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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终章)

法回应她的问题。

    阿纱嘉没有等我的答案,她自顾的说了下去。

    「我一直回忆着你在面对我父亲时的果决。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真的非常崇

    拜你。以那种觉悟,义无反顾站在绝对不可能战胜的存在面前,为我而战。那种

    勇气,我从来没有见过。为了一丝执念,可以赌上一切,可以抛弃一切。那一瞬

    间的你,真正让我有了此生唯你而伴的决心。」

    「然后在今天,我又看到了你的胆怯和脆弱。你像孩子一样,惶恐着、逃避

    着。努力回避着已经无法更改的这一切,不敢去思考,不敢下判断。就好像是没

    有智慧的野兽,靠着本能在这山野之中奔波。于是我越发庆幸,自己回来了,能

    在这种时刻陪在你身边。我从没像现在这样想要保护你,即使我没有任何力量。」

    我明白她在说什么。

    从穹顶之役和我次分别之后,阿纱嘉就变得越来越像人类,她不断变强

    着,直到为了我而摧毁了自己的次元城。自那一刻起,她身上人类的特征就在一

    点一点的消退。她在面对自己可能的消亡之时,是那么的坦然;在得到魔龙之眼,

    重获生存机会的时候,也并未狂喜。

    人类的喜怒哀乐,在她身上变得越来越淡。她眼中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只要

    我还能好好的活着、陪伴着她,对阿纱嘉而言就是一切的一切。

    本以为她会因弱小而背离里奥雷特的特征,却不知其实是因为她的欲望在渐

    渐消散。

    人,因为欲望而复杂,因为欲望而产生重重情绪。阿纱嘉,却走在了相反的

    道路之上。

    这意味着什么?是好是坏?我都无法判断。

    「我知道你在逃避什么。是初邪。」她的声音再次飘过来,「你拉着我拼命

    地跑,想要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赶紧开启新生活,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庄园里。

    你以为这样就能逃避心里的愤懑和不甘?还是说你以为自己能忘得掉她?」

    「不要提她了。」我试图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是明白的。」阿纱嘉把手放在我的头上,轻轻在我的发隙间理顺着,

    「比我而言,你其实更喜欢她。」

    「不!」

    「我当初留下你们两个,独自回归深渊的时候,你所拥有的是留恋与不舍。

    现在她留下了我和你,你却带着一股无法化解的东西淤积在心里。她可以抚慰你

    对我的不舍,我却化不开你对她的郁结。」

    「那是因为你给我留下了一线重聚的希望,而她!」我不知不觉得提高了声

    音。

    阿纱嘉重新牵住我的手:「你怕我会嫉妒?我并不是影族啊。我只是感到有

    些无力。作为和你一样的人类,她比我更加懂你。初邪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们

    两个产生的反应是那么立体,是只有人类和人类才能够拥有的交融。她注视着你,

    也注视着自己想要的未来,这种复杂的欲望,构成了鲜活的她。你喜欢的也正是

    这样的人。」

    「不,你对我来说……」

    阿纱嘉抬起手指点在我的嘴唇上:「我从未质疑过你对我的感情。只是,你

    对我和对她,并不一样。因为我和她对你来说,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存在。我只是

    很遗憾,因为自己无法弥补她在你心里留下的空白。」

    我紧紧抓住她的手:「不要再说了……我们就是彼此的全部,其他所有人,

    所有事情,都不再和我们相关。」

    「是啊,这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我们什么都改变不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随波逐流的结果,那么我会满足的。我至少没有失去你。」

    「想法真是复杂啊。」阿纱嘉靠在我身上,感叹道,「心意的善变,这是我

    永远无法变成人类的原因。」

    在篝火旁舒缓的交谈,让我的心绪稳定了下来。被初邪抛下而产生的极度不

    安与惶恐,在阿纱嘉的抚慰下逐渐平息。我不知道自己要用多久才能在仰望天空

    之时忘却初邪给我留下的一切,但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人类是适应性极强的生物,同时我们也很健忘。当时光流逝,我们终究会放

