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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相柳】魔尊九命陆(这章主璟柳)

    主要是他俩相识的过去吧。

    温润如玉的疯批病娇有人站没有。

    清水峰峰高千丈,是整个辰荣教中的制高点,是十万群山中千余幻阵的阵眼,亦是辰荣护宗阵法的阵基。

    所以清水峰是辰荣教内最重要的一座山峰,从山脚起,层层叠叠足有八十一道禁制,而清水峰巅,更是有传说中凶残暴虐,现今世上修为最强的魔尊九命坐镇。

    而此时,却有一道身影穿过重重禁制,极速向山巅攀升。一道道可以在顷刻间将合道期以下修士诛杀的禁制仿若无物,由他如鱼入水般的肆意穿行。

    越往上,缭绕于峰峦间的云雾愈浓,也再看不见山脚处的风景,向上攀升的人身上的一切色彩便皆开始褪色,一点一点,化作玉砌冰雕一般的白。

    当人影落在峰顶时,乌发已完全变为银丝,衣袍也化作了白色,皎洁的恨不能与一旁的云雾融作一团。

    清冷似谪仙。

    仙姿绰约的冷美人抬步走向峰顶唯一的一座大殿。

    这座宫殿是由寒玉堆砌而成,寒玉质软,根本不能用于建造宫殿,于是建造的人便将每一块玉砖都刻上了阵纹,整座大殿雕梁玉栋,功成之际亦是一座可抵御大乘修士全力一击的至宝。

    只不过这至宝离不开这座山峰。

    整座寒玉宫殿冷清得很,像月上广寒一般,大抵是因为宫殿的主人不喜身旁有人侍候围绕,所以他不在时,这宫殿中便一丝人气也无了。

    踏入殿中,殿内烛火无人引动就自发燃起,随着来人的前行,一路延伸进深处去。

    大殿中央是座宽有五米的软榻,榻顶垂落层叠的鲛纱,在烛火映照下流光溢彩。

    可来人却没有上床休息的意图,他走过床榻,经过一段走廊,进了一处须臾之境。

    用凡人话讲,那大概是个浴室,不过修仙之人不食凡间五谷,不染凡尘,自然也不必洗澡,身体灰尘掐个咒决也就去了,所以修仙界甚少有这种东西。

    可偏偏这魔头的玉宫之中就是有这么一处,而且纳于须臾之中,其中池水深远,足有一整个湖泊大小。

    那如银月般剔透的美人由衣袍中脱身,衣袍落地前,人已没入池水之中。

    白色的衣袍雪花似的飘落,摇摇摆摆跌在地上,覆了寒玉一地清辉。

    池水翻滚,一条莹白的蛇尾在其中摆动,而其主人则于池中浮沉,合目行功。

    细碎冰晶随着他运功在周围凝结,洋洋洒洒落进池水融化,有的落在他匹练一般的银发上,盈光熠熠。

    如此过了不知多久,或许是一刻钟,或许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一天,忽然有脚步声打破了此处的宁静。

    来者步履匆匆,似是无比迫切。

    须臾境没有阻拦来人,玉宫之中的禁制没起任何作用,那人就直直闯进这片清冷的寂静中来。

    “相柳!”

    来人一身青衣,眉目如画,气质温润,如玉端方。大概每个人第一眼见他,都会对他产生好感,因为他的气质宽和,双瞳含情,整个人春风一般温柔美好。

    可这么一个谦谦君子一般的人物,此时却全是一副方寸大乱的模样,直到看见池水中央合目行功的人,方才稍稍平静。

    他知晓相柳所修功法特殊,一旦运功疗伤就无法停止,一旦强行停功,轻则伤及经络五脏修为逆跌,重则修为尽毁沦为废人,甚至有可能损伤神识神魂,变成疯子傻子。

    见到对方并无致命的伤害,来人算是稍微安心了些,低头看见地上的衣袍,便挥手将其收进储物戒指中,又从戒指内取出了一套七重素云绸绣金的衣袍来,轻轻置于池旁,接着他拂袖坐下,也盘膝运起功来,默默等待对方疗伤结束。

