚底窜满全身。 “慕慕？”温秀萍抬手在女儿眼前挥了挥，“你高兴傻了？” 沈慕青仿若未闻，她内心升起一股强烈的不详预感，突然，她拔腿就往外冲。 “慕慕！”女儿的表情像极了晕死那天，温秀萍心中一跳，跟着追了上去。 “大哥！大哥！”沈慕青直直跑向沈家平的卧室。 木质门轻易地被她推开，如她所料，里面空空如也，半个人影也没看见。 刹那，沈慕青觉得自己疯了。 她心脏狂跳，大脑一片空白，满屋子呼喊大哥。 最后是沈国瑞一巴掌拍在了她背上：“沈慕青，你又发什么疯？” “爸爸！”她满眼泪花，声音都在发颤，“大哥呢？他去哪儿了，我要去找他！” 女儿着急得真情实感，沈国瑞的表情这才稍稍缓和，告诉她说：“你大哥去单位加班了。” 沈慕青的心脏立时揪紧，她转身就要往外跑。 却听父亲接着又道：“你什么时候去学校上学，他就什么时候回来。” 沈慕青脚步一顿，眼泪巴巴地反问：“爸爸，你是不是在骗我？这么晚了，我很担心大哥，我想要去找她。” 沈国瑞：“你再敢胡闹？” 父亲只是目光深深地看着自己，沈慕青知道他这是真生气了，这也意味着他说的都是真话。 沈慕青并不想惹爸爸生气，但她更不想大哥出事，所以她还是极度叛逆地冲了出去。 她没有冒失地追去县城，而是来到村里唯一有电话的供销社，她掏出自己所有的零花钱，给沈家平的厂里打去了电话。 “慕慕？”沈家平被叫来接起电话时，语气十分惊讶和无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大哥温润的声音灌入耳朵，沈慕青立刻就哭了：“大哥，你怎么能偷偷就跑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言毕，她脑内涌出大哥上一世浑身是血的模样，抱着电话恸哭起来。 meimei一哭，沈家平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他握着电话手忙脚乱道：“慕慕，哥哥错了！你别哭，大哥马上就回来成吗？” 沈慕青望向墨色的天空，只觉得这个时间点，这个世界处处都是杀机。 “不成！”她即刻否认定，“夜路危险，大哥还是明天再回来吧。” 小妹情绪激动，落在沈家平耳中，就都变成了失望。 他认定meimei是在说气话，心中一软：“慕慕，你别着急也别生气，站在原地等大哥，我马上就回来。” 沈家平语气笃定，沈慕青知道，他多半是心意已定。 “大哥！”她心下更急，语速也变得更快，“真的不用，你还是别回来了，明天早上我和爸爸一起来接你回家。” 沈家平有多了解沈慕青，她不会知道。 根据以往经验推断，当她说出“你还是别回来了”这样的话时，就代表她是真的在生气。 因此，他只当meimei口是心非，又回：“行了，大哥心意已决，慕慕你就在供销社等我。” “不要！”他果决冷静的语气，令沈慕青急得失去了理智，她几乎脱口而出，“我生气，不想现在见到你了……” 电话那端一瞬沉默。 而沈慕青也瞪大眼睛，她不敢相信自己竟又说出了这样的混账话。 “沈家平！”她内心充满恐惧，矢口喊出大哥的名字。 然而—— 回答她的只有嘟嘟嘟的电话忙音。 第4章 被大哥挂了电话，沈慕青的心宛如被沉入海里，一直往下坠却触不到底。 寒意窜满全身，她颤抖着手回拨电话，通了后那边的人却说沈家平已经走了。 沈慕青拔腿就往供销社外面跑，通往县城的路只有一条，她觉得自己肯定能截住大哥！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沈慕青边跑边小声喃喃。 慌乱令她理智全无，她甚至忘了要去找车进城，就只是傻兮兮地疾跑在夜色之中。 也不知跑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刺耳的轰鸣，呲——得刹车声划破这寂静的夜，紧接着一只手从后面将她捞住。 “沈慕青，你疯了？”沈斐的话语中满是愠怒，“这大半夜的你要上哪？！” “二哥！”沈慕青回头看清来人后，没有解释太多，反身就爬上摩托车。 她抱住沈斐的腰说：“你快带我去找大哥！” 沈斐本想教训下这个疯丫头，却没想到她居然又哭了，他不禁蹙眉：“你最近是被下蛊了吧，动不动就哭，就发疯？” 其实沈慕青和二哥的关系从小到大都是最疏远的，两人互相看不惯彼此。 但她现在哪还管什么亲疏远近，眼泪一抹带着哭腔恳求：“二哥我求求你了，我昨晚做梦梦见大哥出了车祸，我现在真的很担心他，你就带我去找他吧呜呜呜……” 她说着又呜咽哭出了声。 沈斐平日里都是刀子去拳头来的，虽说和meimei不亲，但也受不了小姑娘哭啊。 “啧，”他拧眉作不耐烦状，“你赶紧闭嘴我就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