    下执着。

    树枝慢慢变成了灰烬,我们再次上路。得到休憩的我能量也恢复了不少,我

    抱着女孩跨过了几公里的山林,终于在黎明之前抵达了庄园。

    人去楼空。

    偌大的院子没有打扫,很快就铺满了来自周围树林的落叶。那栋在黎明晨光

    中隐约的主楼,看上去阴沉极了。

    曾经所有的伙伴都聚集在这个地方,憧憬着即将到来的新生活。而现在,巨

    大的反差让我喉咙发紧。

    阿纱嘉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我知道她是饿了。

    庄园里的自动化设备同样没有逃脱失灵的噩运,好在当初为了给驻扎的不对

    提供食物,仓库里应该还有不少便捷口粮。

    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所以我也不知道食品仓库在什么地方。庄园太大了,

    我和阿纱嘉花了整整一个上午,才在东南角的库房中找到了储存食物的房间。

    数百平米的空间,足足有十几米高的货架,上面琳琅满目摆满了各色保鲜包

    装的食物。这些东西原本是为了在数月内给驻扎成员保证营养而存在的,现在只

    有我们两个人,吃上几年应该都吃不完。

    几年之内,我应该可以在庄园里开垦一些田地自给自足。凭借能量,在这一

    大片山野之中猎些rou食应该很简单。如果有心,想要驯养牲畜也并不是不可能。

    带着足够几天吃的食物走出库房,我有些茫然的看着这片空荡荡的庄园。

    这就是我们要开始的新生活么?几年之后,在这里做一个农场主,安逸的过

    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虽然有些迷惘,但我可以确定,这总要比成为战争的一份子要好。

    阿纱嘉心无旁骛的盯着我手里拎着的食物,她的样子让我的心情微微上升。

    她的「不在乎」,很巧妙地影响着我,让我的潜意识随着她一起蒙蔽了残酷的真

    相。

    这又有什么不好呢?我这样问自己。

    电子炉灶肯定是不能用了,接下来可能不得不用原始的方法进行烹饪。不过

    对我这种在【神都】野外生存过的佣兵来说,也不是多么大的问题。

    阿纱嘉的话,如果是饿的比较厉害,这些食材直接生吃都不介意。

    日常用品的储藏室里,我找到了野外烧烤用的设备、煎锅和木炭。在主楼大

    厅昂贵的地板上,我和阿纱嘉支起了烤架,弄起了别开生面的聚餐。

    因为胃口的原因,几乎二十四小时没有进食过的我并没有感到不适。可是当

    锅里的汤沸腾起来之后,饥饿感还是涌了上来。

    阿纱嘉双手把碗捧在胸口,眼巴巴的看着我,一副等不及的样子。

    我忍不住想,只有这种一丝欲望彰显的瞬间,她才更像是人。

    就在这个时候,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群荷枪实弹、身穿战术铠甲的战

    士鱼贯而入。我一愣之下,差点把面前的炊具打翻在地。金属碰撞的声音将我惊

    醒,我立刻聚集起能量护住了阿纱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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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多人……从大门的空隙向外看去,外面的不速之客至少有这里的一倍以

    上。

    更让我紧张的是,这伙人中至少有一半都还拿着剑。他们带着全覆式的现代

    头盔,完全看不清长相;身上的铠甲明显也是为能量近战而准备的,但又糅合了

    现代科技的元素。

    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所罗门的人……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拔出剑,随时准备出手。可奇怪的是,这些人并没有用枪口对准我。

    看到我之后,其中有人立刻用RK进行了联络。他们的RK竟然还能用,

    这进一步说明,他们对相位能量来袭的事情早有准备。

    我护着阿纱嘉向后退去,仔细的观察着可能的脱逃路线。这栋建筑的结构像

    闪电一样在我脑海中流淌着,各种可行的战术在意识中开始构架。

    这时候,那群战士向两边让开了一条通路,一个和他们穿着类似的家伙走进

    了大厅。

    那个人的头盔非常古怪,从下颚处伸出了两条管子,弯向后面,就好像某种

    新型呼吸器。

    这家伙抬手摆了一摆,他身后的战士们便转身从大厅入口离开了我们所在的

    这栋建筑。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古怪,这些人的行径让人完全摸不到头

    绪。

    直到面前的人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果然没猜错,你会来这个地方。」汞先生将头盔抱在怀里,眯着眼睛,长