    修行无日月,于修仙者言,闭关修行常常闭眼就是数月,所以修仙者皆耐得住寂寞,修仙一途本就是孤身走刃道,艰难险阻皆只能由自己一人背负。

    不过相柳修的不是那种漫长深远的道,从他踏上修行那一刻起,求的就是速成,他压缩一切的时间,舍弃一切无用的退路,只求向前,他只要向前。

    其他修者运功的同时不但能感受四周,也能随时退出,但其效果也就是大家司空见惯的日常。可他不要那样的普通,他舍弃可以随时退出运功的退路,只求在行功之时直臻化境。

    所以他的修为才能在短短几百年内突飞猛进,成了整片大陆上第一个修炼至大乘圆满三重境的人。

    哦,或者说是妖。

    伴着一阵血雾凝结成血色的霜花落进池水中,一颗泛着诡异幽光的钉子从相柳体内被逼出,被他握在手中,极寒的灵力将其包裹,被他合掌捏碎。

    “都怪我,西炎那帮混账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一个上古阵法,专克妖族,此次他们五岳三门聚头,也不过就是引你过去而已。”

    池边的男人也睁开了眼,满脸懊悔心痛的看着他,瞳孔颤动着似乎恨不得替他承受苦难。

    相柳抚着胸膛处追魂钉破体时留下的伤口,浅浅冷笑

    “不怪你。

    更何况那群杂碎没占到什么便宜,虽然那些老家伙们没几个用了真身,但炎灷的老二被我斩了,赤水派的大长老也死了,西炎那个副掌门虽然谨慎,但还是中了我的毒,估计也活不长了”

    相柳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将身后的银发拢起,水润的桃花眼睨的狭长,蕴着森然的笑意,染着眼尾的嫣红,映得他那张谪仙一般清冷的美人面硬生生多出了几分惑人的妖冶。

    相柳手中冰晶凝结化作一根弯曲的蛇形发簪,插进他随手挽好的发髻中。池水中的蛇尾甩动,抽起一串水花,消失不见。

    “中了追魂钉,为什么没早点回来,还失联那么久,我很担心”

    岸上的男人拿起早早备好的衣物,看着相柳一步一步从水中走出,如造物主最精雕细琢的神像一般完美的身躯毫不遮掩的曝露在他眼前,任由他的目光肆意流连,可他却不敢多看。就犹如最知书达理的圣人,守着知礼克己的线,哪怕对方坦然,也因为尊重不肯多看一眼。

    所以他收敛眉目,垂下目光,默默的为相柳穿好衣物,方才敢抬眼再看他。

    相柳一边整理衣袍,一边回应对方刚刚的问话。

    “受的伤很重,不敢动用灵力赶路,会引动那鬼钉子发作,所以就慢慢走路回来了”

    男人点头。

    一副只要相柳为他解释一句,他都会欣然接受的温吞模样。

    “涂山,我带回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近几日可安分?”

    被相柳称作涂山的男人身体一僵,总是盈着笑意的唇不受控制的向下撇去,哪怕他竭力想再扯出笑来,脸上表情仍不免显得有些难看了。

    “相柳,你叫我璟就可以,这么多年过来,怎么还是不习惯”

    显然涂山璟已经不止纠正过相柳对他的称呼一次了,可相柳仍会在下一次继续称呼他的姓氏,让他觉得他总是离他那么遥远,远到他永远也抓不住,淡漠又疏离。

    “唔,璟,他怎么样了”

    相柳含糊的应了一句,毫不在意的喊了他的名,随后却仍在询问先前他询问的那个人。

    涂山璟眼底晦暗翻涌,他垂头看相柳银色的发顶,沉默良久,却还是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挺好,每天都在炼药制毒,时不时去其他山峰转悠,已经与不少弟子混了脸熟了。”

    听见这话,相柳不由想起玟小六那咋咋呼呼的自来熟性子,脸上不自主浮现出一抹笑意来。

    他倒是适应的快。

    可此时念着玟小六的相柳却全然不知,他这一个几乎是下意识的表情,在一旁涂山璟的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涂山璟认识相柳三百多年,这是第一次见他因另一个人的两句日常而露出这样发自内心的笑。

    那样恬淡柔和的笑,如同冰山崩塌融化,如同冻湖落春风吹皱,如同冷硬的顽石,生生催出了活人气来。

    他为了他,借涂山族威势,冒天下之大不韪,用几十年时间将这十万群山布成举世无双的天险;耗费无数财力,将这清水峰布置成铜墙铁壁;耗费无数心神,一块一块雕琢数十万寒玉,为他建造这座宫殿——

    也从未博得过他这样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那个被他带回来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究竟做了什么??

