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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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渊醒来的时候,头昏昏沉沉的,鸿吟似乎听到了他的动静,竟然口吐人言:“主人,您醒了。” 听到鸿吟的话语,陆渊猛地身体一震,他茫然四顾,白茫茫的一片,空旷的山洞,什么都没有,没有离初了。 鸿吟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想要靠近他,陆渊已经跌跌撞撞站起来跑进了山洞,把自己蜷在那方石床上,床上是离初为他留下的衣裳,他紧紧抱着一团衣服,眼睛睁得很大,空洞地流着泪。 他的唇颤抖着:“阿初…你…说过…不离开…离开我的”眼泪浸湿了他怀里的衣服,他又慌慌张张去擦,不能弄脏,不能。 他哭得绝望心碎,只是睁大眼睛,哗哗地流泪,没有嚎啕大哭却更加压抑,他就那样看着离初在他面前魂飞魄散,什么都没留下,陆渊咬着牙,整个人颤抖着,“我…真没用…什么也做不了…真没用…” “怎么会呢?您还有我呀!”鸿吟实在见不得他的样子,与离初的离别纵然使她也心碎难过,但是比起那更重要的是为她的第一任主人守护好她留在世间的这个人。 鸿吟慢慢幻化成一个看不清面容的橙衣女子靠近陆渊,陆渊摇了摇头,“不一样的…不一样…离初…离初呢…我会乖…我会好好练剑…你…回来…你回来好不好” 鸿吟不知如何作答,看着陆渊,她想起离初消散前的那滴泪,溶在雪地里的她的泪。 后来,在离初走的那些年里,陆渊常常会萌生随她而去的想法,一天两天到一年两年再到一百年两百年,他得了离初的无上修为,寿命也随之而长,他每天算着日子,维持着离初离去前他的模样,日日舞那一套离初教予他的剑法。 他浑浑噩噩的活着,不想辜负了离初对他的情,却总在夜半惊醒,对着鸿吟,对着曾被离初拂过的一室物事睁着眼流泪。 陆渊没怨过离初的狠心,他只是难过,她把他留在这没有她的世间,他梦不到她,笔之所绘,又无半分她的风姿。 陆渊慢慢变了,他变得沉默寡言,终于有一天,他的头发成了雪似的白。 看着白头的陆渊,鸿吟叹了口气,她尽忠职守地守护着她第一任主人的爱人,她会同他说那些离初不曾讲过的往事,似乎这无穷无尽的光阴里,离初还伴在他左右,陆渊从鸿吟口中见证了离初的成长,也学会了平静淡然地处事,毕竟他已没有离初,一个对他爱之深谋之远的离初。 雪山的日子是孤寂的,陆渊却不曾萌发过出去走一走的想法,在他的记忆里,魔窟的不堪已然埋藏淡忘,与离初的雪山相守却是难得的幸福,这里是他与离初的家,是她的去处,未来也会是他的去处。 再后来,陆渊开始执着于刻出一个个离初的冰雕,或执剑而立,或极目远眺,或垂眸弹琴,那是他记忆中的鲜活的离初。 “像她吗?”陆渊这样问鸿吟,鸿吟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她的主人啊,乃是世间万物所不能及的风采,所以雕像空有形,却无神,不像。 可是这雕像倾注了陆渊满怀情意,所以又是像的。 第一千五百年的时候,陆渊搬了极大的玄冰开始细细雕琢,这一雕就花了整两百年,从发丝到衣着,再到她脚下的云靴,他每刻画一处就沉思许久,眉眼是他最后刻下的。 此像刻完的时候,鸿吟几乎热泪盈眶,冰雕的玉人约有百丈高,青丝高束,衣着朴素,左边是听寂琴,右边是鸿吟剑,琴剑护持,眉眼淡然。 陆渊与鸿吟站在她的脚下,凝视着对他们这一生意义深远的人,时隔千年,人世间沧海桑田,唯独雪峰依旧,似乎从天地伊始,就是鸿吟伴着这一对爱侣,与他们永恒。 “这一天终于要到了。”陆渊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 鸿吟笑了笑,对着玄冰人像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她心里默念:主人我总算没有辜负您的嘱托,可是雪山太冷,世间又太大,这漫漫岁月,他实在难捱,更何况,我们总归是不愿意您孤身一人的,抱歉了,主人,鸿吟拜上。 “男主人,我要先去找我主人了,她一定还在等我们呢!”鸿吟站起身对着陆渊道,随后她面带笑意,仰望着玄冰人像的的双目,张开双臂,橙色的衣袂开始寸寸消散,半空中剑鸣声声,似是喜极而泣的呜咽,而鸿吟化为流光去到了玉人的手中剑,她与她的主人终于重逢。 鸿吟剑散,这世间与离初最后的一丝联系终于没有了,陆渊想,他可以安心去找她了。 足尖点地,他缓慢又坚定地舞完了她教他的剑法,然后他第一次运起了鸿吟传给他的功法,飘荡到人像的肩头,静静依靠在人像的颈侧,合上了双目,天空开始缓慢地飘起雪花,雪花从雪峰吹到了九州,这一刻的九州,白雪茫茫。 有人惊异望天:“莫非是哪个大能出世了?” 有人低眉沉思:“难道是天示异象,九州有劫难将至?” 还有人谈笑酒家:“话说那离初仙尊持剑护住陆渊仙君的样子…啊,下雪了!” 不过他们猜的都不是,这场雪只是为了铺就一对爱人洁白崭新的重逢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