    长的舒了两口气。

    他的声音和我记忆中完全一样,带着一种让人提不起劲的低沉沙哑。可是他

    身上盈之不去的危险感却一直刺着我的神经。身穿作战服的他打破了原来白西装

    的优雅印象,显得非常精干。

    汞先生伸出手掌,冲着我向下压了压,示意我放下剑。但是我没有这么做。

    我可没忘记,在镜之海的时候正是我的诡计,让他率领的自由军一败涂地。

    他往前走了两步,探头看了看我们正在煮的东西。他仿佛觉得有些可惜,在

    饭菜焦糊之前拿着锅把将汤从烤架上拿了下来。

    这种平常的举动在现在的环境之中显得诡异极了,没人能相信汞先生会在意

    一锅别人炖的汤。

    汞先生用拿起汤勺,轻轻吹着勺子里的汤,然后尝了一口。他好像对汤很满

    意的样子,干脆拖过我原本坐的椅子,将头盔放到地上,给自己满满的盛了一碗。

    这个时候我该趁机冲上去将他制服么?还是说……

    汞先生没给我思索的机会,他一边喝汤一边开了口。

    「我不是来打架的。如果我真的要与你们为敌,也不会隐名埋姓这么久。」

    他表明自己姿态的方式简单而有效,我立刻就信了他大半。因为凭借他的智

    慧,应该很容易读懂我作为保护者的姿态。阿纱嘉就是我此时的弱点,而他并没

    有打算利用这一点。

    他解散了自己的属下,这说明他也有某种决定性的方式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没必要冒险去试探他。

    「很久之前,初邪收到过一张卡片,是你寄给她的么?」我问。

    「该醒了。」汞先生自顾喝着汤,重复着那张卡片上写过的话。

    「所以你是一直知道我们的动向的,可是并没有伺机报复。」

    汞先生吮着热腾腾的汤汁,肩膀看上去很放松:「我一开始就说了,我的目

    的就只是能让新人类尽量以人类的姿态回到外面的世界。既然燃墟和初邪联手保

    全了新人类的尊严,那我并不介意输给你们。至于被骗的事情,是因为你比我厉

    害,我认输。」

    「你觉得我会信么?」

    「事到如今,你不信又怎么样?」

    「你是不是和所罗门联手了?神都之国应该就是你们两个联合的产物吧?」

    我清晰的记得,当初新人类和旧人类之间发生的种种冲突,背后都有着阴谋

    的痕迹。也正是这些不断升级的纷争,才让所罗门纠集起了支持他建国的群众舆

    论支持。

    「没有。自从回归以来,我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看戏。」

    汞先生的回答是那么的坦然。我不是分辨谎言的专家,所以无法戳破他的伪

    装。

    「如果一直只是在看戏的话,你为什么会在现在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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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汞先生将汤慢悠悠的喝完,然后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台老式RK。我