    涂山璟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指甲嵌入皮rou,渗出血来。

    他至今都记得,当年他遍体鳞伤,在烈日下奄奄濒死之际,那抹雪一般沁凉的白揉进他眼中。

    他垂头望着他,满目怜悯,犹如观世之神明。

    几百年前,涂山璟遭他大哥算计,被折磨虐待几十年,成为废人流落街头。濒死之时,是相柳救了他。

    他本没有活命的可能来着,是相柳剜了自己的一滴心头精血,将他的命硬从阎王爷手里夺了回来。

    喂他精血时,那人还满面嫌弃冷然,只道他若死了,他定要将他的尸体剁碎了喂狗。

    可当涂山璟真的自死境回还的时候,他还是绽出了一抹真挚璀璨的笑。

    那么纯粹,那么美好,只为他回到了人间而开怀。

    自那时起,涂山璟便觉得他此生只为那一抹笑意而活了,他之后为相柳所做的一切,为他付出一切,都只是希望,能再看见他的脸上露出那样的笑而已。

    可是这么多年,他再也没见过相柳那样的笑。相柳不是不会笑,对他道谢时浅淡的笑,杀人剖心时狠戾的笑,被那些伪君子激怒时森然的冷笑。

    他却再没有见过他那种发自内心的,仅因自己欢愉而开怀的笑。

    可如今,他梦寐以求,付之一切也无法得来的笑,竟然因为另一个不知哪来的家伙,轻而易举的绽放了。

    这可真是…太荒谬了。

    “柳”

    涂山璟垂着头,轻声唤他,像被主人抛弃的犬科似的,好像在低低哀鸣。

    “那个人是哪儿来的,需要我调查一下吗?或者我给他安排换个住处?毕竟山脚的茅屋也挺简陋”

    相柳却没有回答他的意图。

    “他不用你管,我会安排。

    我不在这几个月辛苦你打理教中事物了,若是你需要回涂山,可以在近两日回去,短期内我不会离开辰荣。”

    涂山璟看着相柳,对方已经向须臾境外走去,丝毫没有为他停留的意图。

    狐狸一般黝黑的瞳仁印着不解与不甘,还有无言的哀伤,与一丝无力的愤恨。

    他不懂,他这几百年来的作为,难道还不够明显,不够相柳看出他的心意吗?如果够,他又缘何能这样无动于衷。

    原本他还可以欺骗自己,只当做相柳心如坚冰,已经被寒意浸透了,他做好了再用几百年上千年的时间去融化他内心的准备。

    可现在他才明白,相柳并不是心如磐石,他只是不曾对他动心而已。

    而如今,他那颗冷情的心,竟为一个骤然闯入的陌生人柔软了。

    涂山璟咬紧牙关,谦谦君子的好容貌在烛火下无端狰狞。

    几百年前,他以废人的身份回到青丘,从几乎继任族长的大哥手中硬生生夺回大权,在几百年间将涂山氏的生意从修仙界做到凡人界,他可不止是温润如玉的青丘族长。

    慈不掌兵,义不经商。

    他涂山璟从来不是一个宽和大度光明磊落的谦谦君子,所谓知礼克己,所谓温顺谦和,不过只是在相柳面前而已。

    在这清水峰外,他涂山璟是挥一挥手就能令无数人家破人亡的青丘族长,是整个修真界正派人士们都要礼让敬畏三分的青丘公子。

    他若真是个天真纯然的人,早在几百年前回青丘夺权的时候,就再一次折在他大哥手里了。

    涂山璟微微抬起头,下巴微扬,睨看着相柳离去的方向。

    相柳不让他动那个人,他却偏偏要看看,那人究竟是什么来历。若能抓住把柄自是最好,但即便不能抓住把柄,他也要给他送去一个把柄,然后在相柳面前揪出来。

    涂山璟狐狸眼微微眯起,透出一抹狠辣阴毒的戾气,嘴角亦是掀起一抹近乎癫狂的笑意。

    相柳身边的人,只有他一个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