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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窝窝头让我妈吃。我妈看清父亲手里的一个半窝头和半包棒子面时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先去关上门。也不问是哪来的。 我妈犹豫了半响,跟我爸说“建国,隔壁长胜家两个娃子也快坚持不住了,分半斤给他们吧!就半斤!” 我妈生怕我爸不同意,我爸想想,说,行,这年月过的都是苦日子,能帮一点是一点吧。然后看向了我师父,说到底这些东西都是我师父弄来的。 师父微微一笑,赞许的看了看我爸妈,说“东西是你们的,怎么吃是你们的事!再说这才多少东西,过几天我弄些好的给这娃子补补身子!” 因为那半斤棒子面,邻居长生一家和我家关系一直好到了现在。每逢过年长胜婶子还会到我家帮我妈蒸年馍。每每谈起这件事,已经老态初现的长胜婶子总会流着泪握着同样已经老去的我妈的手说“秀云啊,你那一年的半斤棒子面救了俺们一家四口子人啊!” 当晚,我妈偷偷的关起门找了个铁盆,因为锅已经被没收了,不准开小灶。生怕生火的炊烟引起别人的注意。 一盆稀棒子面糊糊掰上一个窝窝头,我的几个哥哥jiejie不到一分钟就喝完了。我母亲只吃了那一半窝窝头的一半。剩下的又给了父亲。 我师父蹲在门口抽着烟袋子,等我们一家子吃好,才说“秀云是吧,给老头子腾个地方,天不早了,让老头子睡一觉!” 我爸我妈相互看了看扑通一声相继跪倒在师父面前,不为其它,这一次,不光是救了我的命,我们一大家子完整的能活下来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我师父。 师父慌了,连喊“使不得,使不得!我跟这孩子有缘,你们这样会折老头子阳寿啊!快起来!” 师父扶起我爸妈,说,“老头子姓刘,你们也别一口一个老先生的叫了!就叫我一声刘老头!” 我爸我妈哪里敢也不会叫,最后无奈喊了我师父叫刘师傅。 我师父还想说什么,可是突然站起来看着我家西南方向。我爸有些不解,问“刘师傅,您看什么!” 我师父脸色不怎么好看,说“建国啊,你家西南角第三户是谁家?” “那是村支书外加我们生产队队长李广才家!怎么了?”我爸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师父又看了两眼,冲我爸说到,没事,睡觉吧。等我爸妈转过身准备睡觉的时候,我师父才自言自语的念叨,“蝼蚁尚且偷生,好好的人不做,咋非要做个不能入轮回的吊死鬼呢!” 第四章 全村死绝 那个时候的早晨,不等第一声鸡叫大多数人已经起了。睡眠只能暂时的是自己感受不到饥饿。最后还是要饿醒的。 村里的人早早的起来,满村满地的跑,找吃的!可是连土地都被翻了三番,树干子都秃了,哪里还有吃的。 没有生气的村子,那一天却有些嘈杂。因为大队支书李广才上吊自杀了。 一家人死干净了,大清早的其他干部去他家的时候喊门不应进去发现李广才已经用一条麻绳吊死在了自己家房梁上。边上是李广才同样死去的老婆。 死的原因村里人众说纷纭,有的说是李广才贪了国家太多粮食被发现了,畏罪自杀。我是不信的,哪里有粮食可贪。 有人说,前几天李广才让他老婆带着两个孩子去投奔山东的表亲。一路上母子三人饿的不行,在过一个地方的时候,看到有一把洒在路边的棉花籽。 李广才老婆就和孩子一个一个的捻起来,用石头块压碎冲汤喝了,结果那把棉籽是洒了农药的,三个人喝的一个个上吐下泻,头晕肚疼。因为母亲疼孩子,母亲喝的少了些,都让两个孩子喝了。当时母亲就把两个孩子带到河沟里面,给每个人灌了几口污水。把腹中的棉籽吐出来。 可是孩子身子本来就弱,又喝的多了些。这一折腾,李广才老婆是熬过来了,两个孩子终归没回来。 李广才老婆撑着脚步虚浮的身子昨天大半夜回到家找到李广才,李广才问她咋了,女人只是闷闷的哭,李广才问,孩子呢。女人断断续续的把事情说完,李广才就懵了。劈头盖脸打给女人一顿。 女人本来就自责,李广才又是打又是骂,自个一头撞墙上死了。等李广才反映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一家四口,两个孩子尸骨不知在哪,老婆在自己跟前撞死。李广才当时就没了活下去的念头,便在院里寻了条麻省,绑在梁上,上吊自杀了。 这件事我是听老迈的母亲曾经给我讲起的。那时候,李广才一家门口,李广才的七十老母坐在家门口不知哭晕了几次,眼泪都哭干了,很是可怜。世上最伤心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人群围在李广才家门口,有人对那老太说,抬村南头河沟里去吧。老太一听就慌神了,无助的跪在一群人面前,说什么也不愿意自家儿子媳妇死了之后躺在那种地方。 都是一个村里的人,绝户的遭遇,谁看见了不动一点恻隐之心。有人说,“李家大娘,我们都知道你想给儿子弄副棺材板子,体面的下葬!可是先不说俺们村里的人还能不能拿动挖墓坑的铁锹,但是那棺材板子哪里去弄!” 听见这话,老太太哭得更加厉害了,已经是夏天了,这人死后在家里放几天就会发臭。一群人想把李广才抬去扔的远远的,可是老太死活不同意。 这下没办法了,毕竟不是自家事,谁还能争着抢着去做,这两年,死的人多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人群最后面,一个破老头推着扶着大杠自行车眯着眼睛懒洋洋的站着。 我师父本来是想着自己私底下把这事解决的。老太死活不让进门。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给老头子让个路,老头这身子骨,挤不动喽!”一群人听到这声音都纳闷,循声望过去。 好家伙,这不是昨天卖香油的老头子吗。有人眼尖,一下子把师父认了出来。有人双眼放光。 “去去去,老头子那点油早被你们刮干净了,搓下来俩灰疙瘩你要不要!”师父了然,在身上搓了搓冲那人骂道。 一群人哄然大笑,因为昨天师父分油的事,村里的人对师父的态度都很好。当下给师父让了条路。 师父在老太跟前蹲了下来,掏出烟杆子用洋火点着,朝里屋看了看李广才夫妇的尸体。 “老嫂子,老年丧子之痛,我能理解。节哀啊,可是这死去的人在家里老搁着也不好啊。这大夏天的。当娘的也不想儿子死了也入不了土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