    卖过那东西,是带有物理接口的老式型号。他把手伸向我,示意我接过去。

    我拉着阿纱嘉将她紧紧带在身边,警惕的凑过去,将RK拿到手里。

    「她很聪明。」汞先生拿起地上的头盔,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能倒过来找

    到我,而且还知道自己该相信谁。」

    「什么?」我没听懂他的意思。

    汞先生眨了眨眼,突然将话题一转:「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所罗门能够定位

    到你们的跃迁门?」

    我心头一凛,茫然的摇了摇头。

    汞先生抬起手,伸出了三根手指:「给你们的三件礼物,我推测每一件都带

    着定位器。我追踪了艺术品的来源,拉奥孔的所有者和所罗门势力有关系;公共

    政权可能对那份手稿搞了点文章。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想。不过那幅星空,确实

    是我做的手脚。」

    「不可能。」我坚定地摇头,「我们在收货的时候仔细检查过,没有任何发

    信设备。而且我们连外包装都全部换了一边。」

    「你们自己的漏洞,就是低估了科技发展的力量。虽然不知道所罗门和公共

    政权用的什么手段,那幅星空夹带了一项只有我这边才掌握的最尖端的科技。」

    「现在还需要保密么?」我皱着眉头问。

    汞先生并没有卖关子的打算,他吐出了一个我没听过的名字:「同位素计算

    芯片。」

    「那是什么?」

    「在那幅画的颜料之中,我们用不同的同位素编写了可以进行信息传递的类

    似计算机芯片的东西。虽然只能实现非常简单的功能,但找到你们所在的地方是

    足够了。这项技术根本就没公开过,你们不可能提防。所以理所应当的,所罗门

    和公共政权也对你们用了一样的手段。」

    谁都料想不到,来自旧人类的善意之中,竟然会夹带着毁灭的种子。三件礼

    物的背后,更是纠结了错综复杂的种种利益纠葛和阴谋。那幅赝作的星空能被公

    共政权当做礼物送给我们,这说明汞先生在公共政权内部依旧隐藏着巨大的影响

    力。

    但同样的,我也意识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是你通知初邪,所罗门入侵飞弹基地的,对不对?」

    这件情报也就只有他能从公共政权的情报网络中截获了。

    「没错。现阶段的同位素电脑只能传递二进制的信息,但是初邪还是当机立

    断打开了接收频段。这个举动会极大的增加跃迁舰队暴露的机会,但她还是这么

    做了。她够聪明,能立刻意识到,既然那幅赝作之中能有这种东西,那舰队的位

    置就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暴露。」

    「就算你给了她情报,她怎么可能信任你?」

    汞先生将脸转向我,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对于一直如沙土一样

    沉闷的他来说,这已经算是非常兴奋的动作了。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默契。她立刻就知道,这幅画是来自我这边的渠道。因

    为知道真品在他们手里的人不多,我算其中之一。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弄了赝品

    上去,就是为了让她意识到这种刻意的姿态。在需要的情况下,让她想起我在整

    件事情里面可能的存在,这就足够了。」

    汞先生微微一顿,继续说:「初邪非常果决的进行反向通讯,然后联络到了

    我,于是我将所罗门的行动告诉了她。只是那个时候没人知道,所罗门还藏了另

    外一手。唯独初邪……」

    「她怎么了?」

    「只有她知道,所罗门不会做这么拼死一搏的事情。他大张旗鼓的行动之下,

    必定隐藏着一击必中的后手。所以她当机立断,启动了你们的跃迁门,这才能在

    真正的攻击到来之前逃出生天。」

    听着曾经初邪最大的敌人说出这样的话,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我站在那

    里,不由自主的幻想着初邪以最果敢和坚定的声音,下达了出发的命令——也同

    样是抛弃我的命令。她现在真的很厉害了……那种洞察力和坚韧的神经,与曾经

    燃墟是在同样的高度。

    「最后的时间,初邪给你留下了一些东西。就在那台RK里面,让我转交

    给你。所以我来了,算是完成了她交托给我的任务。」

    我捧着那台RK,双手不断的发抖。

    「这里面的东西,你看了么?」我问。

    「没看。」汞先生这样说着,站起身,嘴角翘了翘。这是他唯一一次笑容,

    而我看懂了这笑容的含义。

    他说了一个简单的谎言,一个不怕我识破的谎言。以他的立场,是绝对不可

    能视这种私密情报而不顾的。他不是那种恪守准则的迂腐者,但同样也不是毫无

    道德观的下等人,他在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对我表示尊重。

    汞先生走到门口,关上大厅的门,留下我和阿纱嘉在里面。

    我颤抖的打开那台RK,上面只储存着一段录音。

    我伸出食指,点击了播放键。

    或许是由于信号传输的缘故,文件在播放的时候夹杂着有些浓厚的干扰。沙

    沙的白噪音之中,传来了微弱的呼吸声。

    我在万分之一秒内就听出,那是初邪的呼吸声。就是这么微弱的一丝响动,

    立刻夺走了我的心跳。

    那是被压抑在嗓子深处的呼吸声,我仿佛能感觉到,女孩为了控制僵硬的喉

    咙,全身都在颤抖着。我能看到她颤抖的双肩,还有紧咬的双唇。

    足足十秒钟,她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泄露出一声短促的抽噎。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面对着这道迟来的信息,我最终还是无法逃避——我和初邪之间,已经相隔

