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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人安排,吴妈,”她对上那双上了年纪,但依然精神矍铄的眼睛,“你便先和周青一起住,若这次我能,”她顿了顿,声音小下去,好像是怕神灵听见了,戳破了她的希望,“若我这次能救得了四少,我们便先不回信州了。”她还要说等安稳了来接你之类的话,吴妈已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去救姑爷,不要管我。”靳筱的眸子动了动,一时说不出话来,吴妈笑了笑,有些赧然,“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原在他母亲家里做事。”吴妈看向靳筱,对方的面色没有什么波动,便猜测她其实已经知晓了,心里好像轻松了一些,“总也不好意思同你说,竟然拖到了这时候。”她说到这里,泪水顺着眼眶滑下来,靳筱才看到,这么多年,她的眼尾也早爬上了许多的皱纹了。靳筱伸出手,帮她擦掉泪水,温着嗓子,假装怪她,又仿佛在感慨,“是呀,你说你们,瞒了我多少事情。”到了夜晚,她心里竟十分平静,吴妈同她千叮咛万嘱咐,似乎她俩心里也都有些怕,哪一句便是两个人的最后一句。周青往她包裹里放了支手枪,低声同她道,“万事小心。”高姝菡瞧着她,滚了滚喉咙,似乎不知道说什么,也只好跟着她道,“万事小心。”她们都知道这是场豪赌,到了半夜,周家后门来了个黑衣服的小厮,开了一辆车,高淑涵送她时,一双利目在那小厮面上打量了好几个来回,对方的神色半点波动也没有。靳筱同周青和吴妈拥抱,到了高姝菡,对方别别扭扭,侧了脸,还是同她拥抱了,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平平安安”,仔细辨别,竟然还有点抖。她们都是她生命里的好运气,大抵是她的童年和少年,太不走运了,老天垂帘,让她在乱世里,遇到许多人,愿意伸出手帮她一把。靳筱坐上了车,透着车窗玻璃往回看,直到那三个女人,变成一团小小的黑影。她们便从她的生命里远去了,人生总要有选择,要有赌博,她再一次站在命运的赌桌上,这一次,靳筱把自己所有能下的注码,都放上去了。小厮把她放在江边,只同她说在这里等候,便消失在黑夜里。不远处有邮轮的鸣笛声,江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凌乱,靳筱望向黑夜里一望无际的江面,心里一派平静。在这样的江面,真是最好的杀人时机,套了麻袋,绑上石头,便可以丢下去。靳筱于杨承季,其实已经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论手段,论背景,她都太过渺小。杨承季想要言而无信,然后捏死她,再容易不过。她站在江边,甚至有点好笑地想,若做最坏的打算,会否应该去倒数自己的生命了?在这黑暗里,只有远处大一点的船只,可以看到零零星星的灯火,靳筱抬起头,星星很亮。她已经可以看见星星了,胡萝卜,原来是真的管用的。靳筱不禁微笑。这样她这一辈子,又少了一点遗憾。远处有一点细微的波动,靳筱回头,去看那里隐约的黑影。似乎是渔船,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她心里莫名的纠起,睁大了眼睛,想要看得更真切一些。直到一只油灯亮了起来,她在那江面上,看到了一只缓慢划过来的小船,一个戴帽子的渔夫,和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影。是四少。他也瞧见了她,一时间站起来,望着她,好像她能看见他眼里闪烁的星光。靳筱的手突然颤抖起来。真好呀,她想。往后不管是生是死。她都不是一个人了。----“比痛苦本身难熬的,是等待痛苦。”我在微博上看到的但是我真的忘了是那个博主讲的了。。尾声1955年美国西雅图姜燃顺着楼梯一路飞奔,肩膀上背的布包,因她的动作太了,一时断裂了,掉在了地上,她也顾不得了,随手拾起来一些,抱着布包就往下跑。她约了十点和AcademicAdvisor见面,聊她退学的事情,她不想迟到,尤其是这个话题上,她不想自己显得再无礼一些。万幸没有迟到,姜燃呼了口气,敲了敲门,听见对方让她进去。那是个亚洲女人,隔壁系的女教授,因为同在文理学院,分给了姜燃做Advisor,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许多学生也并不会主动预约,姜燃看到她的脸,心里懊丧地叹了口气。在此之前,她看到她的姓,还祈祷是墨西哥或者别的什么南美人,看来她的运气并不好。说来讽刺,她不大喜欢和亚洲的老师打交道,因为他们和美国老师比,更加严苛,也更加不通人情。这也可以理解,因为大部分的亚裔,面临严苛的学校政策和社会环境,只能更守规矩。比如她面前的女教授,看起来便不是很有同理心,起码她的笑容,看起来一板一眼。“你可以叫我Betsy,”她说,“你是英文文学系的?”姜燃点了点头,只好硬着头皮,“我在想,在想退学的事情。”Betsy示意她坐下,站起来,问她,“你喝热水吗?”啊,热水,姜燃愣了愣,有点头,“喝的,教授。”Betsy把热水递给她,眨了眨眼睛,“这里的人不喝热水,他们不知道,热水有多棒。”也许没有这么糟糕。姜燃心想,她笑了笑,接她的话茬“是的,只有热茶和咖啡,没有热水。”对方坐会到椅子上,声音仍旧是理性的,但莫名让人觉得很安心的,“为什么呢?如果你不喜欢英文文学,下学期可以申请转系……”她低了低头,看了眼她的成绩单,“你的成绩很好,”Betsy笑了笑,“可能有点武断,但也许你也发现了文学的有趣之处?”“我喜欢的,我很喜欢”姜燃咬了咬嘴唇,好像在一个亚裔面前袒露自己的窘迫,总有点不自在,于是她找了个借口,“是,是我mama想我之后回香港,你知道的,香港,女孩子也许学学会计什么的,会好一些。”她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太拙劣了,她想,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是转系,而是退学呢?明明是付不起学费了,前几年一家几口从内陆逃到香港,已经耗去了大半的财力,所以家里的人,才想她转到社区大学,随便读个文凭,出来做工。Betsy的目光落在她破了的布包上,被姜燃敏感地察觉了,脸上红了红,感觉耳朵烧起来,简直想要站起来跑掉。“哦,我知道的。”Betsy友好地笑起来,她故意岔开了话题,“我的大女儿,上大学的时候,我丈夫想她读东亚研究。”她想到了什么,笑起来,“我丈夫这个人,总想把她往东方文化拉,总觉得这样是对她好的,”她努了努嘴,有点调皮,“你知道的,中国家庭,我又在文理学院。”