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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想来,他连那韦家女子的出身都没有问,难道会是她?想了想那个仍带着稚嫩的小脸,他淡淡一笑,却接着又摇了摇头,按例女子十三方得出嫁,她的年纪怕是太小,定不会被纳入候选。 身为皇子,他将要娶的王妃不仅是寿王妃,更是父皇用来制衡士族、母妃用来抗衡太子的工具,而他想要什么,又有谁关心呢?这世间,唯有那宁王府,才是真正关心他的地方。 正想着心事,他眼角扫到街角有人影一闪,本能警觉地看过去,意外发现一抹淡绿身影藏在一棵大树后,不时往这边偷看两眼。他不禁哑然失笑,这空旷的街上没什么行人,她藏在那里简直是掩耳盗铃一般。 刚想走过去跟她说几句话,他耳边突然想起母妃的话:“你是圣人最宠爱的儿子,只要有了那些士族的支持,太子位便唾手可得。”一阵抵触涌上心头,刚要迈出去的步子顿住了。他叹了口气,终是装作没有看到那人,继续往前走去。 玉茗紧张地躲在树后,她方才分明瞧见李瑁发现了她,吓得赶紧缩了回来,生怕人家过来追问为何要尾随,可等了半天也没动静,等探出身去再看,哪还有他的身影。 她松了口气,这才从树后走出来往回走,心里却莫名有些失落。耳边传来东西市的退市锣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更显出几分寂寥。总还有机会再见的,她这般想着,心情又好了起来,蹦跳着往府中跑去。 谁料到,本是风调雨顺的一年,却在七月出了事。 坊间传闻,武惠妃向玄宗哭诉太子李瑛与鄂王李瑶、光王李琚结党营私,想要谋害她跟寿王母子。龙颜大怒,欲废太子位。中书张九龄等人纷纷上书劝谏,这才保住了太子。只是,明眼人却看得出,太子已是失了势,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很快便要易主了。 不过,这些对于玉茗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她唯一关心的,便是千秋节这三天没了宵禁,可以尽情外出玩耍。尤其是初七这一天,在勤政务本楼外会有皇家梨园的舞马百技,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事。 在几日之前,她便央了母亲那一日放她出府去,还拉了哥哥做保,这才得了允。到了千秋节当日,她天没黑便换了男装,拽着哥哥往外跑,径直去了宫外广场。 这时百技尚未开始,却已是人山人海,都等着天黑圣人带百官登楼同庆。玉茗在人群中穿来穿去,也顾不上哥哥是否跟得上,抢先寻了一个高处的位置站了。 她在人群中惦着脚站着,望向那高高的城楼,终于等到上面出现明黄的身影,立刻瞪大眼睛看向那边,可找来找去都没发现李瑁的人影,她不死心,又睁大眼仔细看了半天,待乐声响起,舞马开始都没看到他。 脚跟落地,这才觉出酸痛来,明明是来看百技的,她这会儿却突然没了兴致,只觉得少了些什么似的。左右张望,哥哥也不知被人群挤到了哪里,舞马虽好看,可她已看了四五年,那新鲜劲儿很快就散了,便转身往人群外走。 好不容易钻了出来,天色已黑,她看了看路,这会儿回府尚早,掂了掂身上的钱袋,不如去西市逛逛吧。想到这,她抬脚便向那边走去。 因游人都去了看百技,是以西市这阵人并不多,与往日不同的是,一盏盏灯笼高高挂起,昭示这喜庆的日子。玉茗在街市上走着,经了方才那一番挤,更觉得这边自在许多。 正悠然自得的走着,忽听身后有人问到:“这位小娘子请留步。” 她一回头,看到一名佩刀男子站在身后,看打扮似乎是谁家护卫。只见那人施了一礼,恭敬说:“我家主人请小娘子去坊内酒肆。” 她看那人面生,心中疑惑,警惕的问:“你家主人是谁?” “主人只说,小娘子见到这个便知。”那人说着双手呈上一物。 玉茗将那物接过来一看便乐了,手中是一只蒸梨。她从小便喜欢吃这蒸梨,能知道这个喜好的,定是身边人。虽猜不出是谁,她却知道定是熟识的人,便放下戒心,跟着那护卫往坊里走。 却没想到,那人带着她绕来绕去,竟然去了一出偏僻街巷,眼见着越走越偏,她心里有些发毛,刚想问起,只听远远地歌舞声传来,走进一座院落,那半敞的窗户中露出一个人的侧脸,不是韦谔是谁? 一见他,玉茗心里放了心,待走进房中,发现哥哥竟然也在,见她来了,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坐。她一撇嘴冲庭之说:“哥哥丢了我这meimei,不赶紧去寻人,却在这悠哉听曲,可见我是不讨喜的。” 庭之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我分明看你往西市那边去,才让阿谔派了护卫去寻你,要不怎么能放心在这饮酒?要再跟上次似的丢了人,可不是挨一顿打这么简单了。” 玉茗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六岁时的那件事,当年连累哥哥被责罚,她心中愧疚,也就不再跟他斗嘴。往周围一看,皆是哥哥常来往的好友,唯有一人瞧着面生。 那人看到她,微微低头,算是行了一礼,她脸一红,也还了一礼,悄悄问庭之:“哥哥,那人是谁?” 庭之看了一眼说:“那位是司门员外郎崔涣家的三郎,名唤崔纵。”他想了想,突然一笑:“听说上次父亲上巳节为你看上的郎君便是他了。” 郎君?玉茗听了又瞧了那人一眼,见他似乎比哥哥小不了几岁,长得面目清秀,此刻正端着一杯酒慢慢啜饮,似是个文雅之人。她毕竟还是年纪小了些,对婚嫁之事无甚概念,只觉得这男子瞧着还算顺眼,却没有其他想法。 因了上次的教训,她这回特意要了乌梅浆,断不敢再碰那葡萄酒。庭之促狭的对meimei说:“我倒觉得你上次醉酒跳舞极好,不若今晚也来助助兴?” 玉茗气得踢了他一脚,狠狠说:“还不都是哥哥害的,知道那酒如此易醉也不知会于我。”她突然想到什么,在屋内看了一圈悄声问:“这里不会有上次那回在场的人吧?” 庭之想了想,突然笑出声来:“你不说我倒忘了,还真有一位。”他指了指对面的崔纵:“呐,就是你那未来郎君候选。” 崔纵余光看到有人在看着自己,转脸一看,正看着庭之指着自己,而他身旁的那名少年惊得张大了嘴,下一刻猛地用双手将脸捂住,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一笑,想起这人为何看着面熟,可不就是上次醉酒跳舞的那位小郎君吗? 第7章 玉茗自从知道自己上回出糗时崔纵也在场,便觉得如坐针毡,对面那人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扫过来一眼,当她看回去时,那人又将目光转向别处,她光顾着疑神疑鬼,以至于这宴会歌舞完全没看进去。 一行人出了酒肆告别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