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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 39:Oenothera(宵草櫻刃)Part 1

    

Chap 39:Oenothera(宵草櫻刃)Part 1

                           

    當自己手腕被對方扭住,布雷德利馬上意識到,眼前的女播報不尋常,這股勁道不是人類該有的氣力,甚至可以說是反物理的。哪怕再強再壯的蠻漢,抗住一百六十磅大活人的沖擊,身板難免松動,會呈現出一個接招、順勢扭住及做出反擊這套連續動作。可這個新聞工作者卻像收割稻草那般,毫不費力地將其撥開,單靠一條臂膀便將自己治得死死。

    「不可能啊,這個娘們只是比起樓上那夥賊婆娘豐腴些,遠談不上健壯,甚至可以說仍很窈窕,這又是如何辦到的?」男子百思不得其解,哪怕自己再矮小,也不會敗得這麽慘。很顯然她不一定是人,或許也是妖怪。恰在此時,女播報掀開男子的公文包,掏出許多青黴素藥瓶逐一填入藥店老板口中,並揮拳猛擊其兩腮,鋒利的玻璃碎片瞬間劃破口腔軟組織。

    「十幾年前,有人發明了一種看似脆弱,實際卻異常恐怖的東西,叫做玻璃子彈。我從未在現實裏見過,既然你是殺不死的,我打算看看效果如何。由你開始,然後是佐哥。」

    「老子當然知道啊!玻璃被鋼芯擠碎,粉塵般的碎屑鋪散開去,既清理不完也無法消除疼痛!難道此女打算將我嘴巴當槍機麽?」男子已知大事不妙,企圖掙脫雙手的禁錮,可惜是無濟於事,白白浪費氣力罷了。他望著這個令人絕望的女子,心頭暗罵:「太可恨了,被這種光靠看就能硬了的娘們羞辱,真是生不如死,瓶子碎成粉末絕不是好玩的事!」

    女子見他不答,不由生起悶氣,再度揮舞拳頭,照準他面部狠狠搗來。

    「住手,我不該侮辱你,我交代還不行嗎?」現實證明下來,布雷德利不是一個錚錚鐵漢,無休止的酷刑絕對扛不住。樓上的一眾賊婆娘自己全都交過手,得出的結論是她們智商不太夠,靠糊弄就能繼續拖延,為何非要搞到兩敗俱傷呢?好漢不吃眼前虧。想著他高聲疾呼:「我準備好了,你且先松手,咱們有話好好說,為何非要傷了和氣呢?」

    女播報一聽迅即松開了手,藥店老板跳下大桌,借著蹲倒墻角嘔吐碎渣,悄無聲息抓過一把手術刀反握指尖。跟著要怎麽做?先與這個人搗搗漿糊,看她是什麽反應,如果逼得急則趁其不備一刀紮翻,總之絕不會再給她搶到先手。男子打定主意,拖過鐵凳坐下。

    「幾小時前,你說記起一個秘密,只要將山下來人打發走,便立即交待,那是什麽?」女子自顧自取來一支變色龍,邊抽邊問:「現在的情況很糟,大家都等得沒有耐心了。」

    「你們有沒有耐心關我鳥事,老子只要盡量拖延時間,就是勝利。」布雷德利心頭暗喜,看來這個娘們的智商也不高,應該能糊弄過去。他定了定神,手指地窖深處,嘆道:「不是什麽秘密,只是一個新發現,在那間屋裏有些不同尋常的圖案,或許你會感興趣。」

    「我沒有興趣,只想知道大長老另一處道場究竟在哪。」哪知女子正襟危坐,毫不為其所動,只是固執地盯著這個話題,要布雷德利別繞圈子,道:「只要交待清楚,你去留自便。」

    「這個發現與此有關,留下圖案的是曾經關在裏面的人,她被帶去其他場所之前刻下了它們,目的就為指明去向。事實上,道場在哪我也很茫然,光靠一人智慧顯然無法破獲線索。不過,我看你神采飛揚眉清目秀的,又是播報出身,沒準咱倆集思廣益,就能找到答案。」男子本就是賣藥糊口,最擅恭維逢迎,不由對她一番吹捧。

    「謝謝,既然如此,那就過去看看吧。」女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煙灰讓他在前帶路。