    了整个宇宙。她的声音像是一只向前伸出的手,想要紧紧抓住我的衣襟。可是,

    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我们两个之间都已经错开了无尽的距离。

    初邪的抽泣声中,隐约传来了嘈杂的人声,似乎有很多人在她的背后忙碌着。

    那个时候,她应该是刚刚下达了启动跃迁门的命令,整个舰队的控制组都在疯狂

    的运动着。

    「对不起……」初邪用尽全身气力勉强凝结出一句还算清晰的话语。

    「没关系……」我捏着RK,以她永远无法听到的方式,轻轻回应道。

    录音中的初邪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她哭泣着,哭的像是在冰天雪地被扔进了

    荒野中的孩子。

    我也站不住了,抱着那台RK坐倒在地。

    「我知道你无论如何也是没办法原谅我的,因为我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可是你知道,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我选择了他们,没有选择你……奥索维

    说对了,我现在就已经后悔了,非常非常后悔……可是我还是无法改变自己的选

    择。」

    「好羡慕阿纱嘉。当我发现自己必须担负这种责任的时候,才明白她的选择

    是多么的简单和幸福。如果我从没站在今天这个位置就好了,可是……这个世界

    上没有如果。」

    初邪勉强说了这样的一段话,再次沉默起来。她努力压制着几乎崩溃的情绪,

    想让自己多对我说几句话,却怎么也做不到。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呼吸才平顺到可以说话的程度。

    「来找我。」她突然吐出这样一个词。

    「第三艘飞船已经用自动程序被安置在月球背面了。跃迁门如果被破坏,至

    少那艘船能保下来。想办法登上那艘船,航道都已经设好!密码只有你知道,是

    奥索维RK的……」

    这时候初邪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准备就绪!」

    「来找我!贪狼!来找我!!来找我!!不要忘了我!!」初邪提高声音,

    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道。

    一切安静了下去,只剩下了一片白色的噪音。我知道,彼时彼刻的初邪鼓起

    了最大的勇气,扔下通讯器,走向了开启命运之门的控制台。

    我愣愣的捧着手里的RK,仿佛陷入了永恒的凝固。

    第三艘飞船?去找她?初邪还在等着我?

    脑海中瞬间被某种剧痛却清凉的东西狠狠地冲刷过去。

    突然,本以为已经结束的录音文件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梅尔菲斯捡起了被初邪丢下的通讯器。

    「三百六十光年。这种飞船的最大速度是光速的百分之六十三。算上加速和

    减速的时间,当你到达那撒琉斯的时候,至少需要八个世纪。那个时候,无论是

    我还是她,已经死了很久。」

    梅尔菲斯冷酷的声音像神的忠告一样在RK上回响着。

    「她大概想要在抵达以后用低温休眠来等你。但我要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八个世纪的休眠?没人知道这期间会发生什么事。而且,当她开始为整个新人类

    的兴起而忙碌的时候,时间将如流水一般滑过去。她会一年又一年的忙着,把进

    入休眠的时间一推再推。她的热血和梦想,都在那片土地上生机勃勃的实现着,

    她会轻易地放手而去么?当她终于无法再忙的时候,会发现自己已然老去。那时

    候的她,绝对不会让你见到自己苍老的模样。初邪就是这样的女人,你是最了解

    她的。到了那个时候,此时此刻的不舍和留恋都已经变成了记忆中的影子。于是

    她终于接受了现实,继续着她的优雅和野心,然后老去,死去,带着对你的最后

    一丝歉意和爱意。」

    「认清吧,这就是现实。」

    我紧紧地握着手里的RK,指节发了白。

    「可就算我这么说,你还是会来的,对吧?」梅尔菲斯顿了顿,发出了一声

    哼笑,「无论如何,你都会拼上一切可能登上那艘船,跨越三百六十光年的距离,

    去找她兑现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诺言。即使你知道,自己会在八百年后,体会

    万丈深渊一般的绝望,但还是会在血浆和泥泞之中奋力反抗,以无比狼狈的姿态,

    丢下自己的血rou和尊严,去追逐她为你画出的虚情幻影。」

    「我很羡慕你,因为你会以或者腐臭、或者卑贱姿态活下去,为某些事撕碎

    自己的信条,为某些事砸烂自己的自尊。充满了无法满足的欲望,被这种东西永

    远折磨着,并且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