    「中計了,這招真是百試百靈。」男子連忙殷勤引道,朝瑟瑟發抖的邊牧使了個眼色,讓它避遠,便沒話找話與這個娘們閑扯,就這樣倆人下到了泛渣之井末尾一間破屋門前。

    「就在四壁貼腳線位置,有些古怪的圖畫。」他揚手一指,故意撥弄墻頭開關,嘆道:「該死,電閘似乎被那兩個瘦子搞壞了,我去找個煤油燈來,這麽黑又要怎麽看呢?」

    「不必麻煩,再黑我也能看清。」女子與他擦肩而過,獨自步入屋企,蹲倒在地查看起來。時隔不久,她也見到了樹木的繪畫,便轉過臉來問這是什麽?又有什麽含義。

    「應該是某種地標,四面墻三個角都有,哦,對了,還有這張糖紙。」男子一並遞給她,嘴裏說著風輕雲淡的話。同時手暗暗扶上鐵門,趁其不備重重拍上,然後溜之大吉。

    「既然鬥不過你,鎖住你還是容易辦到的。你這笨婊子就乖乖在裏頭待著吧,老子不奉陪了!」藥店老板jian笑一聲,打算上樓去騙開彈子門,然後繞到道場神龕底下翻出鏤金匕首。既然自己面對的是怪物,那麽理應增多籌碼,只有成為蒼露鹡鸰才可能抗衡這個可怕的女魔。他快速跑出五十米,豈料背後靜悄悄的。他不禁感到好奇,便又折轉回去細瞅。只見女播報既沒有氣急敗壞地踢門,也沒有懊惱得破口大罵,仍蹲在原地細細研究。

    「這是什麽?陰晴圓缺?難道是季節麽?」她端看著圖畫,在身上翻找紙筆打算描下來。

    「看來她很沈得住氣。」男子扭了扭脖子,開始向著石階而去,幾分鐘後,他剛轉出夾壁,不可思議的一幕又發生了。女子已早早候在石階前的空地間,正團著手看著他。布雷德利不由大驚,心頭暗暗叫苦:「這怎麽可能?她怎麽又跑到了我前面?」

    「我將三個圖案抄錄了下來,咱們捋一捋這是什麽含義。」女子毫不在乎自己被耍,將手中紙片揚了揚,朝他緩步過來,邊走邊說:「它們看上去很像月全食的過程。」

    「是啊,你也發現了,是不是很古怪?不過連你也猜不透,就更別提我了。再有十年我即將步入老年,頭腦哪會有年輕的你靈活呢?」男子抹了把冷汗,身子不由自主後退,嘴上卻在說:「你是個講理的人,若是換了那個兇殘的meimei,早就不分青紅皂白將人一頓狠揍。」

    「她並不兇殘,大多數時間裏,都是個安靜的女孩,只是情勢危急,被逼得走投無路而已。」這個女子軟硬不吃,上前當胸擰住他,問:「你打算上哪去?咱們的事還沒結束。」

    「我都說了不知道,地方帶你去到,圖案你也看了,還想怎樣?」男子竭力掙了掙,那雙手就像鐵鉗般有力,不由惱道:「你一個大好美女總糾纏老漢我不休,還要不要臉?」

    不論布雷德利有多不甘,也不管他嘴裏罵得有多難聽,女播報只管拽著他往回走去。眼見襯衫扣子被扯落,她又將手伸來,一把擰住男子的招風耳朵,活像在牽著一個小孩般輕松。

    「通常情況下,我不接觸巧舌如簧的毒販,更不會濫用暴力去傷害他人,這些都是現實生活中我所痛恨的事。你從昨天傍晚起就被帶到這裏,如果當真交待完問題,早就被放回了家,至少不會像現在身陷囹圄。既然你對付她們很有心得,又怎會對我坦誠呢?」

    「那又怎樣?因為她們想知道的一切,我也沒有答案,即便被打死也只能交白卷!是,你們各自都有最重要的人,我也有啊,保護自己愛人有什麽錯?」藥店老板大聲呵斥,趁其不備挺舉手術刀紮向女子。

    要如何來幹掉老妖呢?所有的電影電視都會出現相同情節,那便是刺擊心臟。布雷德利即便不好神怪小說,以其豐富醫學常識也深知這一點。若想殺掉女播報,就必須紮透心臟。它與其他器官不同,起到血泵的作用,直接癱瘓四肢和肺腑。藥店老板橫下死心,一口氣紮了十來刀,差點連匕首也撅了,女子前胸端的已成了馬蜂窩。最後他使出全身氣力,將鋒銳刀頭沒入女播報小腹往上一挑,頓時一股惡臭黃醬噴濺出來,濺了他一臉,這果真不是人類。

    男子來不及抹臉,又抓過地上板磚狂猛拍擊這個女人的後腦勺,一意置她死地,叫罵道:「真是豈有此理,說的多好聽,我不會有事的,結果妥協換來的就是不斷挨揍,老子受夠了!自以為是個妖怪就很了不起嗎?你只是比她更暴虐,比她更蠢更壞,賤貨!」

    只聽得咣當一聲,磚塊無緣由地震成碎塊,女子頭頂盤起一道黑氣,瞬間青筋化為黑蚯蚓,那對罩子變得漆黑無華,無數骨刺擠破白嫩肌膚冒將出來,宛如黑色火山礁巖。男子見狀不由大駭,立即撒空雙手奪路狂奔,趁著還有時間躲進壁道,再圖良策破她!

    哪知跑著跑著,沾染在身上的汙血猛烈灼燒起來,他成了個火球,不論怎麽拍打都無濟於事。女魔倒在墻角不住抽搐,看樣子多半是去了。見她沒起身來追,藥店老板撲進井房臭池間,將自己完全浸沒才勉強滅了火,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浮上水面,頭發已被人拽住。

    「不會吧?就連這樣也殺不死?」很快,布雷德利被拖出水井,揚臉去看,果然還是她。

    「你是不是瘋了?一連刺下那麽多刀!」女子奪過手術刀,就像從三歲小孩手中拿走玩具般輕松,掰折了丟得遠遠。然後一腳蹬翻男子,順手扯斷垂落的鐵鏈,將之捆了個結實。

    此女站在水井前,脫去血跡斑斑的上衣,兩顆充滿rou質的桃乳彈跳出來。放在以往,藥店老板必會偷眼看個不停,恨不能貼上去美美啜吸幾口,多麽美妙啊,那股乳間芬芳足以叫人銷魂。而今他卻瑟瑟發抖,竭力避開眼去。女子胸前共計十四處刀傷,並深透至骨,然卻在不到幾分鐘時間裏,凝結起一層黃黃白白的膿腫,她在忙活的,正是想洗凈它們。

    倘若她是人類,挨那麽多刀早就掛了,又豈能在那麽短的時間裏殖生出許多白細胞,迅速封住傷口呢?倘若她是妖怪,根本不可能傷得這麽重,按理應該像神話傳說中刀槍不入才是。此女究竟是人是妖,已超出了常識與醫學範疇,變得越加撲朔迷離。

    「你知道這個牌子有多貴麽?根本是沒法再穿了。」女子看著破成爛布的套裝,心痛地直嚷嚷,話音未落,便像一陣風般狂撲出去,瞬間走得無影無蹤。待到男子爬起身想掙開鎖鏈,她又神不知鬼不覺地闖進門來,重新換了一套窄身皮裝,款式與那個天殺的meimei很相似。

    「沒想到,被刺穿心臟會這麽疼,這種劇痛這輩子都不想再有。」女子略微抱怨了幾句,上前替他解開鎖鏈。靠得近了再去端看,那十四道刀傷已成了血蚯蚓,正歪歪扭扭爬在她左胸前,這種驚人的恢復力,早已超出了布雷德利的極限想像。見他嚇得渾身篩糠,女子反倒寬慰起來,說:「是我一開始就將氣氛搞得很緊張,不該上來就動手。」

    哪知這句話說完沒半秒,她忽然走去水井房的某一處,將身伏低在空氣中來來回回嗅著,再站起時又變得怒不可遏,那對芊芊玉指瞬間又成了漆黑陰爪。

    「沒錯了,就是這個鬼地方!」女子快步上前,一把擰住藥店老板衣領,咆哮道:「你究竟幹了什麽?你怎敢那麽放肆?」

    「誒?我幹了什麽,你難道不清楚嗎?不得了,這娘們被打傻了,而且情緒極度不穩定。」男子不知她為何變臉這麽快,剛要狡辯,就被她擰著衣領,倒拖回了起先的牢室。

    「完了,被我突刺好幾刀,她肯定會瘋狂報復!這卻如何是好?」布雷德利嚇出滿頭冷汗,口吻開始放軟,連聲哀求道:「我知道錯了,你是不可戰勝的,好吧,我願意積極配合。」

    「這樣下去將無休無止,」女播報並沒在聽,而是擡腕看了看表,顯得異常焦躁,自言自語道:「擁有眠壟之心的老妖確實難對付,想要破濺卻無從下手,我有些錯怪了醉蝶花。」

    「難道要對我祭出什麽大招麽?還是用那些小玻璃瓶?可它們都已被我清幹凈了。」男子無時不刻都在掙紮,然卻無從發力,他逐漸放棄了幻想,人開始變得沈靜。心說最多是受些皮rou之痛,反正自己是不死之身,這麽個混跡上層建築的播報娘們,總不會像那些粗野的鄉下莽妞般不知輕重吧,多少有些理智,又知曉法律,縱然挨頓毒打自己也扛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